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来抢走我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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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院外有姜榆的丫鬟与护卫守着,还算安静,可是府中其他地方已混乱了起来,尤其是老夫人那里。 府中一共就两个“嫡子”, 一个受伤昏迷不醒,一个被当成嫌犯抓了起来,周老夫人怎能不急? 她派人去了禁军处打听消息,可那边的人完全不给她脸面,连随着周意辰出去的小厮都被抓了起来, 一面都不能见。 周老夫人只听说温家大公子见了血,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点儿也不知道, 差人来问姜榆。 姜榆本不想理会她的, 但看见孟氏母子俩孤苦模样, 心中怒气难消, 再想起被关押着的几个丫鬟,闭上了眼静了静心,带着护卫去见了她。 周老夫人六十有余, 鬓发已白, 但精神气还很好, 还有精力管理侯府。 姜榆到时,她正坐在软榻上焦急等着。 即便是这时候,她还是满身朱翠,有着高门德高望重的夫人的端庄与得体。 厅门大开,护卫就守着门外。 姜榆刚迈着小步进去,周老夫人已经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二怎么就被按上杀人的罪名了?” 姜榆未理会,先是冲她袅袅地行礼请安,礼数周全后扫视一周,看见了厅中老夫人的心腹婆子,也看见了她发间贵重的深绿色玛瑙发簪,就插在她那满头白发中,将人衬得高贵又庄严。 “明夜还晕着呢,祖母怎么不问问明夜的情况?” 周老夫人顿了一下,板着脸道:“他都在府中了,还能出什么事?” “这样呀?”姜榆细声慢语道,“夫君险些被乱马踩踏到,祖母只简单派人去问了一声就不管了,不知道的还当祖母眼中只有二哥一个孙儿呢。” 姜榆一直装得温柔贤淑,这还是第一回 对着周老夫人说些带刺的话,让她多看了几眼。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也忍不住朝姜榆看来,可姜榆面不改色,依然是娇弱温柔的模样。 嬷嬷左看右看,出声打着圆场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当然都疼爱的,这不是三少爷在眼底下吗,肯定出不了事的。二少爷可是被抓走了,老夫人是急着知道事情原委,好进宫去求情……” “求情也没用的。”姜榆温声道,“他出不来了。” 老夫人面色倏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榆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不答反问:“我让人关押了几个丫鬟,祖母可知晓?” 老夫人眉目带着厉色,盯着姜榆看了半晌,缓慢道:“老身都这把年纪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侯府。年纪大了,确实会有疏漏,若是丫鬟不得用,你且随意处罚,不必与我请示。” “没有请示哦。”姜榆微微笑道,“我原本就打算直接处置了那几人。” 她说完,厅中没有了声音,隔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人才若有所指道:“下人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但是有些事情,最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摊开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周老夫人对周明夜的女儿身一清二楚。 周明夜的身世一旦暴露,整个明昌侯府都得被拖累,于是她选择隐瞒。用周明夜一个人换侯府的安稳,何乐而不为? 孟氏犯了错,她与周明夜已遭了二十多年的折磨,并且处处谨慎,根本不敢暴露女儿身,姜榆不明白周老夫人为什么想要逼疯她们。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知道,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姜榆温柔地说着挑衅的话,“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嘛。” 她表明了态度,老夫人缓缓往后仰去,过了会儿,道:“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家,牵扯进来当心自身难保,还会连累你的父母。” “那倒不必担心。”姜榆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朝着厅门外看了一眼,道,“想必老夫人已经猜到了,我那几个护卫根本就不是我舅舅送来的。” 姜榆无视了老夫人表情,继续道:“没办法,有人就是不放心我,就算我嫁了人也要护着我,什么都依着我。再说了,谁让当初是二哥让人推我入水的呢?我那未婚夫脾性差得很,这会儿二哥自己撞进他手里了,只能算他活该。” 周老夫人喘起气来,被嬷嬷抚着胸口缓了缓,苍老的声音威胁道:“你与明夜成亲三载有余,至今未有子嗣,你就不怕我用这理由请祖宗牌位休了你?届时就算你与他旧情仍在,他也不会娶你一个没有名声的女人。” “那就试试喽。”姜榆说了这么多有点渴了,端起茶盏吹了吹,闻着茶叶味道不喜欢,皱着眉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而且,谁说我怀不上孩子啦,再等两个月看看,说不准下个月我就有了。” 周明夜是女儿身,怎么让她怀孕? 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周老夫人怒火狂烧,拍桌怒道:“你敢!” 姜榆眨了眨眼,“是老夫人你一直催我的呀,都催了两年了,现在我要为侯府开枝散叶了,你怎的又不许了?” 都这会儿了,姜榆还装着乖巧模样说着气人的话,周老夫人简直要被气晕过去,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姜榆理着裙子站起来,恭敬道:“我瞧着老夫人是累了,那孙媳就先回去了,夫君还晕迷着呢,我得去照顾着。” 说完,盈盈一拜,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你站住!你敢!给我拦住她!”身后周老夫人急声喊道。 外面的丫鬟婆子一堆,温声就要上来阻拦姜榆,厅外护卫不待姜榆出声,腰间长刀“铖”的一声出鞘,顷刻间将人震住。 姜榆回首道:“哦,我这几个护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杀人不眨眼,有时候我都管不住呢。” 顿了顿,她又道:“老夫人见多识广,人头都不怕,想来是无所畏惧的。” 说完这句,她再未回首,沿着朱红长廊回了住处。 周明夜晕沉了许久,直到黄昏时刻才苏醒过来,浑浑噩噩地看了纱帐许久,被姜榆为了杯温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姜榆鲜少照顾人,给她喂个水都喂到下巴上去了。 把茶盏放回桌上,姜榆坐回到床边,道:“你娘被我哄回去歇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明夜神色萎顿,看向姜榆,声音嘶哑道:“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一样。”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啦。”姜榆说着,把那支金簪拿出来,周明夜面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你先别说话了,听我说。” 姜榆把今日的事情一一告知与她,等她说完,周明夜脸上已经阵阵惨白,俨然是毫无生机的样子了。 她寝食难安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她自以为守得很好,实际全然被人看在眼中。 她母女二人,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所有的惊惧与担忧,只是别人眼中可欣赏的风景。 就好像她过去的人生全然是个笑话。周明夜无法接受。 姜榆可看不得她这样,靠近她,道:“既然人家都知道了,那你也没必要隐瞒了,不就是女儿身嘛,恢复给她看。” 周明夜已陷入了崩溃的情绪之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我说——你的事情一旦暴露,那是整个明昌侯府的罪过,到时候你就说是老夫人逼着你娘这么做的,把罪名推给她或者你二叔就好了。” 姜榆使劲摇着她,想把她摇清醒了,“你怕什么?你与你娘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怎么能不听老夫人与你二叔的?你怕身份暴露,他们更怕。” 周明夜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好久没有反应。 姜榆耐心地重复给她听,又道:“管他到底都是谁知道,老夫人也好,惟姨娘也罢,就是周二爷也不用畏惧,反正都是侯府的人,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想死那就都得帮你隐瞒,你还怕什么?” 周明夜总算听进去了几分,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思路,让她在绝路看到了一丝生机。 她的心死灰复燃般跳动起来,祈求地望着姜榆。 “既然人家把东西还回来了,那你就戴着呗。” 姜榆攀着周明夜的肩膀,把手中金簪插进她发间,然后退开,仔细打量着。 确认没有插歪后,她轻哼一声,道:“我马上让人给你裁衣裙,给你买胭脂首饰,明日咱们就换上女孩子装扮出去玩,吓死他们!” 第57章 夜风 周明夜被姜榆说得血热翻腾起来, 可她自懂事起就谨言慎行,现在要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女儿身暴露出来,想着觉得出了气会很爽快, 但行动上还是胆怯的。 她没拒绝姜榆, 但也没立刻答应, 拔下发间金簪握在手中, 依着床头柱陷入了沉思。 姜榆原本觉得现在她的秘密不是秘密了,也受到了林旗的照顾,这会儿与她说把她女儿身的事情告知林旗,她应当是会答应的。 “那我可不可以……”姜榆张口问着,周明夜转头看来, 等她说完。 她鼻梁骨较高,眼窝微陷,因为要装扮成男人,所以从不轻易露出脆弱的神色,现在手握金簪心防溃败, 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女儿姿态,而散乱的碎发从额际垂下, 给她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是一个落魄的高挑冷淡的清丽女子。 姜榆要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想把周明夜的秘密告诉林旗、告诉姜夫人, 看着她现在这样子, 总觉得现在问她这话是在趁人之危。 与周明夜比起来, 她可幸运太多了。 姜榆话语一转,道:“……可不可以戏耍他们?” 周明夜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今日这事之后, 她才明白, 这侯府中人对她来说, 无异于暗中窥视的豺狼,根本就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姜榆所谓的戏耍,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与他们作为比起来,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姜榆见她神色恹恹,知晓她今日遭遇太多,心思杂乱,便不再惊扰她,让牵红在外面守着,自己去寻了护卫。 因为今日这些事,姜榆与周老夫人撕破了脸,她得赶紧让护卫去与姜夫人说一声,又让人去找林旗,问他具体情况。 她自己今日也受了很大刺激,人一松散下来就格外疲惫,想事情时支着下颌睡着了。 没睡多久,被丫鬟唤醒了,道是姜夫人派人来了。 来的是姜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与十余个下人,大丫鬟道:“夫人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不放心小姐,特意让我等来照顾小姐。” 等人都安排了下去,大丫鬟离姜榆更近了些,眼神闪烁,低声道:“夫人近日与上了年纪的后宅妇人们走动得多了些,问出了点侯府往事,让小姐你别着急,再等等。” 姜榆一点都不急,但是她好奇:“什么往事?” “夫人没说,就让小姐你别急。” 姜榆最板起脸,大丫鬟笑道:“小姐别生气,夫人是怕你不稳重打草惊蛇了,都是为了你好。况且那都是些肮脏事,夫人不愿意脏了你耳朵,你听话……” 姜榆不高兴,但姜夫人的话不能不听,只能抱怨着:“总是要我听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今日这一桩桩的事情,没一件是让人安心的。姜榆想着白日里那个滴血的箱子曾在自己屋子里待过,就觉得瘆的慌,天越黑,越是害怕。 她觉得今日事情有点乱,林旗未必能过来了,想了一想,决定去与周明夜挤一晚上。 披着衣裳到了周明夜房门口,正要敲门,护卫突然蹿了出来,拦在她跟前。 “怎么啦?”姜榆奇怪。 护卫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小姐还是回自己房里去吧。” 姜榆细眉一皱,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敢拦我?” “将军吩咐的。” “旗哥吩咐的?”姜榆愣了愣,追问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护卫道:“属下来时将军就这么吩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