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千金 第125节

    128 章

    若薇回去的这一年, 冯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她依旧夜里点灯看话本子，若薇看到她时, 眼圈一转青黑。

    “娘，您这是怎么了？又看书了吧。”她也不好多说了, 娘平日也没个人说话，也只有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了。

    冯氏再见女儿，只见她嘴唇微肿，眼眸潋滟，面若桃花, 心中也有数了, 她忍不住对女儿道：“你放心，我问过你姨母了，姑爷平日在家的时候不多，就是回来, 也没个哪个女儿有来往。”

    若薇笑道：“他若真想, 你们也抓不到了，说这个做什么。”

    “少来, 你对他可是不一般。”冯氏捂嘴偷笑，似乎觉得打趣女儿很有意思。

    若薇又和冯氏说起在家的经历：“有时候这种名门望族固然很好，可身处其中也是真的烦恼，每一件事情都得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处理丧事, 明明是我不辞辛劳找人问询, 也是我连夜整理成册, 更是我又找人小心求证, 可是到头来还是被我婆婆直接把我呕心沥血整理的直接当成自己的和别人轻飘飘的传授。再有在家中，也是风言风语颇多, 还好没过多久我就来京里了。”

    凡此种种，没有经历过的人，必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偏若薇真的是百口莫辩，忍受着流言蜚语，还得撑着架子把每件事情都做好，不让人家挑错来。

    冯氏听了也是怒不可遏：“对付女人都是用这招，当年你爹求学，有人就在我们俩之间挑拨。不让我供你爹读书，也不想你爹爹继续读下去。只可惜，当年我胖，没人造这种谣言，可也有别的谣言，你那四婶经常还想进门小偷小摸，说我藏私房钱。”

    “是啊，其实我和我公公接触不多，但他说实话，人还是比较爽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婆婆就太多弯弯绕绕了。现下回来了几天，府里只有我和夫君二人，真的是清静了许多。”若薇感叹道。

    冯氏点头：“那是自然，你再过些年就熬出来了，你看你娘我现在真的是无事一身轻。”

    若薇捂嘴笑道：“再过几年，您可是有儿媳妇，又有孙子了，哪里还能无事一身轻啊。”

    “别别别，那些和我无关。我本来快三十岁生的你弟弟们，说实在的，寻常人在我那个年纪，成亲早的都做婆婆了。你弟弟也不过十五，年纪说起来也不大，再过两年有了功名再说，我倒是不希望他这么早成婚，年纪太小，没有定性，这两年也好好挑选一二。”冯氏自有打算。

    若薇点头，又道：“您没给他房里放人吧？”

    冯氏犹豫：“你姨母同我说，怕男孩子年轻气盛，闹出事儿来，还是放两个人，等新娘子进门，把人给一幅嫁妆打发出去就是。”

    若薇摆手：“娘，万万不能如此。咱们母女都没吃过的苦，难道让未来的弟妹也吃，我想如今好好地读书为上，至于弟妹进门后，她若愿意弟弟纳妾，那是她们房里自己的事情，您也少插手。”

    哪个女子不盼着自己是夫妻第一个女人，男男文女女文男女好看肉文都在腾熏群814816酒六3的，若薇也不会苦劝，但是在意这些的，夫妻二人都是互相的第一次，那肯定日后夫妻和谐的机会更大。

    “若薇，你真的能够体谅别人，这样很好，娘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你。”冯氏看着女儿，就连她自己都被曹璇说动了，就怕儿子弄出事情来。

    若薇笑道：“其实人自律一些，也未必不是坏事，这点就忍不了，日后被人随意引诱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

    冯氏道：“是该如此，只盼着你弟妹未来能领你的这份情。”

    若薇不置可否，这纯粹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同情女人，并非是别的原因。

    母女二人说了些这一年之间的事情，至于在江面上差点被伏击，若薇轻描淡写的略过来。冯氏唏嘘：“这就是嫁给刘寂必须要承受的，当年他们家位高权重，能够护着你不进宫，同样，也会带来许多报复。”

    “女儿知道。这次回去，女儿心中总埋怨他，可是想着又受他的羽翼呵护，所以心中也为难。”若薇的心情很复杂。

    冯氏拍了拍女儿肩膀：“都是这样的，咱们女子所靠的无非就是那点儿真心，有时候也别觉得自己太卑微了。你进门替他操持家务，孝顺爹娘，还生了三个孩子，你的贡献也不小，不必妄自菲薄。”

    她的女儿实在是太善良了，明明嫁过去靖海侯府，整个人为了侯府做了那么多，却还觉得得了人家的庇佑。

    若薇笑道：“好，知道了。”说罢，又玩笑道：“女儿是回来蹭饭的，娘有没有准备什么好吃的？”

    冯氏笑道：“你爹啊，挑剔的很，近来请了个厨子，烧的一手无锡菜，真真是家乡的味道。正好你就回来了，算是有口福了。”

    “那我可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若薇很是欢喜。

    桌上摆的全部都是若薇喜欢吃的菜，珊姐儿和沛哥儿却是京中长大的，还有些吃不惯，冯氏又让下人再去烧几道京菜。

    “娘，这个糖醋小排好吃。”若薇抬眸，总觉得在娘面前，她才是真正的杜若薇。

    冯氏还替她盛了一碗汤：“好孩子，来，再喝点。”

    珊姐儿在一旁道：“外婆只对娘好，爹爹也是。”

    若薇脸一红：“你可别胡说，你爹和你外祖母待你多好啊。”

    珊姐儿偷笑：“女儿可没胡说，我可五岁啦。”

    “是啊，五岁了，是大人了。”若薇笑着摇头。

    饭毕，冯老太太和舅母吕氏又过来说话，吕氏是个非常贤淑的大家闺秀，舅舅这些年做文书也攒了不少家底，早已自己置办了宅子。冯氏则把之前的宅邸赁出去收些租子，两边平日往来也频繁。

    冯老太太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因为儿女都在身边，如今日子也好过多了，看起来居然没有什么老态，反而精神矍铄，比冯氏看着都精神多了。

    回到娘家玩了一天，若薇才家去，头一个见的人是豆儿。

    “以前你在周姨娘那里服侍，但如今侯府已经把他们那一房分出去了，再跟着她不仅没有前途，恐怕还有杀身之祸。你放心，你替我出过力，我不会让你没了好下场，你的女红还不错，针线房正好少一个缺，去那里好好干，再过几年等你年纪到了，再出去配人。”若薇轻摇罗扇看着她道。

    豆儿立马磕头谢恩：“多谢世子夫人。”

    从一个知府姨娘身边的丫头，到侯府正经的丫头，待遇是完全不同的，且针线房清闲，每天不过就是做那些事情，多做的人工钱还更多，侯府四时八节都有节礼衣裳，比伺候海棠强多了。

    自然，她对海棠还是很不舍的，可是再不舍，也得先想想自己。

    “不必谢我，你的事情做的很好，下去吧。”若薇挥手。

    豆儿至此就在针线房做工，添香让针线房的管事多照拂她一二，豆儿的日子也好过起来，每日做完活就歇息。

    针线房的管事道：“世子夫人说了，让我们白日做针线，夜里不许做，否则费眼睛还伤身，白日把该做的都做完，便可以歇着了。”

    针线房都是做鞋袜、寝衣，贴身衣物，还有少爷小姐的衣裳鞋袜，各处缝补等等，这里一共八个人，分工都很明确。

    也就是每年做下人们的四季衣裳这个时候耗费多些，但下人的衣裳往往并不繁复，也不需要绣花，都是裁制衣裳就好。

    豆儿一早上也就做好了几双袜子，下午要给二少爷做肚兜，她把针线领了回来，见厨上的人送了饭菜过来。即便是下人，也是吃的三菜一汤，今日是猪蹄花生汤，豆儿还是在海棠每次吃的时候，有剩的才能吃点，现在她自个儿就能用了。

    反而是她旁边的人道：“怎么没有竹荪排骨汤，那个汤喝起来才叫鲜美，这个太腻味了。”

    豆儿问起：“如今咱们府上都吃的这么好了？”

    “那还不是世子夫人体恤咱们下人。”

    其实这些吃食也花不了多少银钱，豆儿原本在大房的时候，总觉得做丫鬟很累，实际上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替周姨娘端点饭菜，平日虽然也做针线，但做的少，都是让另外两个丫头空出来做，这也是大奶奶的俭省之道。

    可不是丫头就都擅长做针线的，就连姨娘自己都得半夜三更做针线，据说连大奶奶都是这般，豆儿也常常陪着海棠做，一个丫鬟还要做几份事情。

    现下她单独做针线，做完就可以回房歇息，不需要操任何闲心。

    所以，豆儿感叹道：“世子夫人真的对咱们下人很好。”

    “可不是，管花木的那个朱妈妈，她的花圃培育的好，每次只要往外头卖去，卖一盆她能拿两成的银子，现下都是财主了。真是让人羡慕，前儿我拿帕子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还说我做的很好，赏了一套衣裳给我。”丫头与有荣焉。

    管事娘子笑道：“世子夫人手头大方，行止有度，就凭咱们的月钱从没有迟一日发过，就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呢，府里也不养闲人，大家吃完饭还是好好干活，早点干好我分派的活计，也就早些歇息着。”

    豆儿听她们道：“我们下半晌还有专门的点心吃呢，昨日吃的是茯苓糕，今日还不知道是什么糕点。”

    “以前只有主子们才有这种待遇，也是世子夫人说多煮一些也没什么，更何况咱们针线房承载的是全府人的衣物，合该待遇好些。”

    豆儿这才知道什么叫各司其职，其实表面上针线房的待遇好，实际上省了一大笔钱，总比什么都要丫鬟做，结果下人不够，还得再买人进来，大房的下人不少，都怨声载道的。

    自从若薇回来，侯府也进入正轨，刚回来时，她甚至发现刘寂枕头一股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啊，太难闻了，我平日常常薰的香，你没让他们用吗？”若薇埋怨。

    刘寂笑呵呵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平日都不让她们进来服侍，就我自己。洗头也是我自己，薰香我也懒得薰，反正我日常都在北镇抚司，要不就出公差，也没几日在家，就不许人进来。”

    这个答案若薇很满意，她亲自替他薰衣裳，又道：“最近我听闻一种新的洗衣裳的皂角粉，不会损害衣裳，下次让管家买些回来，保管日后你的衣裳是香的。”

    “反正有你回来了，我才天天回家，经过此事，日后宁可名声问题，我也不能单独放你回去了，真的是好险。”刘寂从背后搂着若薇，他今日把东蛟帮的事情全部收尾，也觉得别人的报复也是无孔不入的。

    若薇转过身看他：“怎么还在说这话，翻篇了啊。”

    刘寂摇头：“没有翻篇，我想过几日再带你去庙里上香，去去晦气。”

    “好，可以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长辈不在，若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不过，这上香是去不成了，因为皇后娘娘千秋，若薇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还要进宫庆贺，还好贺礼刘寂已经准备好了。

    陈太后故去，后宫也只有皇后这里是乾元帝后宫地位最高的人，命妇也现在也是进宫和皇后多请安。据说原本皇后千秋还要宴请群臣的，但是皇上免了皇后娘娘的宴席，只让三品以上命妇进宫请安。

    前一日晚上，刘寂还歉意道：“过两日咱们再去。”

    “好，不打紧的，是了，明日要进宫，我今儿要早些睡，你别再弄我了，这几日被你折腾的太惨了。”若薇皱皱鼻子。

    以前袁氏怕若薇进宫见到皇上，几乎不怎么让她进宫，过了好几年她进宫的频率才开始稍微多一点，现下袁氏也不在刘寂就怕皇上若是看中若薇了如何是好？虽说她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了，可是她还是这么美啊！

    刘寂实在是担心不已！

    第129章 第

    129 章

    以前和高皇后见面, 都是在陈太后那里，若薇以臣妇的目光，只觉得她为人恭谨小心, 现下宫室正在奏乐，她则端坐于凤座上, 一袭明黄色的凤袍，衬出她白皙端雅的面庞，一双手轻轻搭在座椅上。

    据说皇上当年很喜欢她这双纤纤玉手，现下其实高皇后年纪也并不大，面庞依旧白皙秀丽, 原本她没做皇后的时候, 其实还挺得皇上看重的，后来做了皇后，反而不大得皇上欢心。

    曾经皇帝的宠妃汪妃却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还不如罗皇贵妃嘴巧, 最引人注目的人是吴贵嫔, 她正得宠，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还要过来给皇后祝千秋。

    若薇在这里算是极其年轻的夫人，她的丈夫刘寂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左都督，本身又是靖海侯世子, 在勋贵中已经是首屈一指。

    因此, 宫妃们也不少找若薇说话的, 汪妃就道：“本宫听说刘少夫人的儿子今年五岁了, 可曾开蒙？”

    “回娘娘的话，臣妇的长子今年五岁, 刚开蒙没多久。”若薇笑道。

    吴贵嫔抚着肚子问若薇：“本宫这次有孕，也不知怎么夜里睡了总不大舒服，听说刘少夫人有经验，可否知晓是何情况？”

    若薇看了吴贵嫔一眼，见她眼圈儿形核眼，很是好看，也难怪现在是宠妃了，说话的声音也恰若黄莺出谷，她笑道：“回贵嫔娘娘的话，每个人怀孕身子的情况都不同，尤其是到了快生的时候，翻身的确很困难。只是小心些就好，若有不适，您还要多听太医如何说。”

    这些话没什么太大的营养，容梵音都觉得很奇怪，她是前世进宫见过若薇的，那时候她还是淑妃，简直是妙语连珠，非常回活跃气氛。甚至皇后千秋时，皇上特地赏赐一碗羹汤给她，让高皇后太失颜面，据说若非是为了大皇子的缘故，杜淑妃封贵妃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受宠的吴贵嫔实际上比当年的杜淑妃差远了，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皇上就爱杜淑妃，还曾经起誓二人不相欺不相负。

    现在她眼中的若薇，实在是太低调谦卑，甚至看起来都有些木讷，并不是她印象中健谈的样子。

    高皇后看着这些有子女的宫妃借着她的千秋在拉拢朝中重臣的夫人，心中冷笑不已，谁都知道皇上十分看重刘寂，若是能够得刘寂支持，皇子们就同时有京中勋贵和朝中重臣的支持。

    她的目光看向刘寂之妻，这是个很谦逊有礼的妇人，目光清朗，身材玲珑，面色红润，就好似她桌前的水蜜桃似的饱满，说话前言辞虽然谦卑，可是却并不让人觉得懦弱，反而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样子。

    现在这些宫妃就都开始明目张胆的如此了，何曾不是欺负自己这个皇后无子，高皇后这个千秋节过的十分不痛快。

    可她控制的极好，即便是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高皇后有什么异样，她一直跟菩萨似的，供在莲花座前，旁的嫔妃或许透露出些许心思来，她却不会。

    皇后叫散之后，若薇和容梵音同时出来，她看了容梵音一眼，发现她的眼下和颧骨都长了不少斑点，这种班她看过医书，就是肝斑，一般都是常年熬夜的人长的，当年冯氏就长过。

    因为冯氏常年熬夜织布，她是为了生计发愁，如今在京中数年，已经好了许多了，就是偶尔晚上熬夜，白日也会多睡几个时辰，谁也不敢喊醒她。现在的冯氏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面皮更是油光水滑，容梵音并未生育，年龄和她相仿，肝斑却长的如此严重。

    “我听说你回去彭城了？”容梵音好奇的问了一句。

    若薇愣了一下，才笑道：“是啊，在老家办了丧事，看着我们老太太入土为安，如今出孝了才回来。你呢，怎么样了？”

    容梵音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她不是在为这个操持婚事就是为那个操持事情，兰世子也给几分体面她，但是容梵音却得了妇人病，她怀疑是兰世子常年嫖宿青楼得了某种病传给她了，但她还不能够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