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在跟你说,让你去告诉警方么?”曹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姜小芬:“……啊?是这样吗……?”

    曹瑞放慢语速:“我再说一遍。我要你帮我叫一辆车,送我去这个地方。五分钟后,你另外叫一辆车,也来这个地方——但是不要停车,更不要下车。你只要确定一下这是个什么地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目击来接我的人。等到确定我跟对方一起离开,你再将这一切告知赵大哥和警方,并告诉他们我带走了一个追踪器。——你听明白了吗?”

    姜小芬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只是快哭出来了:“我明白。可是曹老师,我好害怕……”

    曹瑞凝视了一阵对方的眼睛,温柔地笑了笑:“没事,那算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件事。只是,能不能请你帮我叫个车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小芬一把抓住曹瑞的手腕,抖着声音问:“曹老师你为什么……不害怕?那些绑匪能用炸弹制造爆炸,应该、应该是很凶恶的人……”

    “我不是不害怕。”曹瑞轻轻拍了拍姜小芬的手背,“只是对我来说,所爱之人生死不明、现状未知,更让我感到恐惧。”

    姜小芬似懂非懂,神色有些茫然。

    曹瑞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对小助理期待过高了。

    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前世与恋人一别经年、两不相见,自己内心深处不能表露的恐惧究竟有多深。他无法对任何人诉说,他有多少次梦见夏侯成战死沙场,梦见那人马革裹尸,甚至梦见那人弃自己而去、左拥右抱着面目模糊的俊男美女……

    他坐拥江山天下,可是这普天之下,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完整属于他的么?

    “我不允许任何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他淡淡地冷冷地对姜小芬说,“所以,帮我叫车,然后回房间去静静等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刚才对你说过的话!”

    他很久都没有用过身为天子时的口吻对人说话了。那种仪态、那种眼神、那种语调,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用不上了,没想到偶尔用一下,依然还是管用的。

    姜小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了,人也明显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轻轻回答:“好、好的,我明白了。我、我这就、这就照你说的做……”

    曹瑞沉默地看着姜小芬在手机上迅速操作,很快告诉他“车还有两分钟就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你回去吧。谢谢你了。”

    “曹老师!”姜小芬叫住他,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一定要小心。坚持住,我会带警方去救你和赵总的!”

    曹瑞笑了,轻轻点了下头。

    此去凶险莫测,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让他无视对方的要求和警告,把赵舒权一个人置于未知的危险境地,他宁可自投罗网。

    只不过,如果自己或者赵舒权出什么事,姜小芬大概会很愧疚,也难免会被怪罪。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对不起、小芬。”他轻轻摸了摸小助理的后脑勺,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前世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你记住,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他不知道姜小芬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他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坐在姜小芬帮他叫来的车上,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反而越是冷静。

    从警方办案区偷偷带出来的追踪器只有蚕豆大小,他确认了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开关。他把玩着那个小东西,想着两千年后的子孙后代们真是了不起,能做出各种各样在自己那个时代想都想不到的器物。

    然而有一点或许亘古不变,就是人心的善恶。

    几百几千年过去,善与恶无论哪一方都未曾消失,依然并存在这世间。

    舒权啊舒权,你这个人,对人心慈手软、不愿先下手为强的妇人之仁,也是两世为人都改不掉啊……

    网约车的目的地是一个僻静的私人码头,傍晚时分看不到人影。华人司机放慢车速,问他要不要开进去,曹瑞想了想,让司机放自己下车。

    车费由姜小芬支付。确认行程完成之后,司机开车离去,留下曹瑞一个人站在夕阳下的码头外。

    淡淡的海腥味在风中氤氲,海浪拍打码头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夕阳在温暖的余韵中缓缓告别。眼前的景象有多温馨多壮丽,曹瑞的心里就有多紧张多激动。

    他知道会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观察自己,确定自己是不是履行约定独自前来,因此他必须让司机早早离开,向对方充分展现自己的诚意。

    足足过了十分钟,一直面向大海一动不动的曹瑞终于感觉身后有人。他回头看去,一名戴着墨镜的拉丁裔男子不知何时出现,被墨镜遮掩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对视良久,彼此都没有开口。男人忽然扬起下巴做了个示意的动作,马达声突兀响起,停靠在码头的一艘快艇突然发动起来,从驾驶室里钻出一个黑人男子,两人一前一后锁定了他。

    不需要语言沟通,曹瑞自觉主动地上了那艘快艇,同时暗中打开藏在手表腕带中的追踪器,随即被戴上了头套。

    第192章 、虎落平阳

    曹瑞一下船就吐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快艇的颠簸, 开船十多分钟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半个多小时的船程,有一半时间他都在强忍着。等到被带上岸,他再也忍不住, 一把扯下自己的头套,跪在沙滩上吐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