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如果被驯养，就要冒着流泪的风险。』

    然后，他还是离开了。

    是的，最后陆向禹当然还是去赴约了。

    我坐在佈满花瓣的阶梯上，等他回来，突然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点像被拋弃的小动物。

    我摇摇头，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好笑。

    指尖描摹着花圈上的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还是先把花圈拿上去器材室放好了。

    「墨星妍？你怎么还在这？」

    我走没几步就遇到了韩辰，他很是顺手的将花圈接了过去。。

    「啊，我在等人。」

    「陆向禹？」

    我愣了下点头，却感到有些无奈，「我非得和陆向禹兜在一块是不是？」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没理会我继续道：「我猜，被哪个学姐叫走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下，「因为我才刚回来啊。」

    我抽了下嘴角揶揄道：「校园王子果然不好当。」

    「别跟我说那个中二的称号。」他有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要不要去偷看？」

    「我像是那种会去听别人墙角的人吗？」

    「你不是吗？」

    「……我先走了。」

    他连忙拉住作势要走的我，「我开玩笑的。」顺势拉着我坐下。

    一时之间无话，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突然就和我一起席地而坐了，原本不是要还花圈吗？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聊天了。」他侧过脸对我道。

    「是啊──」我不自觉的莞尔，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是喜欢一有什么小事就通通都告诉韩辰，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少都会有点怀念，但仅止于怀念。

    我早就向前看了。

    「可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我故作可怜地吸了下鼻子。

    他瞥了我一眼，「闭嘴。」

    「嚶嚶嚶，你看你现在都只会兇我。」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戏那么多。」他无奈。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那好吧，来聊天。」

    我挑眉看他一眼，这又是在演哪齣？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不过刚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他很久了。

    他偏过头来示意我继续。

    我咳了声，支吾了下还是开口问：「你和恩琪……是谁先告白的。」

    他想了想，「谁先开口很重要？」

    我撇撇嘴，「倒也不是……」

    他抹了把后颈，「是我、是我。」

    老实说，我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所以我只是微笑。

    而他话锋一转，突然道：「你读过《小王子》吗？」

    「故事里头的狐狸对小王子说：『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小孩，跟其他成千成万的小孩没有分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一样不需要我，我对于你也只不过是一隻狐狸，跟成千成万其他的狐狸一模一样。但是，假如你驯养我，我们就彼此互相需要。你对于我将是世界上唯一的，我对于你也将是世界上唯一的……』」

    「可是，『如果被驯养，就要冒着流泪的风险。』」

    「所以喜欢一个人需要勇气，看清自己心意、让对方也明白更需要勇气。可总会有那样一个人，能让你变得无所畏惧，甘愿为了他去冒着可能会流泪的风险。」

    小王子是个很温暖的故事，韩辰放柔的语调讲出的这番话，让我不自觉的眼眶微热。

    「吶，韩辰，」我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是不是真的很懦弱？」

    其实我有听见陆向禹刚才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你也试着向我走近吧。』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却又立刻了然，「那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以前其实喜欢我，」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就像叙述一件陈旧往事一般云淡风轻，「对吗？」

    我闻言，心里登时喀噔一声。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我却弯起眼睛，想掩饰眼里的水气，故意朝他凑近。

    他哑然失笑，拉开了些微距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足以能让你冒着可能流泪的风险来爱我，可陆向禹他绝对可以。」

    「在我看来，他比谁都要珍惜你。」

    我的眼泪还是无声落下，却不是因为我曾经的喜欢不被他接受，「你一直都知道？」

    而是终于能将这个祕密让他知道，如释重负的一种情绪。

    他嗯了声，「我承认我的视而不见和逃避是一种自私，可是那时的我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式。」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他眼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悲伤，「这样的我不也很懦弱吗？」

    「笨死了。」我破涕为笑，「我又不会因为你拒绝我，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你确定以前的你不会？」

    「呃……」这好像有可能。

    「无论如何，谢谢你喜欢我。」他拭去我眼角要坠不坠的泪珠，自己似乎也有些哽咽。

    「我就帮你到这里了。」他伸手揽住了我的肩头，往他怀里带。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结巴，「韩、韩辰？」

    「你一定也要幸福。」他在我耳边由衷的祝福着。

    在我还摸不着头绪的时候，韩辰就放开我，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回来啦？」他开始装忙，起身道了句告辞。

    给我记住，我算是知道韩辰这个举动是何意了。

    我连忙跟着起身，却不敢抬头，怕陆向禹看见我哭过的眼睛。

    嘖，最近泪腺似乎有点太发达了点。

    「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来。」

    「我这不还在吗？」我噘着嘴，仍垂眼盯着地面上的花瓣。

    「但是你哭了。」

    我猛然抬眼头，又低下头，「太想你了吧。」

    他默了一会，「可是我看见你在别人怀里？」

    「……这是个误会。」

    他不置可否，「哦？」

    「先别说我，学姐找你干嘛啊？」老招数，转移话题！

    「临别之际，有些话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你觉得会是什么？」

    「告白？」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这回倒不笨。」

    「本来就不笨。」我哼哼两声。

    「我也有话想对你说。」我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停下步伐。

    「什么？」

    「我会努力的，」我对他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迎向他的视线，以证明我的决心，「再来的路，就让我向你走近吧，虽然缓慢，但我一定会走到你身边的。」

    他愣了一瞬，竟是一言也不发的抽回手，逕自往前走。

    我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他觉得累了，正巧学姐告白，他就、就被拐走了吧！

    「陆向禹！」我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大喊。

    幸好他停下了脚步，我二话不说跑到他跟前，「你好歹给个反应吧？」

    「你怎么了？」

    「你真是……」他伸手挡着脸，叹了一口气，「这种话用不着说出来吧。」

    虽然他极力掩饰着，我还是瞧见了他有些发红的耳根，这傢伙竟然害羞了！

    「你自己说的，临别之际，有些话不说就来不及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耍起了幼稚吃吃地笑着，「陆向禹竟然也会害羞。」

    「墨星妍！」他咬牙切齿。

    「不要傲娇嘛，我看一下。」我不怕死的继续调戏他，结果他走得更快了。

    每个盛夏，是一次道别，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其实我想告诉他的远不止这些。

    你值得我全心全意的爱，所以下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先开口对你说：「成为我的唯一吧，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