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8 章 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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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大步如风地进舱,赫然就看到十多个名孔武有力的北狄武士挡住去路。 “哪来的蛮子?”他顿时拔出刀,看向萧暥,“打不打?” 他身后三名士兵也同时拔刀出鞘。 萧暥遥遥望向谢映之,努力想从他心底里听到一点点回音。那些他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中,说出来的秘密。既然他们已经交心结契,那么谢映之正在想什么?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萧暥记得刚才在旗舰上时,他们连线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进入了谢映之的内心。他的心如早春的湖水,轻暖无痕。如清夏的山林,鸟声蝉鸣,雅趣横生。如深秋的旷野,寂寥广远,豁达悲悯。又如严冬的冰雪,剔透无暇,不容尘埃。 三千世界的繁华与烂漫都盛放其间,既纯然通透不染尘俗,又包容丰富无所不知。这样的他,比那倾世绝尘的容颜更让人沉醉。 如今却被这一剑刺破了,终成一场水镜花月的幻梦。 也许谢映之从来都没有真正让谁进入过他的心。玄门之事,深邃幽玄。 最后只剩下一句:别过来。 道理萧暥明白,也许贸然闯过去,会坏了他的谋算。 可他算无遗策,又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处? 萧暥道:“静观其变。” 刘武等人收剑入鞘,面前的北狄武士也退后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 但某老兵油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去泥煤的结契!再也不相信什么交心了! *** 魏瑄没有看萧暥,看到他,就怕自己会动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没法回头。 鲜血顺着剑刃流到他手上,柔滑温热,手心的触感忽然变得鲜活而细腻,墨澈的眼睛凝起了几分清明:“你果然又欺我!” 谢映之并不是无懈可击,他也会受伤,会流血。 魏瑄深深地觉得又着了他的道,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任凭剑刺入体内。 “阿季,你还是没有沉住气。”谢映之淡淡应答,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闲说与己无关的事,这剑也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上。 只有殷红的血不断地渗出,将他右肩的白衣染红了一片,清俊白皙的容颜染上了一抹艳痕,更为动人心魄。 魏瑄长睫微微一颤,神思显出一瞬的犹豫和迷离。 “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一道阴冷的声音顿时响起,一直躲在廊柱后的苏钰忽然冲上前来。 他仿佛被血色刺激到了,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你现在还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说着他一把夺过魏瑄手中的剑,试图把剑拔\出来。 帝王剑透入谢映之的肩膀,最多只能让他流血受伤,但是杀不了他。 他想把剑拔\出来,再刺入谢映之的胸膛。 苏钰脸色铁青,猛力抽拔出帝王剑。 可是他却发现,这剑纹丝不动,就像被肌肉紧紧咬合住了,越是奋力抽拔,却越是深陷入谢映之的身体里。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谢映之微微蹙起了长眉,容色薄如寒冰,抬手握住了剑刃。 锋利的刃立即切开冰玉般的手指,鲜血顺着剑身淌到苏钰的手上。 苏钰似乎被他的血灼烫到了,惊叫一声就想甩下剑,猛然惊觉,手掌似乎和剑柄融为一体,甩也甩不开。手心里的血越来越热,仿佛要燃烧起来。 不好,上当了! 谢映之静静向他走来,每走近一步,剑刃就更深入了几分。 “你半年前就开始潜伏在怀玉身上了罢?”他问,清雅中罕见地流露出一抹犀利。 苏钰浑身一震。 旋即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看魏瑄,“原来你们……” 魏瑄墨澈的眼睛清利逼人,哪里有半分中术的样子! “我若不刺杀谢玄首,如何引你出来?” 谢映之说过,鬽有影无形,很难对付,搞不好还会伤到被俯身的苏钰。而且此物既然能长年做潜龙局的局主,狡猾非常。这场争夺彩胜的戏码若不逼真,怕是骗不过它。 但魏瑄本以为,这次也和当日在含泉山庄的穹洞里时一样,谢映之割破手腕,让鲜血流入泉水中,以阻挡攻击他们的蛊蛇。 只需要流些许血就够了。 他也知道谢映之周身有玄法结界,所以这一剑他并没有手下留情。 但是千钧一发之际,谢映之竟然撤除了结界,最后弄得这样血淋淋的,甚为惨烈,魏瑄也始料未及。 关键是,他居然还当着萧暥的面刺伤了谢映之!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谢映之顺手坑了他? 但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毕竟他还受了伤,魏瑄只能压下郁闷。 谢映之周身再次凝起柔和的微光,雪白衣衫如云雾浮动,剑刃被映照地如冰雪般清透,因为接触到了他的鲜血,苏钰的身体对于鬽来说,如同燃烧的牢狱。 一道黯影从苏钰的头顶冲出。 “殿下!”谢映之当即拔\出身上的帝王剑, 魏瑄凌空跃起,抄住长剑,随即一剑掠去。 就听到空中一声尖利的啸声,那道影子被当空劈成两半,化作青烟散去。 魏瑄落地,平复了下呼吸,看向谢映之,这算是杀死了吗?这个怪物? “应该是吧,只是鬽一旦修成,便与天地长存,不知道我们对付的这个东西,存在多少年了。它比你我年岁都大。”谢映之淡淡道, 说罢他挥手撤去了拦在门前的北狄武士。 萧暥到这里也明白了,这是一出诱敌深入的苦肉计。 只不过魏瑄刺谢映之这一剑着实太狠,搞得如此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被人抢了,这么深仇大恨。 谢映之右肩的白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萧暥想扯自己的衣衫给他包扎,低头一看,自己一只落汤狐狸,身上的衣衫早就湿透了,狼狈不堪。 谢映之俯身查看了苏钰的伤势,给他口中喂了一颗药,“没事,只是昏厥过去了。” 苏钰的心中有怀疑,有偏执,他成了鬽附身的对象。鬽非常狡猾,它并不是一直附身在苏钰身上,因为苏钰是玄门中人,与之交往的也不是普通人,若遇到修为高深之人就会被识破,所以它只是利用苏钰做事,并不会长期附在他身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谢映之让苏钰回颍州,如果他被玄门抛弃,那么对鬽来说,他就没有价值了。 却不想苏钰执念如此之深,居然不惜以家传之物为彩胜来参加潜龙局自投罗网。正好给了鬽提供了机会,自从知道苏钰参局的那一刻,谢映之就有了这个诱敌深入的计划。 “先生,你的伤也处理一下罢。”萧暥提醒道,虽然知道他是玄门大佬,但他还没修成金身罢? “我无事,主公不必担心,” 就在这时,又一阵巨浪翻涌而起拍打在船舷上,激溅起漫天水沫。 舱内的宾客们猝不及防,纷纷滑到,滚做一团。 湿漉漉的地板上,一团濡湿的阴影迅速像淤泥般又徐徐重新融合起来,像一条灵活的游鱼般钻进人群,趁乱向船舷外滑了出去。 魏瑄快如离弦之箭,紧跟着跃出舷窗。 “阿季!” 萧暥追到船舷,只见江面上溅起一小股浪花。已经不见魏瑄踪影。 他心中顿时一紧。莫非是跟着跳下去了?转念一想,这孩子平时挺冷静的,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疯罢? *** “你小子是疯子吗?” 水底,鬽被追得急了,手一挥,一大片水藻包围上来。 十二月的江水严寒刺骨,片刻就能把人冻死。它上一次见过那么疯的人还是两年前在大梁的时候。 张缉和无相密谋烧毁撷芳阁。它那会儿正在寻找合适的人身,也打算当晚去撷芳阁看看。也就是那一回,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敢偷听张缉他们谈话,被张缉发现后跳窗而逃,窗外就是腊月刺骨的河水。 后来它知道,那小子居然还是皇帝的弟弟。它觉得那皇帝挺窝囊的,没料皇帝的弟弟居然还有点余勇。 魏瑄随手一剑劈开纠缠上来的水藻紧随其后,冷道:“说对了,修行秘术越强越疯。” 鬽有点懊恼,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疯,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 它活了那么多年月,上一次见到这么疯的还是大夏国最后的那位国君。它忽然有个念头,这小子秘术天赋很高,做事又疯又绝,一剑刺进谢映之的身体都不带眨眼的,就算是做戏也太狠了,说不定他还是大夏国皇室的血脉。 它甩手又是一股暗流卷着无数的水藻包围上来,趁此时机又问道:“你既然是苍冥族的,为什么帮那些中原人?” “为了一个人。”魏瑄劈开水藻,他的剑招极快,刺目的寒芒在水中仿佛散落漫天浮光,纠缠上来的水藻瞬间被削成段段被水流冲走。 “原来如此,是为局中那个美人罢。”它哂笑道,“我活了那么多年岁,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殊色。不过要争夺他,可比夺天下难。” 它躲在大团幽暗的水藻后阴恻恻道,“不如我来帮你罢。” “你做什么?”魏瑄话音未落,忽然一股暗流涌起,成片的水藻共四面八方缠绕上来,绞紧他的手脚,勒住他的脖颈。 水底风浪乍起,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往江面升腾。 萧暥在甲板船舷上寻了一遍,仍不见魏瑄的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涌来,船身从浪峰浮起,又摔落江底。如果不是周围被十几根铁索紧紧缚住,几乎被浪头打地倾翻。 接着,萧暥脚踝上一紧,有什么东西迅速攀上他的小腿,卷起一股怪力将他往江里拖去。百里牧烟的第一权臣是病美人[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