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李恩海观察汪心心差不多快半小时了，桌上摆着的食物跟饮料汪心心一口都没动过，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眼神左右不停的来回扫视着店里四周，好像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似的。

    汪心心今天并没有绑马尾，而是让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而且还没有戴眼镜，看起来是有刻意整理过造型。

    李恩海连想都不用想，她在等待的不是别的，八成就是江念洋。

    十足的傻女人，大概又是被江念洋玩过之后就立刻甩掉了的吧？真是可怜。

    李恩海实在不懂，像江念洋这种挑剔的傢伙，什么时候对这种涉世未深的女生有兴趣了啊？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喂！小老闆，快上啊！现在是好机会呢！」大宝一手捧着两三碟盘子，另一手抓着抹布，然后一脸兴致冲冲的对着李恩海说。

    「什么？」

    「心心啊，她现在一、个、人！要认识她的话趁现在喔！」大宝特地加强了”一个人”这三个字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她有兴趣了啊？你少在那边乱点鸳鸯谱。」李恩海皱着眉头说道。

    「还装咧！叫我打听她的消息不就是想认识她吗？真是的，不晓得你跟念洋是怎么了，竟然会同时对一个女生產生兴趣，真不愧是姐妹。」

    我哼了一声，「少把我跟那种傢伙归成一类！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江念洋会约她出去而已！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念洋的品味一向很独到，通常喜欢的都是美若天仙的正妹、要不就是身材火辣的辣妹，虽然心心是长得还算清秀，但也不至于会让她看的上眼才对啊。」

    「的确如此。」李恩海苦笑着。

    「哎，反正第一次给念洋也不算吃亏吧，反正心心本来就打算这样。」

    「本来就打算这样？」李恩海不解的问道。

    「嗯，偷偷告诉你，上次阿麵跟菡菡不是跟大宝还有她女人蓉蓉的一起去续摊吗？那个蓉蓉就是心心的双胞胎姐姐，那时候蓉蓉好像喝的很醉，她说心心是为了写小说才故意去找人一夜情的，她的网路暱称好像叫什么…heart…」

    「什么！？你说那女孩就是网路上那个heart！？」李恩海的心头着实被重击了一下，天啊，这实在是太令她惊讶了。

    「哇塞，你知道啊？啊！虽然阿麵叫我不能告诉别人的，不过既然都讲了那就算了。小老闆，你要记得帮我保密喔！」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为了写小说所以才…跟江念洋…」

    心里头噗通噗通的狂跳着，无预警的亲眼见到喜欢已久的小说家的真面目，李恩海难免感到一丝的紧张。

    不过听大宝说她竟为了写小说而出卖自己的身体来交换灵感，这一点不管如何李恩海都无法苟同，或许作家的脑子结构都比较特殊吧。

    「是啊，心心她居然有这么有名啊？菡菡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时候好像也挺兴奋的。」

    「何只有名啊，只要有在玩电脑会上网的女同志都知道她吧？就算没看过她的小说，也听过她的名字。」

    「是哦，那我应该去跟她要个签名的。」大宝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恩海突然想到，汪心心应该是为了那篇有关于一夜情、叫做”艷遇”的文章，才会大胆的去找江念洋一夜情的吧？

    不过，既然都有了经验，也已经过了快半个月，文章为什么还没有更新？

    难道，她们那晚什么事都没做吗？应该不太可能吧？

    江念洋的私生活一向很乱，如果带女人回家不是发生关係，那还能做什么？不可能只是盖棉被纯聊天吧？

    「其实，心心看久了也蛮漂亮的耶，毕竟跟蓉蓉是双胞胎。」大宝边盯着汪心心，边对着李恩海说。

    李恩海没有回话，只是把视线迅速的移到汪心心的脸上仔细观察着。

    上次她戴着一副厚重的胶框眼镜，几乎把她的脸遮住了一大半，所以看不太出来，其实她端正的五官在那张小脸上看起来非常标緻。

    妹妹头的瀏海盖住她的大半个额头，两眼的双眼皮一深一浅不太对称，鼻子很小却很挺，嘴唇丰厚线条明显，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两个自然的小酒窝。

    汪心心这种女孩，乍看之下不能称得上是漂亮，就是平凡的让人不会再看第二眼的那种女孩子。

    但是如果有幸看了她第二眼，不管是谁都绝对会发现她是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女孩。

    李恩海不禁看得入迷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要不要去认识她一下啊？以小老闆的身分去招呼一下客人是很正常的吧。」大宝猛力的摇了摇李恩海，她才恍惚的回过神。

    「是没错啦！可是…」

    「哎呀，泡个妞也要这样扭扭捏捏的，如果是念洋的话就不会像你这样子害怕哦？」大宝这傢伙实在是够了解李恩海，老是故意拿江念洋来激她。

    不过好吧，李恩海承认大宝这招倒是挺管用的。

    「谁说我害怕了！」话说是这么说，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李恩海连前进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瞬间，汪心心突然对上李恩海的视线，大概是注意到李恩海正在打量着她，她礼貌性的对了李恩海笑了笑。李恩海脸颊僵硬的勉强挤出个微笑回应。

    而汪心心很快的就查觉到李恩海那不太自然的表情，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她，她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的相互观察彼此好几秒。

    「小老闆，我先回去工作啦？」大宝拍拍李恩海的肩膀，很识相的的回去她的工作岗位，「快点上吧，拿出你小老闆的气魄！」大宝临走前还不忘叮嚀着李恩海，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思索了一会，李恩海觉得大宝说的也对，再怎么说她也算是这间店的小老闆，基于礼貌上她是该上前去跟客人打个招呼的，但当李恩海脑中正开始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汪心心竟抢先一步，主动拿着酒杯来到李恩海的面前。

    李恩海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完全没想到汪心心竟然会主动来找她攀谈，当汪心心靠近她的那刻，空气瞬间像是凝结了一般，令李恩海完全无法呼吸。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李恩海知道了汪心心就是heart的关係，总觉得她整体看起来特别有文学气息，乌黑的长发让她的小脸显得更加白皙。

    其实汪心心的五官还算挺美的，看她那个美艷的双胞胎姐姐就知道了，毕竟双胞胎的长相是一模一样，如果她认真打扮起来，应该也不会输给其他正妹就是了。

    「你一个人吗？」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一脸羞涩，看来就是不常跟人搭訕的样子，李恩海觉得她这个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嗯，算是。」

    「那…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汪心心用恳求似的语气轻声问道，不只是脸，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当然。」李恩海笑了笑，她那蓝绿色的眼珠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汪心心侷促不安的神情让李恩海一开始的紧张感瞬间都消失了，没想到知名的网路作家竟有如此清纯的真面貌，坐在李恩海面前的彷彿只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我看店里好像只有你跟我是一个人来的。」汪心心苦笑着继续说道，「我想喝酒…你可以…帮我吗？」

    「帮你？我要怎么…」不等李恩海回话，汪心心的双手就勾着她的脖子吻上她的唇，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李恩海连一点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李恩海实在是愣住了，甚至忘记赶紧把汪心心推开，就这么让她在李恩海的嘴唇上予取予求。

    「哇哇哇哇！！！小老闆！！！！！」大宝的惊叫声响彻了整间店，突然之间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她们俩的身上，整个空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的很清楚，李恩海赶紧回过神来，把汪心心拉开。

    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爆出一阵喝采声，大家无不鼓掌叫好，剎那间李恩海尷尬的想鑽进桌子底下。

    「哇塞，恩海你总算交新女友啦？怎不早说呢？」

    「小老闆也需要赚free啊？哈哈！真有你的。」

    「好闪啊…闪得我眼睛好痛！要怎么赔偿我啊小恩海？」

    「哎呦，没想到原来我们恩海喜欢的是这型的啊！真是意外！」

    「吶，今天店里的酒都是你们的了，尽量啊，小老闆！！！」

    大家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着，李恩海暗自庆幸李心伦不在现场，不然她一定会被亏得更惨，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汪心心望向李恩海，一脸惊恐的对着她说，「对不起，呃，我不晓得会变成这样子…原来大家都认识你。」

    「没关係啦，反正我也没有女朋友，不怕会被误会就是了。」李恩海苦笑着自我解嘲。

    「真的很对不起…」汪心心一脸尷尬的低下头，整张脸都红了。

    这时，大宝很快的就送了两杯蓝色的调酒上来，是店里的招牌、也是李恩海最喜欢的，名字叫做海洋之心。

    「你不是说要喝酒吗？喏，酒来了快喝吧！」

    「谢谢你。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哦，我叫李恩海，木子李、恩惠的恩、大海的海，你可以叫我恩海就好了。」

    「我叫做汪心心，小狗汪汪叫的汪、包心菜的心，我的朋友都叫我心心。」

    「包心菜？」李恩海忍住笑意，一个堂堂大作家竟然会把自己的名字作如此解释，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文采了。

    「这样比较好记嘛！」汪心心像小孩子一样咯咯笑着，让李恩海暂时忘却了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嗯，倒是让我挺印象深刻的。」

    「你的名字取得真好，恩海，海洋的恩惠？」

    「没什么啦，只是纪念我死去的老妈才取的名字，她叫做海晴。」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的眼睛呢，蓝蓝绿绿的像海的顏色，很漂亮。」

    「谢谢你的称讚。」李恩海笑着说。

    「你是外国人吗？你讲话有一点abc腔。」

    「不是，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台湾人，因为我四岁的时候就跟我养母去英国住了，到国中才回台湾定居，所以说话才会有一点腔调吧？」

    「嗯，原来如此。对了，不如我们来聊聊彼此吧？」汪心心喝了一口海洋之心，然后眼神晕陶陶的说。

    徵得李恩海的同意之后，汪心心的第一个问题就辛辣的差点让李恩海将昨天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你有跟别人发生过关係吗？」

    「啊？你说什么？」

    李恩海假装没听清楚，但汪心心很快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有跟别人发生过关係吗？」

    「呃…」李恩害实在很想说谎，但她实在不擅长骗人，大概也瞒不过汪心心，只好实话实说，「有。」李恩海訥訥的回答，满脸通红。

    「哦。」汪心心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挑的笑了笑，「那换你问了。」

    李恩海思忖了一会后问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也想问更深入一点的问题，不过想想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慢慢切入重点会比较恰当。

    「没有。」汪心心倒是回答的乾净俐落，然后又接着问了下去，「那你第一次的对象是谁？」

    「嗯…国中…喔，不…应该是高中时候的初恋女朋友。」李恩海尷尬的说着，仔细想想，她好像几乎记不起那个女生的模样了。

    「嗯。」汪心心饶富意味的的紧盯着李恩海看，这让她又不禁紧张了起来。

    正当李恩海努力的想着该问些什么问题时，汪心心又随即开口问了她下个问题，「那，第一次的感觉是怎么样啊？」

    汪心心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恩海，大概是吞下肚的酒精开始作祟，总觉得她是带有几分醉意在问这些问题。

    「呃…就是感觉很特别，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感觉嘛。」李恩海苦笑着，今天的她好像特别诚实，「虽然很兴奋，但其实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彼此的技巧都还不熟练吧。」她补充道。

    「是这样吗？」汪心心低头沉思着，露出一种不解的表情。

    「是啊。」李恩海实在很想问汪心心，她那天不就跟江念洋上床了吗？怎么还需要问别人呢？但她还是觉得不要问好像比较好。

    「那个，恩海，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嗯？」

    「就是…」汪心心欲言又止的说，「你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吗？」

    李恩海倒吸了一口气，天啊，这…这也太突然了吧？她完全没想到汪心心竟然会这么快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这就是她来搭訕李恩海最终的目的吗？

    「可以吗？我今晚…不想要一个人。」李恩海清楚的看见汪心心的脸正在微微的抽蓄，她应该也鼓起不少勇气才敢提出这个邀约吧？

    「呃…」

    李恩海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是多馀，她的回答只能够是”yes”抑或者是”no”，莫名燃起的慾望开始在跟她最后一丝仅存的理智搏斗着。

    李恩海当然不否认，汪心心让她很心动。

    想起前天，李恩海第一次见到汪心心的情景，不管怎么观察，李恩海就是无法猜透她的心思，而现在也是。

    「可以吗？」汪心心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诱惑。

    「其实…」李恩海喝完最后一口调酒，嚥了嚥口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甚至有点搞不清楚她的这句话到底是对汪心心说，还是对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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