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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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连绿豆酥都不吃了,放下银箸,正了正神色,压轻声音、缓缓地、以不冒犯人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能否打听一下,你有几个妾室?” 裴焕一愣,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鹿白依旧目光灼灼。 裴焕看着面前小郡主灼热的眼神,突然有种被她看上了的不祥预感,迟疑道: “……从前有一个,不过我不喜她,还她自由身了。” 鹿白目光炽热起来,高兴道:“所以,你现在……” 裴焕犹疑道:“现在……并无。” 并无?! 好男儿啊好男儿! 鹿白眼眸顿亮,满意道:“太好了!裴焕,我给你介绍个良人怎么样?” 裴焕谨慎地端着茶盏,面色还算镇定:“你先说说看。” 鹿白深吸一口气:“边朝月!你看她怎么样?” “咳咳咳!” 裴焕一口茶水闷在喉咙里险些喷出来,他勉强咽下,顺了顺气,感到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震惊和荒唐: “你怎么会想起给我介绍边将军?我跟她并无交集。” 景殃和宋延都看向鹿白,一个平静一个兴致勃勃,但都在等着她出声。 鹿白猛一拍手,不负众望地开始说服众人,主要是说服裴焕: “我不是临时起意,主要是你们真的珠联璧合!你看啊,第一,你是文官,她是武将,文武双全,未来的后代定然天资卓越。第二,你未来会成为陛下心腹,她也是陛下麾下左右臂,你们在一起,肯定能帮助陛下稳固江山,帝业千秋。第三,她锋芒毕露,你清润内敛,你们性格相补。这三条下来,可见你们极为合适!” 虽然她年纪不大,对男女之事懂得也不多,但奈何脑瓜子转的快。 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自家好姐妹。 她的想法就是如此粗暴简单。 这条条框框说得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宋延都听愣了,一时竟然觉得还挺好: “郡主的想法有点道理哎!” 景殃闻言淡道:“宋大公子,麻烦你动动脑子想一想。” 裴焕思索几秒,开始一一提出不同看法: “郡主说得确实在理,但也有弊端。第一,文官武将联合,最易产生分歧和矛盾。第二,同样是心腹官员,应当在不同之处效力,而不是成一家人。第三,性格相补的姑娘不止边将军一人,我认为比起成家,边将军更喜爱立业。” 他顿了顿,委婉地提醒道:“最重要的是,边将军有兵权,我若真与她在一起,你父皇就要忌惮我了。” “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 鹿白有点惋惜:“只是我觉得京城中的女子之中,边朝月很适合你。既然不妥当,那就罢了。” 她说完就放下了这桩事,开始跟剩下的绿豆酥奋斗。 但言者无心,听者有心。 景殃看了鹿白良久,又把目光转向裴焕,眸光深深。 宋延亦是如此。 裴焕也紧跟着反应过来——他们都想到了京中最适合他的女子。 他进了中书省,以后会成为陛下的心腹,职务特殊,娶的女子就不能是随便哪户人家。 那个女子一定要被陛下十足信任,身份背景不能太低,不然家世不匹配,也不能拥有太盛的兵权,不然容易遭到忌惮。 那么,这个女子人选就要好好考量。 在京中扒拉一遍,无论是哪家的小姐都差了那么点意思,唯有几个合适的也都定亲了。 而宁蕖郡主恰好是个特殊的姑娘。 她身份高贵,足以匹配任何男儿郎,但手中的实权又不过分鼎盛,足以刚好保护她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并非陛下的亲生血脉,在陛下走之后,需要一个能庇护她的夫君。 如果普通的尚公主,皇帝会担心驸马夺位,那么驸马就拥有不了太高的实权,走不了官途。 但宁蕖非亲生血缘,所以皇帝反而要多多提携她未来的夫君,让驸马握有一方大权,这样才能保证自己驾崩后,驸马护得住郡主,不让她受欺负。 所以—— 如若要在京城中找个适合裴焕的女子,宁蕖郡主是个不错的人选。 三个人都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小郡主眼眸微垂,在认真地品尝绿豆酥。 窗棱的夕阳落在她侧脸上,把她的脸颊轮廓照成毛茸茸的粉金色。她的婴儿肥褪去不少,眉眼精致,已经初现未来天姿国色的神韵。 尤其是一双弧形的眼睛极为漂亮,圆幼而微勾,天然的无害感中带了点小狐狸似的灵动劲儿。 鹿白没有发现他们的目光,吃东西很专注,脸颊不自觉地一鼓一鼓。 过完年,就是郡主的及笄礼。 意味着,小郡主很快就是个“大人”了。 裴焕眉头纠结地蹙起。 说来说去,小郡主距离及笄尚有数月,哪怕再早慧,没有到嬷嬷教习男女启蒙的年龄,依然稚气未脱。 这样的小姑娘,禽|兽都下不去手吧? 他都二十多岁了,面对郡主这样十来岁的小妹妹,感觉相处起来更像晚辈。 能下得去手的人,难道不是心里有疾么? 他兀自摇了摇头。 不可不可,实在荒唐! 鹿白刚刚吃完最后一口绿豆酥,抬起头就看到景殃和宋延一前一后收回目光。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白皙的脸上还粘着豆糕屑,颇为可爱,宛如一只小花奶猫: “你们在看什么?” 裴焕收拢思绪,道:“郡主吃饱了?” 鹿白笑道:“饱啦,谢谢招待。” 三个人非常一致地瞒下了他们方才想到的东西,起身漱口,去跟店小二记账。 鹿白也没有太在意,拉扯着景殃的袖口跟随他出去。 景殃轻啧一声欲要抽出袖口,鹿白眼疾手快地塞了最后一个绿豆糕给他。 他捏着绿豆糕去瞧她,就见她仰着小脸,黑眸弯弯,笑得像个小白狐狸。 “尝尝呀。” 鹿白趁着裴焕结账、宋延逗小金鱼,用小气音软软道:“特意给你留的。” 景殃端详着绿豆糕,最后收进帕子放在袖袋里,懒洋洋道: “嗯,姑且算你大方。” - 余晖坠落,暮色暗下。 几个人出了酒楼,迎面碰上几个同样来用膳的朝廷大臣。 他们没注意到鹿白等人,边走边闲聊道: “听闻一直没什么进展的江南堤坝已经监督修好了,究竟是何人所为?” “是啊,听圣上说是个年轻人……” 另一人迫不及待地道: “据说是卫家世子在民间游历求学,回京的路上经过江南时正好碰上发洪水,圣上拨款下去,但一直没修好,也就没抱希望。但卫世子才华斐然,亲自监督江南衙门,低调在江南呆了数月,修好了久涝不治的堤坝。”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一愣,感慨道: “数年未见,卫世子居然已经快回来了……” 几个大臣边聊边进了酒楼。 宋延离他们最近,把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纳闷道:“刚刚那些大臣说……卫世子?哪个卫世子?” 裴焕神情一动,目露恍然之色:“时间过得真快,卫祁光都要归京了。” 鹿白脑海中闪过乞巧节晚上那个墨绿白纹锦袍的年轻男子,一瞬间有种直觉,笃定他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卫世子”。 她扯了扯景殃的袖口,乖巧问道:“你们说的是谁呀?” 裴焕率先开口道:“曾经京城里很出色的一个人物。” 鹿白歪头:“比景殃还要出色吗?” 裴焕愣了下,失笑道:“那倒没有。京城没有一个年轻人能比得过景无晏。” 景殃把袖子从鹿白手里扯了扯,没扯出来,最后懒得再扯,淡道: “卫祁光,广南王唯一的嫡子。姓氏卫,本名韶,字祁光。” 鹿白怔了怔,这才知道原来广南王叔叔还有个出色的嫡子。 她轻轻念了一遍,将这个救过自己的名字记住: “卫……祁光。” 作者有话说: 卫祁光:浅浅上线一下。 景殃:浅浅计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