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为嫡 第188节

    解家与林家是世交，林老爷子不但给常曦写信，还给解家大房写信，所以孙氏才不敢怠慢了林玉奇，宜阳那一带的世家大族在外都是一体的。

    林玉奇勉强见了礼，然后就支撑不住了，孙氏赶紧让人把府医请来，然后又安排人抬着林玉奇到收拾好的客院，总之一切安排都体面周到。

    常曦这才有机会与解家大房的几位少夫人交流一二，这几位长相平庸，一看长相与听音，她就知道还是宜阳那一带的人，看来解家联姻都不考虑外地的人。

    大少夫人白氏很是客气周到，婆母忙着安置林玉奇，她就尽心陪这位京城最近声名最显的韩家嫡女，可一番交谈下来，同为宜阳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虽有年龄差，但不妨碍彼此亲近。

    解家大房所在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并不太大，至少不如威武侯府占地面积大，但合理安排住宿，倒也不显逼仄。

    本还想着在此做客会不会遇上解晋，哪知道人家压根不在，估计正忙得脚不点地，这么一想，她也就做罢。

    只是偏偏不想遇见的人还是遇见了，解旭回来拿东西时恰巧看到常曦居然过府做客，遂把拿东西这一遭给忘了，直接过来见客，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常曦，就是舍不得移开。

    而常曦自然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与他接触，这年纪的青年正值叛逆不好管束，所以尽管厌烦至极，她还是尽量不去招惹对方。

    这让大少夫人白氏不由得起了疑心，这小叔子怎么一回事？老盯着人家常曦看不合规矩啊。

    事后她把这一茬事跟婆母孙氏提及，孙氏本来半眯着眼睛享受侍女捶腿的，结果听到儿媳妇的话后，她这才猛地坐了起来，挥手示意侍女出去，“莫不是……”

    白氏对于婆母未竟的话，竟是一下子就领悟到，“儿媳妇也正担心会是这样，婆母，要不还是赶紧配合四婶把小叔弄回宜阳成亲，成了亲就好了。”

    孙氏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大儿媳妇这话，若是解旭在京城出了什么事，那她对四房是无房交代的，解晋不是解家人，解旭就成了四房惟一的男丁，如今说是秦氏的眼珠子也不为过。

    “这事我与你公爹再商量一下，你先着人看好旭哥儿，别让他行差踏错，我到时候再写信与你四婶商量一二，骗也要把他骗回宜阳成亲。”

    白氏忙不迭地点头，如今婆母把中馈交给了她，看人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做好的。

    在她看来，解旭这年纪正是对女人最好奇的时候，等他成了亲见识过女人的滋味，就不会惦记常曦了。

    谁叫解家从来不给自家儿郎安排通房，在京城待久了，她觉得通房的存在也不是那么可恶，反而有时候能减轻身上的担子，但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跟婆母提及。

    林玉奇和解语心才到京城休整一二，就接到了宫里的传唤，皇帝传他们进宫讲解一下那个蒸汽排气机。

    当然如解晋所料，这回常曦也逃不过，旨意下到了威武侯府，这让整个府邸的人都跟着炸锅了，毕竟威武侯府前段时间上的以庶充嫡的请罪折子，被皇帝申斥了一顿，正是夹紧尾巴做人的时候，偏常曦得了这进宫面圣的殊荣，韩老夫人和魏氏都当成大事来办。

    那新衣服和昂贵头面不要钱一般如潮水涌进常曦所住的院子，看得她头疼不已，她又不是要进宫以色诱人，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做甚？

    韩老夫人和魏氏却有她们的道理，“这进宫肯定要打扮一番才行，不然岂不是藐视君上？”

    对这番说辞，常曦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进宫的目的何在，所以更不想整这些虚头巴恼的。

    所以进宫那天，她穿得极为素净，就连首饰都用得极为克制，总之力求给人留下一副清爽干练的印象，而不是华丽富贵的美貌佳人的形象。

    韩老夫人见了直摇头，觉得可惜了常曦那副好皮嚢，而魏氏却是直接从头上拨下一支点翠金步摇插到常曦的发上，不容她拒绝地道，“就一支步摇点缀一下，你可不许拨了，若是后宫娘娘们召见，也不会显得太过素净。”

    好吧，常曦懒得在这件事上跟魏氏争执，浪费时间之余又没有意义。

    “我这就随公公进宫，你们先回吧。”她潇洒地转身就上了宫里的马车，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看得韩老夫人和魏氏面面相觑，若是哪家姑娘得了皇帝这殊荣，还不得尾巴翘上天，她倒好，那态度就像出门做客一样。

    “到底不是养在府里的，还是差了点。”韩老夫人叹气道，随后提点魏氏，“趁她还在府里，你平日里多提点她一些才是，毕竟你是亲娘，她不好拒绝你。”

    “儿媳尽量。”魏氏也是有苦难说出，自家女儿那不是明面的抵制，而是非暴力不合作，她也很头疼啊，哪家做娘的像她这样得在女儿面前小心翼翼的？

    一想到这些，她就又恨陶嬷嬷和辛姨娘一回。

    对于韩家婆媳嫌弃她的话，常曦听不见就当没有这一回事，这第一次到皇宫，她面上虽然冷静，但心底还是有几分紧张的，这是对皇权的敬畏，毕竟不是人人平等的社会，有敬畏心才是正常的。

    马车才进了皇宫，没有任何品阶的她就得下马车步行，看到侯在一旁等她的解晋，她脸上这才绽放了一抹笑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第286章 反其道而行之（三更）

    这皇宫的建筑跟常曦上辈子参观过的故宫建筑颇像，所以走在这里面，她还有一丝的熟悉感，脸上的神情越发从容。

    一直低声跟她说话的解晋看到她这神情，心底那一丝担心这才消散，是他着相了，以常曦过人的心理素质，没理由被皇宫的肃杀之气给吓到。

    男俊女美，走在这红墙黄瓦的皇宫里，是道亮丽的风景线。

    躲在暗处偷看的太监宫娥，有不少立即转身往后宫去，这是要报告给后宫各位主子的，毕竟解晋带来的威胁，有儿子能争一争皇位的嫔妃都能感受得到。

    当然无子又极为受宠的嫔妃也颇为关注解晋的一举一动，与其让死对头的儿子上位，她们不若直接奔向解晋的阵营，反正废太子之死与她们关系不大，将来解晋若上位，于她们更为有利。

    常曦对外人的视线颇为敏感，自然留意到那暗处的小动作，她的眉尖皱了皱，果然皇宫就是藏污纳垢最厉害的地方。

    “不用管这些宵小行为。”解晋低声道，若这群人真有能力，也轮不到他出头之日。

    常曦想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废太子都死了这么多年，可这么多位皇子却无一人成功登顶太子之位，就足以见得他们能力平庸，没能得到老皇帝的认可。

    “不过还是得提防一二。”她低声建议，历代史书告诉她，皇子们不管才能平庸与否，若真想坏事那也是很能折腾的。

    解晋郑重地点了下头，再多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这里眼线众多，说多了很容易被有心人听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又何必呢？

    常曦从不避讳跟解晋的关系，毕竟她的个人生平就摆在这里，她与解晋的纠缠，有心人一查，没有查不出来的，宜阳城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嘴巴，她全能堵上不成？

    不可能的，那就大大方方地展露人前，给想要搞小动作的人一点震慑，至少搞事前掂量一二。

    三皇子赵项是一众皇子中最年长的，当年把废太子搞下去后，他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新太子的，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原地踏步，随着解晋的浮出水面，他反而越发沉不住气。

    “可恶，本以为还能拉扰一下长公主，现在看来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什么都捞不着，父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一个孽种却给他这么大的殊荣……”

    “住口。”其生母淑妃立即喝止他的失态，随后低声提醒道：“若让人听去你这番发牢骚的话，陛下那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当年废太子和皇后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难道他们母子也要步上这个后尘不成？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到母亲的提醒，赵项这才清醒一二，不过他的眼睛此时还通红不已，“那个韩家新认回来的女儿，跟那小子过从甚密，我们要不要出手先把那女人给废了？就当给那小子的一个警告。”

    淑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儿子，亏他想得出这样一个主意，这是要落人把柄的行为，搞不好就给其他皇子送菜了，“人家明晃晃地来往，你信他们没留后手吗？再说威武侯府的嫡长子在外领兵，我们先不说拉拢他，至少别把人往死里得罪。”

    她头脑一直很清醒，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参与设局整死皇后和废太子一事，只是低估了老皇帝那变来变去的态度，如今随着老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她反而不敢蹦跶得太高，就怕老皇帝一个转头就先收拾她。

    赵项被母亲这么一说，这才没出昏招。

    但是他不出，有人却是想尝试一二的，六皇子赵贡在收到常曦进宫的消息时，就开始想如何利用常曦来打击到解晋，在他看来，常曦浑身都是破绽。

    “一个小女子而已，何足畏惧？那小子越是看重她，我们就越要把她拉下马，这下那小子也会被惊吓到的，搞不好像他那死鬼父亲一样，不堪一击。”

    一旁的幕僚听闻，都陷入沉思当中，随后其中就有人道，“只怕到时候威武侯府会发难？”

    反正跟解晋是敌对关系，所以他那一派系的人的态度就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

    赵贡跟威武侯共过事，知道这人有多冷情，“别被韩家高调认女的做法给骗了，一个半路认回来的闺女，能有多少感情？不过是看她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既然如此，那殿下倒是可以借此次机会给他们制造麻烦。”有幕僚立即同意他的想法。

    赵贡多问询了几个幕僚，大家都点了点头，他这才整装准备过去，看看那个什么蒸汽排气机有何奥妙？

    四皇子赵虹老神在在，并不因为解晋的任何举动就跳起来，此时在府里钓鱼的他并没想多做文章，甚至把钓上来的鱼分出一半，让人给千荣长公主送去。

    别人因为解晋而与这皇姐疏远关系，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加深与这皇姐的联系给人以忠厚的印象。

    在四皇子妃过来时，他与妻子道，“韩家那新认回来的女儿最近风头很高，你设宴请她过来说说话……”

    四皇子妃斜睨一眼丈夫，“你想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人家？

    赵虹看了眼妻子，“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四皇子妃不置可否，毕竟她是听闻过韩家半路认回来的女儿姿容颇美，所以才会想歪，“既然不是，那又何必在她身上废心思？”

    她不太看得上这个女子，毕竟不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端庄淑女，这种走野路子长大的女人最是有野心，跟她亲近，谁知道会不会引狼入室？

    丈夫这些年抬进府里的女人哪个是没有背景的？

    她还不想给自己再招一个对手进门。

    赵虹顿时气得跳脚，当时真是眼瞎娶进这么一个没有大局观的女人进门，非但不是夺嫡的助力，反而是绊脚石。

    “简直不可理喻。”他当即甩袖离开，不再钓鱼。

    四皇子妃轻哼一声，这人简直贪得无厌，得了她家的好处，现在却处处嫌她，她若是愿意看他登上高位才有鬼，搞不好一上位就先收拾她了。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她坚决不干，老实当个王妃或者才是出路。

    这些背后的暗流涌动，早已心中有数的常曦却是不加以理会，路是人走出来的，她此时只要向前再向前走便是了。

    所以到了议事殿，她就看到这殿里此时早已来了不少人，而其中最耀眼的却是两位身着皇子服饰的人，看这俩人的年纪，在上京前对皇族成员颇有些研究的她立马认出来了，应该是七皇子和八皇子这俩排得比较靠后的皇子。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年纪稍轻的他们。

    第287章 面圣（一更）

    常曦与解晋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然后常曦跟在解晋的身后前去给七皇子和八皇子见礼，在礼数上不让人挑刺。

    正与首辅冯大人说话的七皇子猛地回头看向常曦，先是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人，虽然一身素净，但是干练至极，这样的美人看了就想收入嚢中，可看到一旁的解晋，他顿时那些想法都暂抛脑后，当即摆出皇子的派头朝常曦点了下头，“常娘子，久闻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闻你此次的发明相当不错，本皇子等着稍后大开眼界……”

    “七哥，你听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该称一声韩娘子才对。”八皇子毫不留情地指出兄长话语里的错处，然后朝常曦笑了笑，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七皇子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不过为了自己的形象，他还是强行挽尊道，“若不是八弟提醒，本皇子倒是把韩娘子认祖归宗这事给忘了，只能说常娘子三个字太过深入人心。”

    常曦笑道，“不管是常娘子也好，还是韩娘子也好，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我本人，那么哪个称呼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番话在场听到的人都微微侧目看过来，目光暗暗打量着常曦，其实这俩称呼能一样吗？当然是不一样的，可见常曦与韩家之间还有隔阂，或者说不似大家所想的那样。

    “常娘子说得对，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不管如何唤，她还是她本人。”解晋在一旁强调了常娘子这个称呼。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遂再称呼常曦的时候还是沿用了旧称呼常娘子，七皇子更是玩笑地说还是常娘子这个称呼更为亲切云云。

    常曦不置可否，不过因为一个称呼问题的讨论，显然让这殿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她再给首辅冯大人见礼时，这位老态龙钟的老大人眼皮往上一撩，上下打量了常曦一眼之后，这才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常曦也不在意他说没说话，而是往下给次辅见礼，依次类推算是把人认了个囫囵全。

    林玉奇和解语心到来时，场面颇为和谐，这让紧张的解语心放松了些许，她紧紧地跟着林玉奇，生怕对方会突然发病，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跟来京城的原因所在，毕竟面圣可不是小事，万一林玉奇发病冲撞了老皇帝，那后果不敢想象。

    林老爷子这才亲自到解家请求解语心跟着北上，钱氏并不赞成，可解老太爷应了声，她反对无效，只能一脸郁闷地送女儿上船离开宜阳，至于婚事她只口不提，不管这个林玉奇有多少发明创造，在她的眼里这人就不是好女婿的人选。

    常曦眼尖，一眼就看到这两人到来后站在角落里，由工部侍郎东大人陪着，于是她朝解晋看了一眼后，这才赶紧过去与两人汇合，毕竟他们此刻是一体的，只是因住处不同，并没能一起出行。

    解语心的穿着打扮跟常曦差不多，都没有选择那花里胡哨的装扮，看到常曦到来，她这才找到了主心骨，“常姐姐，看到你太好了。”

    “三妹妹，别紧张。”常曦握紧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林玉奇，看到他呆呆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好奇的四处张望，看来这场合没有让他兴奋，这反倒是好事。

    “出门前我叮嘱了林三哥一番，常姐姐放心好了，我能保证他今天面圣不会出错。”解语心悄声解释一句。

    常曦拍了下解语心的肩膀，表示相信她的话。

    正在这时，匆匆赶来的六皇子赵贡看到父皇还没有到，自己这不算迟到，自然也就没有失礼。

    对于这六皇子，常曦不认识，而解晋又没有暗示自己，遂她也就装做看不到没去打招呼，安心地待在这个角落里。

    直到千荣长公主到了，她这才再次动了，毕竟这位是认识的，不去见礼说不过去，而解语心要看着林玉奇，并没有跟上去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