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献给魔王的最后饗宴 MENU 29黑化魔力
听到熟悉的声音，萝乐娜立刻松下防备，「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待在红茶店吗？」 「我……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你。」萝乐娜瞄了一眼，确认门外没人，赶紧跑向艾伯特。 维多利亚女王维持翘二郎腿的姿势，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忽然忘了继续愤怒的孙子。 萝乐娜看到年轻的维多利亚女王，回忆起早先在锡兰王国遇见的她。还没做出反应，她先抬手打了个招呼，「唷，又见面了！」 萝乐娜赶紧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紧张地交握双手，「女王陛下您好，我有一件事想和您报告。约翰王子正谋划着要让艾伯特找到您，然后把您可能遭受的伤害全部推给艾伯特。另外……」安德烈就是约翰王子的手下，现在正和阿萨姆对决──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吞下一口唾沫，低头等待回应。 艾伯特用力甩动披风，生气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这呆瓜干嘛还待在白金汉宫里？你不知道单独潜入这地方非常危险吗？眼下情况紧急，我可没有馀力确保你的安全。」 「我当然知道……」萝乐娜也晓得自己太衝动了，行动当时没有思考太多。可是，她真的想帮艾伯特做点什么。 「我还看到约翰王子和……和安德烈对话……」 终于说出了口，她将眼神撇向一边，不敢看面前这两人的反应。 维多利亚女王用涂着鲜艳指尖油的手指轻点唇边，「讨厌，我看中的男人居然想陷害我？应该不会吧，他一定是被人蒙蔽利用了。」 见萝乐娜立刻做出同意的表情，女王绽开笑容，「哦！原来你是站在安德烈那边的。艾伯特啊，这女孩的心根本不是向着你，不确定是不是内奸，为了我俩的安全着想，还是直接把她杀了省事。」 说完，她饶有兴味地盯紧了面露难色的艾伯特，等待了一会儿，驀地高笑几声，「怎么了？艾伯特，你不是下定了决心要成为我的继承者，即使得面对最心爱的人，也要为王室而战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艾伯特握紧剑柄，看着满脸无辜的萝乐娜，剑尖怎么样也无法对准她，「奶奶，情况还未明朗，我现在无法杀她。真要动手，也得先把反抗势力彻底剷除吧！而且……」千百句想说的话全数涌上喉头，他努力压平自己的嘴角，把那些话隐忍下来，狠狠瞪着萝乐娜，话锋一转，「不管怎样，我看到你就是一肚子火！」 「为什么？我可是偷听到了很重要的线索耶！」萝乐娜气呼呼地抗议。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艾伯特啊！如果不是想帮住他，她根本没有勇气潜入金碧辉煌、构造像迷宫一般复杂的白金汉宫。 正说着话，三人头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洞，洞口落下一个人，不偏不倚地掉在艾伯特身上。 艾伯特哀嚎出声，被阿萨姆压倒在地。 「可恶，我一定要打死那傢伙！」阿萨姆愤怒地擦去嘴角的血丝，猛力跳起身，艾伯特再度感受到被当作肉垫的疼痛。 「……你们到底为什么都跑来这里啊？」 艾伯特咬牙撑起身子，正想弄清楚身为妖精的阿萨姆为何莫名出现，爆炸声却从上方传来。秘密花园的人造天空开始崩解，巨大的支架因爆破而断裂、坠下。 艾伯特一把推开身旁的萝乐娜，将她推向树干包围的人造草皮，接着举起桌子，护住维多利亚女王，用桌面抵挡持续掉落的碎片。 维多利亚撑着头嘖了一声，没料到自己会被排在第二顺位。 碎片的坠势稍缓，艾伯特抬起头想看个究竟，还没瞧见任何线索，洞口又冒出一阵令眾人耳鸣的低频噪音。他痛苦地扔下桌子，摀住双耳，就见上方窜下两道修长的黑影，一左一右地从他身边穿过，一下交会，一下又分开。 很快的，两道影子都变成液体状，液体逐渐往上聚拢并凝形，化成两个银黑色人型。人型旋即浮现血色，变作了安德烈的模样。 阿萨姆立即作出结界，保护与他缔结了契约的萝乐娜。 双方对峙片刻，站在艾伯特身后的安德烈突兀地消失。眾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另一个安德烈已经抬起腿，踹上阿萨姆的背，「这就是所谓的妖精吗？真是不堪一击！」 阿萨姆被踹飞至少十公尺远，重重地坠地。萝乐娜大惊，顾不得躲避安德烈，快步跑向他，试图搀扶他起身。 从未被对手以这种方式攻击得逞，愤怒的阿萨姆全身燃起火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不知是方才的攻击伤到了脊椎，或是安德烈直视他的双眼释放出的负面能量太过强大，极度的痛苦让他无法如愿，只能趴在地上承受着令人感到恐惧、无助，甚至强大到有能耐催眠他人自我了断的黑暗能量。 阿萨姆紧闭双眼，使劲地甩了甩头，用尽力气挤出话来，「别看那傢伙的眼睛！快离开这里！」拚了命地提醒一句，见萝乐娜还是惊慌地呆愣在一旁，立刻產生气场，将她甩到安全距离之外。 安德烈摸着下巴，似乎对阿萨姆的行为感到不解，「我一直认为妖精和人类是敌对的关係，你让我不得不改观。」 见他伸出双手，掌心向着阿萨姆，显然要发动另一波攻击，萝乐娜不假思索地衝回来，咬紧牙关，挡在阿萨姆面前。 安德烈开心地笑了，掌心聚集的黑色气团迅速变大。 「笨蛋！叫你离他远一点，你难道没听见？像你这样的人类被他打到，绝对是死路一条！」 萝乐娜依旧挡在阿萨姆面前，瞪大双眼看着安德烈将双手举高，黑色的气团不时闪出雷光。没错，被打中肯定会一命呜呼，但她不愿意离开阿萨姆。 一直渴望见到的「红茶守护妖精」，是喜爱红茶的她最尊敬的存在，不可被人随意威吓、褻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时爬到了高处的艾伯特纵身跃下，白披风英勇地在身后摆盪。落地后自腰间拔出长剑，脚下一蹬，飞快地衝向安德烈。 这一幕对萝乐娜来说似曾相识，最初收留艾伯特时，他也是这样从黑衣男子手中救出了她与欧尔菲。 不能只是等待别人拯救，她得比当时的她更坚强！ 趁着艾伯特抵挡了安德烈的攻击，萝乐娜先将阿萨姆托离安德烈的目光范围，随后握紧胸口的黑色钥匙。来自肯亚的黑色钥匙在她手中震动发光，下一秒，草丛中出现数十条蟒蛇，快速地游过草地，聚集在她身边，争相地攀爬着同伴的身体，眨眼的工夫就化成了人形。 依然身穿红色开襟传统服饰，肩上掛着三隻如无重力般飘动的狐狸毛皮，大蛇君现身在萝乐娜面前，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口中提醒道：「一个小时工钱换算成英镑是六十元。」 说罢，他将双手摆在腹前，见安德烈凝出的黑气变为长龙状朝这边衝撞，立刻唤出一个比人还大的蛇头，一口吞下黑龙。 另一边，艾伯特猛力挥动长剑，安德烈轻盈地后跳躲开，两手一扬，黑气变成了飞镖一样的形体，划伤艾伯特的脸颊与手臂。 安德烈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萝乐娜，却被行动迅捷如老鹰的对手挡住视线，锋利的长剑一次次直劈向黑暗力量的来源。 「你的对手是我！」艾伯特不顾身上的伤，挥剑削下安德烈的几缕发丝，逼得他往后退。 这当口，一道影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朝落单的维多利亚女王窜去。大蛇君斜眼瞥向影子，藏在袖中的手里剑如流星一样窜出，不偏不倚地刺入影子。影子被切成两半，却只是稍微顿了顿，很快地又在维多利亚女王面前匯合为一，也变成了安德烈的模样。 维多利亚女王高傲地仰起脸，「亲爱的，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安德烈绽开迷人的笑容，右手探向女王纤细的脖颈。 艾伯特察觉情势不对，火速衝来。安德烈被击飞，落地后面朝艾伯特，以蹲跪姿缓了一缓，旋即全身微颤，发出轻轻的笑声。脑后的长马尾被全身的杀气带得飘动，额头两侧居然长出了一对羚羊一般的魔角。浓郁的杀气化为黑色斗篷，附着在身上。 艾伯特对安德烈的变化感到改变惊讶，一个分神，竟被方才和他对决的另一个安德烈抓到近身的空档，以小刀刺伤腹部。 「艾伯特──」萝乐娜惊呼。 抽出的小刀带得鲜血飞溅，艾伯特咬牙撞开安德烈，右手紧紧贴住伤处。 大蛇君冷冷地瞥了一眼艾伯特，没有立即出手相助，而是冷哼着道：「照理说，你召唤的应该是肯亚王国的国王，可惜国王太没用，我只好代替他出马。若你答应支付一个小时一百元英镑，我就用左手帮忙。」 「当然没问题！我会付钱，请你帮忙救救艾伯特！」萝乐娜仍挡在阿萨姆面前，不敢轻易移动身体，怕他又与安德烈对上眼。 大蛇君露出生有长爪的左手，轻盈地升空，朝着安德烈与艾伯特所在的中央落下。重力加速度作用之下，方圆三公尺的地面立刻凹陷，艾伯特与安德烈匆忙跳开。大蛇君随即使出卡波耶拉拳法，双腿扫过安德烈的面前。见状，艾伯特摀紧伤口，朝另一个长出魔角的安德烈跑去。 阿萨姆迷糊地看着艾伯特的背影，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够抵挡被魔王精神体附身的人类的攻击。锁紧眉头想了想，明白过来：唉，是了，艾伯特既然是人类世界的王子，本来就被神授予了比凡人要强大的力量。 领受过教皇祝福的人类王族艾伯特，就如神所挑中的人，说是万中选一也不为过，不是吗？ 长着魔角的安德烈消失了，蛇君面前的安德烈也一併消失。艾伯特左右张望搜寻着他们的身影，赫见长着魔角的安德烈出现在萝乐娜身后，一手勾住她的脖子。 萝乐娜死命地抓紧安德烈的手，企图扳开他，逃脱他的箝制，却无法如愿。此时的安德烈不仅仅拥有成年男人的力气，只要接触到他的肌肤，便能感受他全身散发的强烈力量，有时灼热、有时寒冰，聚集所有具破坏力的魔法于一身。 艾伯特压低身形，打算衝向萝乐娜，后方却传来声音，「吶，这种时候，你是要先救象徵大英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还是要去救那位能提供你栖身隐蔽之处的红茶店女主人？」 艾伯特旋身，就见另一个安德烈用同样的方式架住了维多利亚女王，阿萨姆与大蛇君已分别被他设下的隐型牢笼困住。 安德烈是何时发现了维多利亚女王能恢復年轻样貌？也许早在一开始便察觉到了。 不管如何，艾伯特绝对不会放弃维多利亚。对他来说，她不止是女王，更是代替了早逝的母亲陪伴在他身边的亲爱奶奶，是他能真正信任的亲人！ 这个剎那，似乎有轻脆的铃鐺声于耳畔响起，令他豁然开朗，瞬间明瞭了自己为何喜欢亲近萝乐娜──其实，他们的心情是很相像的，都打从心底渴望着拥有「家人」！ 他以反手持剑，剑尖朝向安德烈，「既然很相像，我只好做出这样的决定。」 紧锁双眉，艾伯特奋力往维多利亚女王的方向衝去，内心儘管挣扎，还是决定睹上一把，赌安德烈不会真正地伤害萝乐娜。足下狂奔，口中不忘大吼，「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萝乐娜！」 萝乐娜闭眼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往安德烈的手掌猛力一咬。同时，艾伯特手中的长剑挥向维多利亚身后的安德烈，剑尖过处，后者的身形霎时化为黑烟。 维多利亚女王并未受伤，鬓边却留下了紧张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摸着白皙的脖颈，退后几步。 随着安德烈消失，困制阿萨姆与大蛇君的黑牢像水一样瓦解成液体。阿萨姆立刻用双手结出星阵，不让残留的黑水再度造成威胁，并吹出响亮的口哨。 空中似有一道无形的阶梯，一隻通体雪白的独角兽从天盘绕而下。 「人类，快坐上去！」阿萨姆用力挥手，维多利亚女王立刻爬上独角兽。一旦跨上独角兽的背，牠便会保护这个人，直至自己死亡。 确定女王没事，艾伯特立即转身，略显忧心地看向对萝乐娜的攻击完全不动声色的安德烈。对方唇边扬起的笑容令他感到异样，身体明明很想快点跑到萝乐娜身边，击退敌人，心却抗拒着这个决定。因为安德烈显得异常冷静，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会做这样的决定。 位于眾人头顶上方的洞口探入几道阳光，似乎在艾伯特与安德烈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界线。艾伯特嗅着空气中的异常气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视焦不敢有片刻的偏移，紧紧盯住那双泛出了杀气的眼。想不到只是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眼皮，安德烈的人影便从原地消失。 艾伯特若有所感，匆忙旋身，洁白的披风随之飘起。同一时间，一把如锥状黑水晶凝成的长剑刺穿了独角兽的前胸，一路刺入维多利亚女王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