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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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流雪只有下品灵根。 《天尽六变》是幻术,《噬魂掌》是掌法。陶眠浅翻一遍秘籍,两套功法深奥无比,如无天资根本连入门都不得。 这回没法白嫖了。 虽然遗憾不能尽快云共享,但陶眠心态好。 徒弟笨点就笨点,大不了多给她些时间自学。 反正他耗得起。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楚流雪对修炼压根没兴趣,她自己不想,也不愿意让弟弟涉足。 陶眠起初不理解,若是换了自己,遇到一个俊美的仙人要传授功法,他二话不说咣咣磕几个。 拜师嘛,也不寒碜。 但他转念又想,如果这时天降另外一个英俊的银票容他蹭吃蹭喝,那他也乐意躺平。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越想越合理。 楚流雪不松口,楚随烟有心也无法答应,陶眠对此并不勉强。 这一行的目的没有变,一月后,他们抵达王都。 陶眠要见陆远笛,楚流雪问他,陆远笛知晓此事么。 陶眠理直气壮地回“不知道”。 楚流雪:…… “那我们如何进得了皇宫?” “等晚上的。” “晚上又如何?” “翻墙进去。” “……” 楚流雪以为他能有什么惊人的办法呢,简直浪费感情。 陶眠说翻墙就翻墙,他带着两个小孩,寻了处看守薄弱的地方。 “虽然你们不肯拜师,但我平日对你们诸多教诲,也算半个师父。二位徒弟,瞧好了,墙是要这么翻的。” 他轻盈地越过高墙,楚随烟又惊又羡地张大嘴巴轻呼,连楚流雪也略显新奇。 结果下一瞬,他们就听见高墙内传来慌乱的声音。 “有刺客!” …… 出师不利,但三人没有被抓进天牢,反而是被恭恭敬敬地请进宫中。 天子被扰了清净,没有发怒,而是换身衣服,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小陶,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我。” 小陶? 禁卫们面面相觑。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该不会是……陛下她师父陶眠吧! 这下子众人的冷汗都要把衣衫打透。 谁能想到帝师大路不走,偏偏翻墙进来呢! 还是被他们五花大绑押送到天子面前的! 陆远笛见到被捆得密实的陶眠,蹙眉。陶眠心大,也不愿她因为这点小事惩罚人,开口回了她的话。 “来时没想那么多,倒是给你宫里的人添乱了。不错不错,皇宫的确护卫森严。” 二弟子这才舒展了双眉,亲自帮他把麻绳解开。 “罢了罢了,都下去。小陶你随我来。还有……这是你收养的小孩?” “书童,路边捡的。” 陆远笛给师父松了绑,又带他前往书房,这才有余力去打量两个陌生的小童。 “你们……” 她看出了一些门道,回头望向陶眠。陶眠垂下眼睛,陆远笛知趣地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 抬手唤来一位圆脸的宫女,让她送两个小孩去歇息。 楚流雪紧紧牵着弟弟的手,不敢乱走,有些拘谨。 直到陶眠点头,她才跟着陌生的宫女离开,神色有些惴惴。 书房的门被关紧,只剩师徒二人。 尽管多年未见,两人的关系却并不生分。陶眠给自己斟茶,也不管陆远笛渴不渴,需要她就开口了。 陆远笛确实顾不上喝水的事儿,她想到哪里说哪里。 “小陶,那小孩是魔。” “噢?看出来了?” “你知道?不,你早应该看出来了,两个都是。”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 陆远笛抬手扶额,她知道陶眠随意,没想到还能这么随意。 “魔的性格随着年龄增长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他们尚未成年,看着乖巧。若是等成年之后,就说不好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他们现在这般竟然已经算是乖巧?”陶眠一脸忿忿不平,“我这里已经是人仰马翻。” 陆远笛听他在瞎掰,以她的经验,陶眠不折腾别人都是好的。 但她担忧的情绪没有半点减轻。 魔的恐怖之处在于未知,陆远笛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他们狡猾、凶狠,大多数带着一种纯粹的恶。 陆远笛自认不是好人,也不惧怕恶,她只是不愿见得陶眠倾注感情和精力,最后唯有伤心。 她查过顾园的生平,大致了解了他是怎样的一位师兄。 属下呈上来的结果只能说是不出意外,顾园和她一样,清醒地走入复仇的泥沼,直到身体沐浴在敌人的鲜血之中。 失望的陶眠曾经一度不肯见他的大弟子顾园,而现在他还愿意看望她,恐怕是因为顾园的早亡让他过于痛苦,他不想重蹈覆辙。 真正论起来,陶眠从未阻止陆远笛回桃花山,不敢见的人是陆远笛自己。 “小陶,要是你最初遇到的不是我就好了。” 陆远笛低声轻言,却没有得到回复。她抬起头,发现陶眠不知何时手肘枕着脑袋,斜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上睡着了。 陆远笛轻怔,不知他在装睡还是真的乏了。 她的嘴角微微抿住,难得显出一点少年时的倔强执着。 “但我从来不后悔遇到你。就算你有朝一日会懊恼怎么收留过我这样城府深又恶毒的徒弟,厌了烦了,我也不悔,到死都不悔。” 第13章 鹅,鹅,鹅 楚流雪没想到,陶眠真的是帝王之师。 在他的诸多谎言哄骗之中,唯一一条最像瞎话的,竟然是事实。 眼下他们住在宫中一个本该为妃子入住的寝殿。陆远笛是个工作狂,心里只有国事没有私事,大臣们上书请求她留后,通通被她否掉,还把人骂一顿。后来为了糊弄,她过继来一对兄妹养在深宫。孩子是什么模样,她都未曾正眼瞧过。 天子勤政克己,皇宫内外对此一片赞誉之声。新帝登基血流成河的过往,被掩盖在白纸墨色中,烟消云散。 像楚流雪这般大的孩子,仅是盲目地崇拜着帝王。此时他们正在殿外的一处水榭廊亭,师徒对弈。楚流雪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陆远笛的一举一动,又不可避免地瞄见旁边懒散的陶眠。 陆远笛腰背笔直如剑刃,一身绛紫袍服,单手执子。对面的陶眠则没个正形,几乎是融化在靠椅之上,一刻钟换十几个姿势还嫌硌身子,又唤人添几个软枕给他。 能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恣意……楚流雪甚至怀疑陆远笛是不是欠了他好几条命。 他们二人已经足足下了半个时辰。陆远笛平日事务繁冗,过来见陶眠都是挤出来的时间,匆匆一面。除了下棋,就是品茗、赏花……两人都不多话,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默契,安静地共处着。 楚流雪曾私下问过陶眠,陆远笛是不是寡言的人。 “她?”陶眠闻言笑了,“她小时候比你还闹。” 陶眠当时正在盘玩一个金贵的手把件,鼓捣一会儿就嫌无趣,随便丢进镂空的雕花篮子里。他来到这金碧辉煌的宫廷,天子以最尊贵的礼节相待,一批接一批的贵重礼物送到他面前任君挑选。陶眠某日顺口说了一句想看腊梅开花。此花的花期在寒冬早春,现在正值盛夏,哪里能有腊梅开。 他脱口而出之时也没当回事,陆远笛不在场。结果这话不知怎得就传到天子耳朵里,次日清晨,陶眠的房内就多了一树盛放的腊梅。鹅黄的花瓣飘落在他掌心,陶眠用手指捻了捻,垂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 自那之后,小陶仙人的话愈发少了。 在楚流雪的眼中,陶眠这人很怪。他外表看上去朴素无华,却是个富有的人。说他不在乎身外之物呢,在某些时刻又显得很爱财。入了皇宫之后就更怪了,皇帝恨不得把自己的宝库划给他一半,他却始终神色淡然,再稀有的宝物都无法让他展颜。 对于现在的陶眠而言,和陆远笛说话他都要字斟句酌。徒弟的心意是好的,但陶眠察觉到这心意背后是一道深渊,一双漆黑的眼。陆远笛得到帝位,她终于不必再受屈辱欺凌,她得偿所愿。 可她心中所求……真的是这些么。 陶眠不敢深想。 他了解自己的徒弟。陆远笛要万人之上,他给得起。 倘若陆远笛索求更多呢…… 楚流雪发现陶眠近来最轻松快活的时刻是和他们四个小孩子玩乐,她、楚随烟,还有皇宫仅有的一对皇子皇女。那对兄妹是龙凤胎,哥哥沉稳,妹妹活泼,都是十岁大的孩童。 陆远笛对这兄妹二人并不上心,宫中的侍女又过于谨小慎微,两个小孩难得见到同龄人,还有像陶眠这样特别的大人,很快与他们熟络起来。 与其说陶眠带四个小孩,不如说是四个小孩哄他这个大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