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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陛下,大太子殿下求见。」乐正帝身边的当红太监总管张承轻手轻脚地走到乐正帝身边,低声耳语道。

    乐正帝此时正在埋头批着奏折,头也没抬便道,「让他进来。你出去吧。」

    「是。」张承走出门去,对着夏侯于行了个礼后便将门关紧,站立在门口。

    夏侯于走进金鑾殿后,缓步走到台阶下方,「儿臣参见父皇。」只是那声音却不似往日那般响亮。

    乐正帝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儿子,自那日拒婚之后,这孩子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见过自己,乐正帝心中恼怒,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復又低下了头,恩了一声,既不叫夏侯于起身,也不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夏侯于就这样以俯拜的姿势跪在台阶下方。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夏侯于声嘶力竭地咳嗽声响起,乐正帝才皱起了眉,「怎么?还真染风寒了?」

    夏侯于又轻咳了几声,才道,「啟稟父皇,儿臣的身子已大好,只是偶尔受风喉咙还是有些痒,不碍事。」

    「起来吧。」乐正帝放下手中的硃砂笔,将身体靠在龙椅上道。

    「谢父皇。」夏侯于打直身躯,先曲起左边膝盖,但却在要站起来的瞬间一个踉蹌,差一点又跪倒在地。

    乐正帝皱紧眉头站了起来,走下台阶,一把扶住刚刚站立好的夏侯于,「这哪是大好的跡象,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夏侯于轻皱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乐正帝松开手,站在夏侯于面前直视他的双眼。

    夏侯于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猛地跪下道,「请父皇恕儿臣隐瞒之罪。」

    「你何罪之有?」乐正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侯于低垂着的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乐正帝心中一沉。

    「其实上次被刺伤之后,儿臣的身子一直都不见好转,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看过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儿臣也曾请教过宫中的御医,但怎么诊脉就是找不出原因。」

    「请伊御医看过没有?」乐正帝说道,「朕听闻近日他在外游歷尚未归朝,等他回来再让他看看。」伊御医本名伊仲勛,医术高明,堪称再世华佗,因为他一手的好艺术,不到三十岁就破例被朝廷任命为太医院主事,但在任命前他向朝廷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一年要有两次的机会出外远游,悬壶济世,每次一至二月,而此时,伊御医刚离朝不过十日。

    夏侯于摇了摇头,抬起了头,乐正帝却看见他眼眶泛红地道,「儿臣二年前就请伊御医看过了,他说这是寒毒入体。」

    「寒毒?」乐正帝疑问道,「区区寒毒这么长的时间还治不好?这帮御医朕养他们作甚!」

    夏侯于又摇了摇头,伸手轻拉住乐正帝的衣袖,「不关那些御医的事,那次遇刺,弓箭上本就有毒,再加上路途艰辛,又恰逢冬天,即使那箭上的剧毒排出了,但这寒气入体,寒毒却是治不好了。」

    「箭上有毒的事为何没人告诉朕!朕定要砍了那些御医的脑袋!」乐正帝大怒道,用力地一甩袖。

    「父皇!」夏侯于站了起来,拉住乐正帝,「是儿臣不让他们说的,当时儿臣怕您担心,本来皇子遇刺在朝中就是可大可小的事,儿臣不想横生枝节,也想着御医们医术高明,这伤总有好的一天,怎么知道......」夏侯于红着眼眶抬起头,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后笑道,「父皇不必介怀,这生死有命,富贵......」

    夏侯于话还没说完,却被乐正帝打断,「胡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朕是天子,朕说你能活你就能活!就算抓,朕也要将伊仲勛抓回来,将你的寒毒治好!来人啊!」乐正帝说完,便高喊道。

    「父皇!」夏侯于握住了乐正帝已经满是皱纹的双手,见乐正帝惊讶地看着自己,夏侯于笑着摇了摇头,「将伊御医抓回来也没用的,儿臣这病,他治不了的。」

    「胡说!他是本朝,不!他是整个风月大陆有名的神医,只有他从阎王手中抢人,没有阎王从他手中将人命夺走,这区区寒毒,哪有不治之理!」乐正帝紧皱的眉头丝毫不松,他痛心疾首地道,「小于,若你早日和朕说,朕定能将伊仲勛留住。」

    夏侯于紧了紧握着乐正帝的手,「儿臣早就问过伊御医了,他说他治不了,就定是没有法子,但他说过,有一人可以治儿臣身上这寒毒。」

    「谁?」乐正帝一听,眼睛猛然睁大,反握住夏侯于的手。

    「父皇,前几日儿臣的确不在宣城,自听完伊御医的话后,儿臣就在寻那高人的下落,只是他行踪飘忽不定,儿臣自伤后也甚少离开雍朝,故一直探寻不到他的下落,但近日,儿臣先前在江湖中结识的友人告诉儿臣,那高人曾经出现在桥头,故儿臣这几日快马加鞭就想去见上一见。」

    「结果呢?」乐正帝紧张地问道。

    夏侯于无奈地点了点头,「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桥头了。」

    乐正帝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地消失了,「怎会如此......」但随即他又道,「你告诉父皇那人的面容,父皇派人去寻,朕就不行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上天遁地不成,总会找出来的。」

    夏侯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父皇,这便是儿臣今日受召前来,想向父皇所求之事。」

    乐正帝接过画像,徐徐打开后,便看见一名面容清秀但神情冷峻地男子,他挑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高人?」

    夏侯于点了点头,「儿臣刚听说时,也很惊讶,但想想伊御医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高明,那这名高人医术比伊御医更出神入化,也并不说不可能的事情。」

    乐正帝点了点头,「这事儿朕即刻让人去办,定将那人寻出,治好你的寒毒。」

    夏侯于跪倒在地磕头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起来吧,既是寒毒入体,这天已入秋,地上凉,切莫雪上加霜,起来说话吧。」乐正帝俯下身,欲将夏侯于拉起,却见夏侯于咬牙又磕了几个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儿臣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前往亲自去寻那名高人。」夏侯于挺直身躯道。

    「不妥!你身子不好,这又要入冬了,那人神秘莫测,踪跡难寻,你如何能找到?」乐正帝严肃地摇了摇头,「这事朕不允许。」

    「父皇......儿臣已经打听到了那高人自离开桥头后便一路往南走,听说他专治疑难杂症,若天下有难解之癥,不管病人愿不愿意,再远他也会去给人治,儿臣相信,只要儿臣去寻他,并放出儿臣身重寒毒的风声,再远都能寻到。」夏侯于哀求地看着乐正帝道。

    「既然如此,朕将这消息放出去,那人岂不是会自动来宣城寻你?又何苦不辞千里而去?」乐正帝又说道。

    「他不可能来宣城的。」夏侯于摇了摇头。

    「为何?」乐正帝疑惑地道。

    「伊御医说过,那人素不与朝廷来往,也不知是哪朝人,但五国皇室均有人欲寻他入朝为官,但他怎么都不肯,甚至也不愿去各朝国都,所以,他是不会来寻我的。」夏侯于叹了口气,「父皇......儿臣求您了,您在朝中替儿臣寻找那人,儿臣也亲自追着他的足跡而去,或许能尽快找到他,这寒毒发作时痛不欲生,儿臣怕......」夏侯于住了嘴,不再说下去,只是那眼角的泪水已经滴落在乐正帝的手背上。

    那泪水的温度滚烫地让乐正帝地心柔软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也罢......但朕有个条件。」

    「父皇请说。」夏侯于喜出望外地道。

    「让冯莫风同你一起去。」乐正帝手负身后说道。

    夏侯于惊慌地道,「这怎么可以?冯莫风是御林军统领,掌管宫中护卫之责,若他同我前去,谁来保护您。儿臣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夏侯于坚定地摇了摇头。

    「若你不答应,朕也不应承你。」乐正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夏侯于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不久后,他突地道,「要不这样,父皇,儿臣听说冯莫风有位同门师兄弟,亦是武艺高强,若有他前去,父皇能放心了吧?」

    乐正帝沉思片刻,「那人朕也听说过,还曾见过一面,人品能力确实出眾。但朕也听说那人性子极为古怪,软硬不吃,传闻他不愿做之事,即使刀剑架在脖子上也不为所动。」乐正帝说着便点了点头,「若你能让他答应同你前去,朕就答应你。」

    「是!儿臣这就去寻冯大人。」夏侯于欣喜地磕了几个响头后便站了起来,「那儿臣先行告退。」说完便要往外走去。

    「慢着。」乐正帝笑道,「你这孩子,平素如此稳重,怎么这时就这么急切了。」乐正帝摇了摇头,轻拍了拍夏侯于的肩膀,「前几日是朕错怪你了,若那人真肯与你同往,切记,你定要保重自己,尽快治好病回朝,朕老了,你和慎儿早晚要肩扛重任。」

    夏侯于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父皇请放心,儿臣定健健康康地回朝替父皇分忧解劳。」

    乐正帝笑了笑,又拍了拍夏侯于的肩膀,「去吧,朕也会和冯莫风说一声的。有他帮你说话,那人应会应承才是。」

    夏侯于感激地点了点头,第一次伸出手拥抱乐正帝,「父皇,儿臣定早日归来。」

    乐正帝一脸惊讶,但随后慈爱地笑了起来,抚了抚夏侯于的背轻声说道,「去吧。」

    夏侯于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去。

    乐正帝看着夏侯于的背影越行越远,嘴角的慈爱也一点一滴地收了起来,「来人。」

    乐正帝语声方歇,便有一谋面黑衣人从樑上跳了下来,但落地时却半点声音都未发出。他恭敬地站在乐正帝斜后方,不发一语。

    乐正帝缓缓走到窗边,「跟着大太子,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朕要他毫发无损地回来雍朝。」

    「是!」

    乐正帝看着满天星斗及那皎洁地明月,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再说夏侯于出了皇宫后,便坐上马车一路往冯莫风的府邸驶去,在经过一条暗巷时,一名蒙面黑衣人突然衝入正在行驶中的马车。即使此时人声鼎沸,但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人的举动。

    夏侯于看着那人坐定后才道,「来得如此快。」

    那人点了点头,看向夏侯于的眼睛眨也不眨,那神情模样赫然就是刚才在金鑾殿上与乐正帝说话的黑衣人。

    只见那人拉下脸上的蒙面布,扯起一抹笑说道,「殿下好计谋,如此以来你就得到了名正言顺出城的权利。」

    夏侯于笑了笑,「接下来的事你知道怎么做吧。」

    黑衣人伸手将布重新蒙上,点了点头,足下一点,人如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