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 观察者

    令人牙齿发酸的鲜血飞溅声随后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那是属于那名小个子盗贼的匕首瞬间没入到岩沙龙头颅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依旧处于虚弱状态的那条巨龙的蛇瞳似乎也无法抵挡来自满级盗贼的一记全力凿击，在挣扎中发出了最后的悠长嘶吼。脸上的凶恶之色依旧没有褪去，拔出匕首的盗贼随后将贪婪的目光落在了逐渐变得一动不动的巨龙已然变得焦黑的枯瘦身躯上，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最后率先摸出了自己腰间的一个水袋：“先装两袋龙血，说不定会有用……喂，你们也别傻站着啊，快过来采集啊！”

    “……临兄。”

    望着身后的另外那名剑士犹豫着向前走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弹的王者陨落声音低沉地向着不远处的段青问道：“要不……你们先挑？”

    “我们已经说好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靠坐在地上的段青依旧闭着自己的眼睛：“我们只要那颗脑袋，其余的你们都拿走就是。”

    “呃……”

    眼神从段青身边的那名女子再次变得凌厉的目光中移开了，王者陨落最终还是犹豫着跟随其余玩家的步伐走上了前：“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伴随着流沙的逐渐消逝而朝着洞穴的四周不停回荡，带着其余几名玩家犹豫的身影与动作朝着那条巨龙倒下的方向缓缓靠近着，直到那名垫在最后方的重铠战士也将自己的目光从一站一躺两个人的身上移开的时候，位于这两拨人群之间的紧绷空气才开始在那群玩家发出的欢呼声中出现了些许松动的迹象。微微地放下了自己摸向后背的手，依旧披着斗篷的雪灵幻冰将自己的冰冷目光逐渐地隐藏到了兜帽的黑暗之内，向后退去的步伐随后也与段青的身体微微碰在了一起，将那个灰袍男子的否定眼神纳入了自己的眼帘：“不要总是露出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好不好，咱们又没有吃什么亏。”

    “那你将别人抢走我们辛苦努力得来成果的这种行为当做是什么，家常便饭么？”雪灵幻冰咬着嘴唇说道：“他们很明显是一直在旁边等着我们的战果，然后见机行事……”

    “不要总是将别人想得那么坏。”

    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段青艰难地呼出了两口虚弱的气息：“人家说不定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是刚刚好跑到这里来的呢。”

    “……你信吗？”

    “那你想怎么样？”

    “就算咱们拿不到任何东西，至少不能让他们好过。”

    “然后赔上我们两条性命，再将任务的完成时间继续向后推迟？”

    望着那群满级玩家欣喜雀跃的一道道身影，段青的嘴角微微地扯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就算他们现在跳得再欢，他们也不会爆东西的。”

    “但是他们也比那条巨龙好对付得多。”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回答道：“现在就是最好的偷袭机会，只要能够将那两个队长级别的玩家收拾掉……”

    “我要纠正你的一个概念上的错误。”

    再次拉住了对方想要向前走去的身躯，段青气息虚弱地说道：“无论是古时候的网络游戏，还是现在的虚拟真实游戏，游戏世界里最强大的敌人永远不是什么怪兽或者关卡，而是与你同样身份的玩家。”

    “他们跟你我一样可能拥有强大的实力与技能，拥有传说级别的武器装备，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拥有各自的亲朋好友与行会队伍。”说到这里的段青噙着笑摇了摇头：“一个游戏就是一个江湖，可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或者……难道你已经忘了，几个月之前的你究竟是栽到了谁的手中？”

    “……”

    “好吧，好吧，或许你在虚拟世界当中的经验还不足以让你认识到这些比现实世界还要残酷直白的事实。”

    望着对方紧抿着嘴唇望着前方的脸色，叹息不已的段青终究还是挑起了自己的眉毛：“既然这样，那我就稍微换一个角度安慰你一下好了。”

    “还记得之前的那片迷雾吗？”他指了指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洞穴入口：“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冒险者协会的时候打听到的情报么？”

    “……怎么？”

    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望着那条巨龙的尸体开始被众人大卸八块的雪灵幻冰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那迷雾不是之前那个复辟者的风魔法师凝聚而成的雷云吗？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那些浓雾的确是他的雷云没有错，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之前所打听到的某个情报就出现了偏差。”段青笑着提示道：“肯帕罗峡谷的迷雾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出现了，峡谷中蕴藏着大量魔化怪物也是因为这片迷雾的长时间存在所导致的，但是……”

    “那个被法师议会通缉的通缉犯，出现在那个名单上的时间可没有这么长。”陡然明白过来的雪灵幻冰眼中露出了丝丝的精光：“更不用说他背叛了魔法帝国之后……就算从自由之城那一战开始算起，到现在也只有半年而已啊。”

    “所以说导致肯帕罗峡谷无法通行的迷雾，应该与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个通缉犯制造的雷云不是一码事。”

    说着如同总结一样的话，段青随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面前的洞穴中央：“考虑到那片迷雾存在的时间与我们领取到的这个任务存在的时间，还有岩沙龙的强度……”

    “导致这片迷雾出现的原因，说不定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呢。”

    属于玩家所发出的惨叫声随后出现在了两个人前方的那片空地内，与之相伴的还有围拢在周围的其余几道身影逐渐后退的同时所发出的惊呼，一层朦胧的水雾随后伴随着那具巨龙尸体的逐渐消失而充斥在所有人的眼前，在本就昏暗的空中散发着诡异的朦胧光辉。站在最后的格德迈恩逐渐睁大的眼神中，那团朦胧的水雾在巨龙尸体的上方不断地翻涌鼓荡，无数比黑暗还要深邃的线条随后如同撕扯的毛团一般由那些水雾的深处逐渐涌向了表面，在空中编织成为一枚巨大眼球的形象：“……终于……看到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其中一名玩家仓惶的大喊声随后回荡在这个洞穴的每一个角落：“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停止了，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贯穿了那名玩家头颅的黑色丝线，由那枚巨大眼球中心伸出的那条丝线表面紧接着亮起了黑亮色的荧光，由那名玩家嗬嗬直叫的口眼内朝着水雾所在的方向徐徐传导着：“……低等……生物，味道……极差……”

    “我……还要……更多……”

    “所以说这眼球是什么，隐藏BOSS吗？”

    望着那名玩家已然在黑线的吸取下化作死亡白光的景象，距离那片水雾最近的小个子盗贼拔出了自己依然插在巨龙尸体内的匕首：“哼，正好！之前没有参战，老子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呢！”

    “敏捷爆发！”他大吼一声，全身仿佛都散发出了浅绿色的莹莹光辉：“爆发刺击！喝啊！”

    散发着浅绿色的光辉在他手中的匕首尖端汇集成为最后的一点，随着那名盗贼怒吼着向前挥出的动作而变成了一条完整的弧线，仿佛能够将空气都割裂开来的弧线随后分开了那片水雾的表面，将黑色线条所编织成的眼球底端劈出了一条大大的伤口。目光中随后闪过了一丝欣喜，名叫根基王的小个子盗贼原本想要飞速撤离那片水雾的动作随后也微微地停顿了一下，他望着那片诡异的水雾中央还在不断缠绕凝结的眼球所显现出的朦胧模样，再次将身体里涌现而出的爆发力量凝聚到了双手之间：“哈！它受伤了！大家快上！我们又有BOSS可以——”

    噗。

    没有按照大家所预想的那样恢复成原来的眼球，缠绕的黑色丝线最后在水雾当中变成了一双巨爪的形状，狰狞而又锋利的爪尖紧接着在其余人扩大的眼神中骤然前伸，刺穿了还在说话的那名盗贼的胸口。由胸口与嘴边共同喷涌而出的鲜血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盗贼惊愕地转过了自己的头，他凝视着自己胸前依旧不断翻涌鼓胀的那些黑色丝线逐渐亮起的荧光，原本想要斩下的匕首也逐渐停在了空中：“怎么……可能……”

    “难吃，并且弱小。”

    依然是那道由神秘中不断响起的神秘声音，翻涌不停的黑色线条将清晰无比的意志传到了盗贼的脑海之中：“过于肮脏的灵魂……”

    “以迪斯特亚的名义，赐予你消逝的命运。”

    刺耳的嗡鸣声随后回荡在整个洞穴的每一寸角落之间，那是那只巨爪指尖上的盗贼玩家被某种黑暗的力量逐渐吸食殆尽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只不过与之前的那名玩家不同，这位根基王的身体是以肉眼可见的溶解方式一点一点地消逝殆尽的。望着那名发不出一丝声音的盗贼最后分解开来的半张恐惧不已的脸，王者陨落与格德迈恩原本想要撤离的脚步似乎也被巨大的恐惧所震慑住了，他们与依然还存活着的其余几名玩家一起，用颤抖的身体与眼光望着依然还在不断扩大的那片暗色的水雾：“你，你是谁？”

    “我是观察者。”

    周围的空气陡然沉降了几分的感觉中，直接传入脑中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回答道：“感谢你们解除了我的封印，下位生物们。”

    “呃……不用谢。”一众玩家瑟瑟发抖的景象里，还是身为团长的格德迈恩率先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

    水雾彻底染成了黑色，那道声音连同翻涌的丝线一同延伸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前：“我将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观察你们的意识。”

    “在沉浸的噩梦中成为我的美餐吧，渺小的人类。”

    刺耳的尖啸伴随着无数伸出的黑暗丝线朝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瞬间刺穿了在场每一道玩家的身影，带有能量吸取的光辉随后也伴随着那片黑色水雾的陡然扩大，将所有玩家死亡转生的时候所化成的白光全部笼罩到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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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但是我再也不会回去了，那些伸到身体里的黑线……噫，现在想想都毛骨悚然啊。”

    “我也不回去了，那巨龙的尸体爱谁要谁要吧。”

    “我也赞成，不过……你们有没有发觉一丝不对劲？”

    自由世界坦桑城的某处酒馆当中，几名刚刚从重生点里钻出来的玩家很快就在某位重铠战士的身边聚集了起来，他们相互地讨论着刚才的那番离奇的感受，最后随着某位玩家的提示声而瞪大了各自的双眼：“我靠，我的等级好像也降低了！”

    “经验掉了大概10%左右……X的，那个眼球怪真的能吸取经验啊。”

    “杀几个怪和做一个任务就补回来了，吸取量还不算太大，只不过因为我们都是满级，所以掉级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可能！老子掉了整整一级啊！”

    一道陡然响起的惊怒声随后响起在这群人的旁边，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属于那名小个子盗贼上蹿下跳跑到他们面前的身影：“回去！都给我回去！老子要砍了那只怪物！老子……咦？老子的匕首怎么完全损坏了？”

    “应该是因为那神秘怪物的腐蚀作用吧。”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名叫王朝陨落的男子随后也走出了重生点的酒馆走廊：“话说王根基，你这一次做得有些太过了。”

    “……哪里太过了？老子都被吸了一级的经验，老子还没处说理去呢！”那盗贼一脸凶恶地转过了身：“而且就那几个不到二十几的新手玩家，我们凭什么尊重他们，就凭那几个ID所产生的联想？还是凭他们靠着几瓶药剂干掉那条……咦？”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环顾着这里的四周，然后在确认此地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之后，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破骂：“……我靠，怎么可能？”

    “他们难道都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