【贰】月下之宫 MENU 18 织女下凡（1）

    由月宫到华宫，需要渡过一条长约五百公尺的河。五人下了船，踏入华宫前方的广场，以前是国王观赏比武之用。

    眾人经过广场，拉着衣襬，走上三百多级的石阶。周围是烛火相伴，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地踏上这道阶梯，即便是长者，也没办法使用法术直接飞进宫殿。石阶佈有先人遗留的禁止符咒法阵，要见国王，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完这道楼梯。

    「难道……只有我觉得……好累？」

    艾利尔拉紧和服，拚了命地加快脚步跟上莱恩，差点不小心踩到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妖精。

    花月补充道：「因着修行境界和生命力强度的不同，妖精不是只有人形这种外貌。」

    艾利尔脚边的小妖精不知说了些什么，那模样貌似在对他抗议，随即又往宫殿方向爬去。

    花了几分鐘的时间，一行人总算到达华宫大殿入口。乐师正为宴会演奏悦耳的旋律，当着古箏与簫的调和，更显得映在河面上的硕大明月皎洁优美。祁门国的时间和人类世界不同，现在是夏季，温度虽然高，却不至闷热，「今晚可是织女与牛郎相遇的七夕，也是上官星的生日。」

    萝乐娜、艾利尔和欧尔菲第一次听说七夕这个节日，三人皆呈现呆滞状态，只有曾经随同父亲去中国做生意的莱恩明白过来，「东方的情人节？」

    花月兴奋地将双手交握，「没错，正如你所言！我们的纺织术是织女传承下来的，可以算是她在妖精世界的故乡。」

    走进大殿，花月带着四人入席。因为他们提早到场，便选了离王族较近的位置入座。她说了牛郎与织女的故事，又继续解释，「还有一种传言，说牛郎其实是个战士，穿着玄武赠予的盔甲，手持青龙宝剑，牵着白虎，因战乱受伤，被穿着朱雀天衣的织女救起。牛郎醒来后，对美若天仙的织女一见钟情，织女也对牛郎有意，两人就过起了幸福的生活。可这触怒了天帝，眾神也认为拥有四大神器的他们结为连理，会对天庭造成威胁，于是发动武力攻打了牛郎统领的军队，将织女夺回，囚禁于天庭的天河以东，又夺走牛郎的三大神器，将他打落凡间，担任看管牛的下等职位，两人一年只能见一次面。」

    「这样不是很哀伤吗？」萝乐娜想着，一年只能和深爱的人见一次面，一天才二十四小时，怎么有办法把一年想对他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艾利尔看了看她，沉默地聆听对话。

    「咦？原来是这样啊！我总以为牛郎是因为偷看织女洗澡，才被未来的岳父讨厌。」莱恩说着，双眼不离戴着鬼面具前来替他倒茶的侍者。那模样如果出现在人类世界，肯定挺吓人。

    花月捧腹大笑几声，「也有这个说法啦！所有说法都只是传说，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现在连七夕都无法相见了。想知道实情，那就要询问当事人，正好最近织女得到天庭的允许，前来祁门国指导纺织工作……」

    「本人？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会出席？」莱恩兴奋地提高音量。

    欧尔菲抓起一颗芝麻球塞进嘴里，含糊地问：「似真的吗？」

    「以往就年年都来，今年也一定会来，可惜这几年来的只有织女，没有牛郎。我打算趁今天这机会问一问纺织的技巧。」

    萝乐娜转头询问身边的艾利尔，「待会儿我们也可以去问问缝纫的事情，艾利尔有兴趣吗？」

    他和以往不一样，安静地捧着碗，「嗯，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艾利尔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突然穿越到妖精世界，有些不适应。」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只要能霸佔娜娜，勾着她的手，把她身边的莱恩与欧尔菲踢走，他就很开心了。可最近不知为何，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情忽然感到伤心，不受控制地往坏的方向想。

    要是娜娜以后交了男朋友怎么办？如果娜娜爱上了除了他和莱恩以外的男人怎么办？要是娜娜离开伦敦怎么办？如果永远都见不到她的话……

    「艾利尔，你到底怎么了？」

    不晓得为什么，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一颗又一颗地滑落。他赶紧用衣袖擦拭泪水，回道：「我……我实在太感动了，居然能遇到擅长纺织的织女。」

    花月举起扇子遮住上扬的红唇，察觉到了艾利尔细微的异常。

    待大厅内的宾客陆续坐满，琵琶拨了个重音，就像在呼唤着谁。花月以艾利尔的肩膀为支撑点，压了他一下，站起身子，「该我上场了！等一下可不许眨眼唷！」

    几人抬头仰望，就见充满自信的她对周围的宾客拋了个媚眼，优雅地跟着旋律走到了大殿中央。

    随着古箏与琵琶刚柔并济的旋律，花月开始在王族成员就坐的同时跳起一支舞蹈。这是以扇子为主的开屏之舞，她拿着有小手臂那么长的扇子翩翩起舞，彷彿蝴蝶般轻盈柔美，又带了点毒性。

    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

    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紝。

    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但使一年一度会……

    萝乐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唱作俱佳的花月，能跳出如此美妙的舞蹈，难怪王族成员和红莲都与她熟识。

    想到王族，不由往大殿主位看去，猛地噗哧一声，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没事吧？娜娜！」莱恩急忙拿起木盘上的纸绢，帮她擦拭沾上茶水的脸。

    萝乐娜痛苦地捶着胸，不会吧？她做错了什么吗？

    明明有美丽的舞蹈表演却不看，上官星偏偏眨也不眨地瞪视着他们这群无名小卒，那表情显然极度生气。

    她忍不住又偷瞄对方一眼，下意识地想趴到木桌后方躲起来──上官星铁定不欢迎他们！

    「小姐，小心，正为您上这道万福肉。」

    待侍者将食物放妥，萝乐娜小心翼翼地转头避开上官星的视线，花月的舞蹈表演也在此时结束，她只能欲哭无泪地鼓掌。

    归位的花月抬起艾利尔的下巴，拋了个充满诱惑力的媚眼，嘴角上勾，「怎么样？是不是迷上我了？」

    「很可惜，我从十年前就决定只喜欢那个人。」他镇定地品了口茶。

    花月对他乾脆的回答相当满意，「幸好，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哼，应该说，除了那个人之外，我男人女人都没兴趣。」要不是娜娜，现在的他不可能活得这么好，是她让当年的他重新振作。

    艾利尔的学习力很强，一下子便学会使用筷子，夹起肉与莲子送入口中，双眼依然看着萝乐娜。

    萝乐娜毫无知觉地拿丝绢遮住半边脸，低声询问隔壁的花月，「不好意思，请问，为什么上官一直看着我们？我做错了什么？」

    花月瞄了一眼上官，后者这才发现自己的排斥表现得太过明显，收回了目光，「啊哈！那是他太害羞的表现，他一定正在彆扭地想着，为何生日宴会上会出现西方人？」

    王族们全数入席，厨房又上了一道菜，这次是让人垂涎三尺的黄闷鱼翅。紧接着，门边出现一阵骚动，发出声音的都是女性。

    「是红莲大人！」

    「红莲大人今年居然来参加宴会！」

    这样的话语传到萝乐娜耳中，她赶紧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注视从大殿门口走进来的红莲。

    这是第二次看见红莲了，他孤傲地走进殿内，身边跟随着几隻散发红光的蝴蝶。距离有点远，萝乐娜无法瞧清楚他的脸，只看出他的左眼被绷带覆盖，长发披肩，面貌似乎比女人还要美。不过大家都说，他的能力比这个国家的任何男人都要强大。

    「我得去找他！」必须请他帮助艾伯特，拿到特製的解药才行。

    萝乐娜正准备起身，殿内的铜锣猛地被敲响，震醒了在场所有人。华宫的屋顶硬声开了个洞，一辆牛车从夜空中降下来，穿过长宽约五米的大洞，稳稳地落在宫殿内。拨开门帘走下车的，正是方才花月所说的织女。

    她一身高贵，穿着做工精细的衣裳，又披了一件能不受引力飘浮的朱雀天衣，长过腰的黑发与天衣一起浮动。举手投足之间的美姿真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前来参加生日会的妖精，据说有一半都在等待织女的光临，好像只要看见她，就能够延年益寿、增强修为。在场的男人无不对她倾心，身为女人的萝乐娜则是深深觉得她的美貌太不真实，彷若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织女四周有仙术护法，旁人只敢远观，不敢褻玩。美丽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微微地向上官行了个礼。

    待她入座，周围的宾客开始低声讨论着，今年牛郎又没有出现。大家都在猜侧牛郎的下落，有人猜两人吵了架，所以再也不相见了，也有人说织女失忆了，记不得牛郎，还有人说牛郎被打落凡间，大概已经死了。

    花月边咬着肉边问：「很美吧？」

    「确实很美，可是……牛郎今年真的不会出现？」

    「不会吧，从三年前就没出现了。」

    「这样啊……」

    入座的织女显然对眼前的美食不感兴趣，萝乐娜远远地看着她，好似能够明白见不到喜欢的人的心情。

    咦？为什么会明白这种心情？

    心突然揪了一下，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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