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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当初在伽蓝山上唯一给过自己温暖与光,信誓旦旦说要迎娶为妻,钟爱一生的小尼姑不也消磨了情谊,只剩相敬如宾的平淡。 当初他多珍爱小尼姑,却转眼爱上了柴旭妍,他直至昨日还告诉自己,再过些时日吧,再过些时日他便能忘了她,他是皇帝,他耗不起,他得立后,他得有自己的孩子继承大统,他是个孤家寡人,他合该儿孙满堂,孤独终老才是... 可是,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那个小尼姑是柴旭妍,是被他下毒算计的柴旭妍,是被他放弃,死在大火里的柴旭妍... 黄婧妍紧紧按着胸口,女人忍着眸中的泪,她看着这个曾经给过她最美好时光的男人,胸腔痉挛似的阵痛。她对他有爱的,不止是想着荣华富贵,即便是骗了他,她也是真真切切的爱着这个男人,如果他不是皇帝,不是王爷,她也愿意跟着他,可眼下,她真的累了,患得患失十年的她,一步步退让的她,偶尔梦见自己变成阴沟里的一只老鼠的她,真的恶心透了... 黄婧妍阖上了眼,复又睁开,她直视着赵循的眼睛,逼视道:“皇上想要知道什么真相呢?废后才是当年救你的人?还是她即便成了皇后,也不想让你知道是她。亦或是她从没爱过你?”黄婧妍知道,她这话句句诛心。可她解气了,她活得战战兢兢,刻意讨好,曲意逢迎,最后还是失去了一切。 赵循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黄婧妍,眼里再没有往昔的情分,男人阔步走出了广乐宫。黄婧妍说的没错,即便得到了真相又怎么?他曾经努力想要抓住的人,还是被他松开了手,埋入了阴冷的地底。 张德海跟在赵循的身后,年轻的帝王像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道上,明明今日的阳光这般明媚,但那暖阳始终都不曾落在他身上。皇帝一身凛然的气势荡然无存,好似个无家可归之人,张德海觉得自己不要命了,敢这样形容皇上,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辈子以来的认知头一回出了错,原来这帝王真能有爱,只不过他,爱上了一个早就死透之人。 赵循最终还是停在了长春宫的宫门口,里头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跪做一排,其中好几个都还是原先伺候过废后的宫人。 赵循就像往常去见柴旭妍一般,不让任何人通禀,默不作声的跨入了长春宫,可这一次,他顶着灼灼烈日,心却是坠在了漫天冰雪里。 他将自己关在了长春宫,一点点的抚摸着长春宫里的物什,他看着书桌上的玉兰花瓶,他亲手绘制的,她小时候喜欢的花。 赵循温柔的将花瓶托在掌心,就像捧着她一般。眼神里是近乎病态的痴狂,他缱绻的爱抚着,却触摸到了一条细小的裂纹,赵循慌乱的调转了一个方向,死死的盯着那道裂纹。 怎么会出现裂纹呢? 男人的手不经一颤,就好像会失去她一样,可越是抓紧的东西,就失去的越快,花瓶在他紧紧钳制的力道下,突然碎成了几瓣瓦片,坠落在地面上,摔了个稀碎。 赵循惊慌失措,惊惧的蹲在了地上,想要将碎片都给拾起来,那碎片锋利又尖锐,将男人的手割得皮开肉绽,他牢牢地将碎片护了个严实,想要重新拼凑在一起,可碎了就是碎了,怎么也凑不起,赵循仿若感知不到手上的伤,硬是用粘胶将瓷瓶重新粘在了一起,赵循看着修补过后残缺的玉兰花,一副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夜色已经深了,赵循脱了衣裳鞋袜,便上了凤榻。他躺在这张曾经和柴旭妍同床共枕的榻上,努力的嗅着自己臆想出来的香味,而那些被压抑着的扭曲的爱意像是虫蚁一般啃噬着他的血肉。从来冷硬狠戾的帝王,如孩童般蜷缩在柴旭妍的榻上抱紧自己。 热泪划过男人坚毅的眼尾,悉数没入了已经没有任何味道的绣枕里...... 第67章 还魂草 只一夜, 暗卫就将静元庵与黄府查了个透。 “贵妃母女曾买凶杀人,死者名为薛芝妍,京城商户人家,属下刑审了静元庵的几个师太, 最后得以确定, 这名女子曾上过伽蓝山。” 这其中的隐情不言而喻, 黄婧妍知道救他的人是庙里的尼姑, 特意寻了名字中带“妍”字的女子。暗卫自然知晓皇上的这些私事,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曾经柳州治灾,在民间声望极好的贵妃娘娘,竟会做下这等恶毒腌臜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赵循昨晚一夜未眠,此刻坐在龙椅上却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暗卫退下后,赵循随手拟了一份圣旨,张德海忙不迭的进入内室伺候,方在外间, 他囫囵听了个大概,想着皇上该有所动作。 岂知皇上半句话也没说,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张德海闹不懂了,怎么还不将黄贵妃按律处置呢? 太极殿中依旧是不声不响的, 可只有黄婧妍自己知道,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钝刀子磨肉是什么感觉,她如今是切身体会了一把。 一旁的春樱从昨儿起便一直掉眼泪,她二十五了, 下个月便可以出宫嫁人,且她是贵妃身边的老人,就算是年纪大些,依旧可以随意挑些皇城里的小官员,做个六品官太太都绰绰有余,但昨日在外间听到的那些话,她知道,这下不止自己,就连贵妃娘娘,也都完了... 这提心吊胆的过着,使得不明所以的宫人们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整个后宫都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氛围中,而后宫之中,渐渐有流言传出。 有宫人私下里传扬,说是柳州大灾之时,数十位医者冒死制药,最后活生生累死了几位身强体健的年轻医师,甚至参与制药的医者都病出了后遗症,而这些用自己血肉之躯付出性命的医者,却因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宫妃的加入,而抢了他们原本的功劳,世人只知一个虚有其表的黄贵妃,却不知那一味防疫药石背后真正付出性命的小小医师们。 人们在歌颂黄贵妃时,何尝不是在歌颂一个小偷?何尝不是踩在那些功不可没的烈士的伤口上? 一时间,原本众人眼中,最有资格成为皇后的黄贵妃遭到质疑,更是在传出废后柴氏曾倾囊相助柳州灾情,将半数身家奉出,让受灾百姓第一时间喝上浓粥,住上房屋的消息时,黄贵妃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自私伪善黄贵妃,鸠占鹊巢黄贵妃... 一时间在民间的说书茶楼竞相上演,对于皇家故事,历来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些宫里都无人禁止,民间就更加有恃无恐。 慢慢的,随着事件愈演愈烈,静元庵竟爆出了一件丑闻,一位薛姓人家的老人家在府衙击鼓鸣冤,状告当今黄贵妃娘娘十年前杀害静元庵一位代发修行的女居士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