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郑安汝，高一）

    练习一结束，郑安汝随即黏到季允宸身边，红着脸囁嚅道，「允宸学姐，那个，你待会有事吗？」

    季允宸随手抹了抹汗，「你说待会吗？」

    「嗯，你有空吗？」

    「这个嘛，我朋友给我的免费电影票今天最后一天到期，我记得今天敬瑞好像不用去图书馆值班，想说找她一起去看最近那部很红的悬疑片。」

    又是…林敬瑞。

    郑安汝心里一阵不悦，对啦对啦，人家林敬瑞才是正牌学妹，季允宸当然什么事都会先想到她，自己不过是随手捡来的乾学妹，哪有什么资格跟她争风吃醋？

    可恶，不过她才不会这样轻易放弃。她乾脆厚着脸皮说道，「允宸学姐，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季允宸一怔，「誒？可是我只有两张票耶。」

    「没关係啊，我可以自己买，我想看那部电影很久了嘛！你就让我一起去好不好？」

    「是喔？你很想看啊？嗯，这样好了，不然这两张票给你跟敬瑞，你们一起去看。」

    郑安汝无奈的翻了白眼。

    天杀的，这个恋爱白痴，为什么不乾脆一点说：”那安汝，我就不约敬瑞了，我们一起去看就好了。”

    自己都暗示兼明示到这种地步了，季允宸难道还不明白吗？

    「吶，给你。」季允宸穿上外套，从口袋掏出那两张票塞进郑安汝的手中，「那我就先回家囉！」

    「允宸学姐，等、等等！」

    「嗯？」

    郑安汝握紧那两张票，乾脆鼓起勇气，「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什么？」

    郑安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胸腔都满到快要炸裂了。

    随便啦，豁出去了！郑安汝用洪荒之力大喊道，「我、说！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吗？两个人、单独！」

    「哦？嘿嘿…」球队另一个学姐忽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用手肘推了推季允宸，神色曖昧的说，「噗！允宸，真有你的！」

    只见季允宸一脸不解，「蛤？」

    郑安汝胀红着脸，简直尷尬的想找地洞鑽了。没错，整个球队的人应该都有猜到她暗恋季允宸的事，大概只有本人还浑然不觉吧？

    「今天是我生日…」郑安汝心脏怦怦乱跳，声音越来越小声，「…想跟你一起过。」

    「什么？」季允宸诧异的说，「你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

    「真的假的？生日耶！那得要好好帮你庆祝才行啊！找敬瑞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吧？」

    郑安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季允宸真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第一个先想到林敬瑞呢。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季允宸拨了林敬瑞的电话，过没几分鐘，季允宸掛上电话，耸耸肩道，「敬瑞说她今天有事，叫我们自己去庆祝。」

    郑安汝不禁苦笑了一下。就算没事，林敬瑞也会识相的找藉口说有事吧？

    毕竟，今天是林敬瑞建议她约季允宸出去的，林敬瑞一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便建议她放学后约季允宸一起出去走走，如果气氛不错的话，乾脆一鼓作气的跟季允宸告白，不然季允宸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那算了吧，那，我们两个去看电影？」

    季允宸对着郑安汝笑了笑，脸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的。

    郑安汝拼命的点头，像是深怕下一秒季允宸就会把话收回去似的。

    坐在电影院里，郑安汝挣扎了快半小时，才鼓起勇气把右手悄悄的放在季允宸的左手上。

    「嗯？」季允宸把爆米花递了过来，凑近郑安汝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要吃吗？」

    「呃，好，谢谢…」郑安汝抓了一小把爆米花，随意的塞进口中。

    唉，不管做再多小动作，季允宸好像就是永远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怎能有人会迟钝到如此地步？

    那么，唯一的方法，好像就只能直接说出口了吧。

    踏出电影院，郑安汝不断的想着刚才她在电影院内反覆在心里练习的那几个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把那四个字说出口时，季允宸忽然说道，「这电影真好看，敬瑞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啪的一声，郑安汝觉得自己脑中的理智线好像瞬间断了。

    刚才和季允宸在电影院里待了120分鐘、坐在她旁边的人可是郑安汝啊！为什么季允宸不管开口闭口、嘴上掛着的永远都是林敬瑞呢？

    更何况今天可是郑安汝的生日呢！为什么…难道就不能在这一天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或者是想着她多一点？

    虽然很不想提醒季允宸，但郑安汝还是止不住衝动地问了，「允宸学姐，你难道喜欢敬瑞吗？」

    「嗯，喜欢啊。」季允宸非常爽快的说道，「安汝，我也很喜欢你，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学妹。」

    郑安汝差点没晕倒，季允宸这傢伙…根本就没搞懂喜欢的定义嘛！

    「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啦！」

    「那是什么？」

    郑安汝望着季允宸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只能瞬间选择放弃，看来要解释到让她懂，可能比登天还要难。

    唉，算了算了。自己的这份心情…可能永远都无法传递给她了吧？

    要让这个恋爱白痴开窍，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想想就算季允宸不属于自己，大概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吧？若是这样，她似乎还比较能接受一点。

    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待在季允宸的身边，那么也就…够了。

    －－

    鐘声响起，已经是放学时间，林敬瑞走到郑安汝的桌前，忐忑不安的开口道，「安汝…」

    郑安汝抬头瞄了她一眼，冷冷的说，「干嘛？」

    「你待会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关于那天的事。」

    「没什么好谈的。」郑安汝站起身，「我跟书璟有约了。」

    林敬瑞赶紧抓住郑安汝的手臂，「等等，那就五分鐘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郑安汝用力甩开林敬瑞的手，不耐的说，「烦死人了，你放手啦！」

    「安汝，我……」

    「哼，还真是火热啊。」郑安汝的眼神忽然飘向教室门外，然后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约会去吧，少管我了。」

    林敬瑞随着郑安汝的视线望了过去，赫然发现季允宸正站在门口直视着她们两人。

    郑安汝气冲冲的走出教室，和季允宸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用力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季允宸揉了揉肩膀，无奈的朝着林敬瑞苦笑了一下。

    今天图书馆是轮到王雨熙值班，通常这种时候林敬瑞和季允宸都会相约一起去吃晚餐，想必季允宸应该是来等她一起去吃饭的吧？

    想起郑安汝这阵子对她那么明显的反感态度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林敬瑞就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好不想面对季允宸……

    林敬瑞迟疑了一会，还是背了书包，缓缓的走向了季允宸。

    季允宸似乎看出林敬瑞的异状，喃喃的对着她说道，「敬瑞…要去”haru”吗？」

    林敬瑞垂着眼睛望着季允宸，然后点了点头。

    －－

    「一个香蕉巧克力松饼、一个菠菜鮭鱼咸派，一杯热摩卡、一杯热巧克力，鲜奶油都要加多一点，谢谢。」

    听到刚才季允宸点的餐，林敬瑞不禁好奇的问道，「允宸学姐，你有心事？」

    好歹也相处了那么久，依照林敬瑞对季允宸的了解，通常季允宸在”haru”一定都是点甜食，若是她点了咸的餐点，就是代表她有什么烦恼或是心事。

    「不，敬瑞。」季允宸摇头道，「那个菠菜鮭鱼咸派，是帮你点的。」

    「帮我点的？为什么？」

    季允宸苦笑道，「雨熙全都跟我说了，你跟安汝这几天怪怪的，就是因为这样吗？」

    「允宸学姐…我…」林敬瑞脸上一红，忍不住叹道，「对不起。」

    季允宸咬了一下嘴唇，这是当她尷尬或者感到烦躁时，总会做出的习惯动作。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回答我那个问题开始吧。」

    「啊…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係…」季允宸呵呵一笑，「敬瑞，你真的是…你问我那个问题是故意要试探我的吗？」

    「嗯，没错。」林敬瑞点了点头。

    「你不用感到有压力啦，我本来就…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这种事…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而言比其他人特别一点就是了，我也没有想跟你改变任何关係。」

    说的多么云淡风轻啊。真亏你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这份心情就这样简单几个字带过。

    林敬瑞只能闷笑道，「我知道啊，你一直以来都是个恋爱白痴。」

    「敬瑞，我是个快要死的人，你应该知道吧？我根本不想拖累任何人，不管是你、还是安汝。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适合我，我的人生中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林敬瑞有些气愤的说，「你的病会好起来的，你肯定…」

    季允宸打断了她的话，揉了揉肩膀叹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了解，我最近体力越来越差了，就连刚才被安汝撞那一下，我都觉得全身的骨头痠痛到要散了呢。」

    「你为什么不跟安汝老实说呢？她还以为你退出球队是因为我……」

    「我不想让她担心，要是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她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吧？敬瑞，要不是刚好让你看见我昏倒、送我去医院，我本来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季允宸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僵硬，「其实呢…最近我的病情又开始恶化了，可能会比较常跑医院…到时候图书室那边还要请你跟雨熙多担待点了。」

    「恶、恶化！？可你不是说心脏衰竭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机会可以好起来的？」

    「目前我是有在吃药控制病情，但如果再继续恶化下去，可能就要用侵入性方式治疗…」

    「什么？你是说动手术吗？」

    「嗯…有这个可能性。」

    这时后方突然啪嚓一声，是玻璃稀哩哗啦破碎一地的声音。

    季允宸跟林敬瑞两人同时回过头，然后便是一阵错愕。

    「你们…从刚刚开始说的…是……」

    只见，郑安汝直挺挺的站在她们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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