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这番话照旧还是撵人的。

    只是邢秋荻刚刚的态度已经让山子野放下心了,他反而一点都不在乎了,直接撩开衣摆坐在桌边。

    “你这是知道我要来?竟然特地准备了两副筷子,两只酒杯。”山子野笑着打去,他自然知道这些肯定不是为他所准备的。

    邢秋荻见对方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听对方这样说,她将头扭到一侧,显然不想与其对话。

    “我这会儿可是饿了,今日你一怒之下,把你那庶弟送入大牢,后面你就不管了?”山子野的动作虽清峻文雅,可是速度确实一点也不慢。

    不过一会儿小半盘儿,卤牛肉便被他吃下肚中。这肉可是邢秋荻最爱,眼瞅着锃锃减少,邢秋荻这会儿也一阵怒气往上头。

    她冷哼一声,直接跨步,坐到桌前也不给自己倒酒,直接便是夹了三四片放到盘子里。

    这扬州的厨子到底是有几分功力,这卤牛肉比之京城的多了一丝甜香滑润,竟然是有些像儿时街角那家老店的位置。

    两筷子下肚,邢秋荻想起当年的些许事情,再看向山子野,眼神也没有那一般凛冽。

    山子野虽低头吃饭,却勾起唇角,随即他又提起吉祥八宝青瓷汤碗的盖子,跟邢秋荻盛了一碗蛋花羊肉羹。

    小心翼翼地送到邢秋荻的面前,邢秋荻虽不想理会,可是那香气顺着鼻子往里边窜。她冷哼一声,端起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

    只吃一勺,便让邢秋荻愣在当场,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山子野。

    “这是……”

    山子野微微一笑:“这是当年咱们街口的那一家,如今老厨子年纪已经大了,我这次专门把他们一家都请回京城去,专门替你做你爱吃的扬州菜。”

    听到这话,邢秋荻手中的勺子瞬间脱落,碰到瓷碗的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来没有人问过邢秋荻爱吃什么。荣国府擅长京城菜肴,主要是以北方菜系为主,崇尚的是大油大腻。

    当年她刚刚嫁入荣国府,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饮食,头半年若不是邢六家的,偷偷会做些家里的吃食送来。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在荣国府或许会饿死。

    一直到将近一年之后,她才适应了荣国府的菜肴。她还记得当时她有多么地难受,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过她的异常,就算是当时在她枕边的夫婿也不曾。

    再后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她开始尝试着北方菜。后来甚至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习惯了北方菜,可是今日邢秋荻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她喜欢的一直都是土生土长的扬州菜。

    “怎么了,是太凉了吗?我这就让他重新做。”山子野见邢秋荻盯着碗发愣,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邢秋荻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微微摇头:“没有,挺好的。就是好久没吃了,有些想念。”

    山子野见状松了一口气,邢秋荻喜欢吃就好。

    邢秋荻离开扬州十几年,他也不敢肯定邢秋荻是否改了口味。只是之前邢秋荻晕船,不肯吃油大的,他到了扬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去寻了老店。

    本来他也不敢,有100%的把握。好在原来的店家尚在,大喜过望之下,山子野便直接重金,请他们一家人入到京城。

    此时邢秋荻吃得开心,他也是面色喜悦。

    邢秋荻刚刚空腹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吃了东西热流压住了酒气,她也清醒了不少。

    想起刚刚自己对山子野的态度,她几乎想把自己埋进碗里。

    她不是个木头人,从船上下来,在山子野对颜若熙不管不问的态度上,她就知道对方压根对于颜若熙,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时船上只有两个人,他这一般操心,除去一个不是的,岂不只剩下她自己。

    加上对方来到扬州第一件事,便是替她找合适的厨子,担忧她进食不香,这种关怀又哪里是普通的上下级能做到的。

    邢秋荻既感激山子野的这份心意,却又满心自怜。若她年华尚在,若她未曾嫁入荣国府,山子野这番心意,这般人品,又怎会不让她欣喜若狂。

    可是现在如今,她已人老珠黄,贾府的百般磨砺,不在脸上也在心头。再加上那一颗断子绝孙药,纵然是,林大人说毒性已解,可又如何?

    终究是缘浅情深罢了。

    邢秋荻此时只觉眼前一阵的模糊,她不敢露出半点,只是用力地咬住下唇。

    听到山子野说话,她也不敢出声,只担忧一时出生,反倒是漏了行藏。

    “你那弟弟且不用担心,他虽无用,却有一点好处,是个胆小的。”山子野眼见着邢秋荻低垂头,直以为对方是忧虑邢大舅。

    不忍其有半丝的忧伤,他好生地安慰。

    这件事情,其实他早已经知晓,毕竟邢秋荻初入官场,这些暗箭防不胜防。

    若是一时不慎被这些人拿出把柄,真的行错就差,邢秋荻往后的一生便也毁了。

    因此对于邢大舅那,别看他收下的那些田地,如何实际上早都被山子野用各种手段,拢在了自己手上。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山子野不知道,邢大舅竟然沾上了赌博。

    好在这人尚在初期,加上他手中银两并不宽裕,也不过就是输掉了几千两银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