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都市小说 - 离魂记在线阅读 - 第17章

第17章

    待他又是吐舌头、又是舔嘴角、又是翻肚皮、又是拿勺敲碗地暗示了好几回后,张鄜才终于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那人眼中似乎望见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

    “想吃?”

    钟淳疯狂颔首,他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于是张鄜便将他抱了起来,放下手中书卷,从那酥山上舀了一匙递到钟淳嘴边。

    钟淳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大口,眼睛都被那绵软细腻的口感给好吃得直放光。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张鄜又喂了他几口,忽地开口:

    “是这酥好吃还是枇杷好吃?”

    钟淳还沉浸在那又冰又舒爽的口感中,诚实地用胖爪指了指酥山。

    等等……关枇杷什么事?

    他感觉自己的脑门被张鄜摩挲了几下,随即便听那人缓缓道:

    “既是没那么好吃,赠予别人的东西怎能随意收还回去?”

    钟淳霎时懵了,过了许久才回想起早上偷吃张鄜枇杷的事儿,心中顿觉十分心虚尴尬。

    他还以为那人不知道,原来竟都被无声地看在眼里……

    “嗷……”

    钟淳小心翼翼地瞅了好几眼张鄜的脸色,见那人依然一副无波无澜的神情,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将毛茸茸的面颊试探地贴了过去。

    从前秦姑姑生他气的时候他就常这样干,没过多久秦姑姑的气便会消了,这招可谓是百试百灵。

    第10章 黄粱(十)

    张鄜看了钟淳一会儿,只抚了抚他的脑袋,将他放回桌旁,便继续低头翻看桌上的卷籍了。

    ……这大抵是消气了吧?

    钟淳往那酥山上啃了一口,但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又将那大脑袋凑了过来,想看看丞相每日都在批些什么公文。

    只见那桌案上置着一叠宣纸,洋洋洒洒地隽写了好几篇文章,其中一篇不仅思路流畅,落笔从容,而字形更似行云流水般潇然,与丞相名满天下的“落凤体”有几分形似,乍看上去还有几分眼熟……

    钟淳睁大了眼睛:这可不就是他四哥的字吗——

    再看那文章的标题“驭民之道”,他的脑子嗡地一震,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这莫非是上月太傅让他们几个皇子一同写的试论!?

    国子监每月底不仅会对学子们的骑射与武艺进行一番考核,还会给他们出一篇试论来考验其文采素养,题目泛阔不一,但大多从智谋、立信、爱仁、廉明这些立意来起题。

    钟淳自小便没什么做皇帝的志向,只想等加冠后让哥哥们封他做个闲散王爷,安生渡完游山玩水、逍遥玩乐的后半生。

    今下他三哥四哥将其余皇子的风光都抢尽了,想必立储也没有其他人的事,他便更没有心思去钻研那写文章的事了,故而每逢国子监的月试,他都只是懒懒散散地将纸张用字填满,能敷衍了事就敷衍了事。

    谁料这试论的文章竟被传到了丞相这儿……

    钟淳望着那一沓文章,面上露出了凝肃的神情。

    按理而言这皇子们的试论文章并非于公开场合所作,应当属于书院的机密,若是太傅们随意传着看便也罢了,可那些朝廷大臣是断没有权力翻阅的,若是张鄜特意向国子监要来,这便说明那人有意介入圣上立储一事。

    可他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除了已故的太子,从没听说丞相属意过哪位皇子。

    ……莫非这回那人改了主意?

    钟淳托着脑袋一点点地把他四哥那精妙绝伦的文章读完,想抬头看看张鄜会是何种表情。

    却见那人依然面色平淡,看完之后便又翻了下一页,旁人完全揣测不出他的心情。

    钟淳低头一看,下一篇是他三哥的文章。

    字形虽比不上四哥飘逸洒脱,但也算隽秀端正。比起上一篇中规中矩写法,这篇胜在用典奇多,字字珠玑,望上去对仗工整,赏心悦目。

    想不到三哥平日里那副油头粉脸的不正经样,写起文章来竟也拿得出两把刷子。

    钟淳又仰起头,心想这回那人该会露出些不同的表情了吧。

    可张鄜却仍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将文章从头看到尾后便又翻到下一页,仿佛这一页吸睛的词藻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下几篇是他的草包六哥和混子七哥的,钟淳本以为张鄜会同书院的其他先生一般,看一眼便眉头紧皱地摇头抛开,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人却看得十分认真,连那“驭民之道便是驭民之术,驭民之术就是驭民之道”的废话都一字一句地看了过去。

    文章越翻越薄,很快就见了底。

    钟淳趴在张鄜怀里,见着自己那不堪入目的笔迹出现在眼前,呼吸蓦地一滞,忽然有些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神色。

    他自知自己的文章是个什么水准,更何况有三哥与四哥珠玉在前,他那些东拼西凑的东西便更显可笑了。

    虽然平日在书院的先生面前丢脸丢惯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不想在那人面前丢脸。

    钟淳鼓起勇气抬头,却见张鄜面色如常地看完了他的文章,与看其他皇子的文章一般无二,面上既无赞许也无嫌恶,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动过分毫。

    本该如此,本应如此。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