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赵太医说，菀婕妤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本来就伤了元气，然后月子里每日哭泣，加上后来大皇子的事情，直接精神就坏了下去。”云儿继续说道，“这是心病，倒不是药石能够治好的。” 钟灵垂着眼帘看着手里的书，一言不发。 若是菀婕妤日后身子好了起来，她是准备在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将大皇子还给她的。若是她真的没了，钟灵看了一眼旁边裴鸾逗弄着的婴孩，微微一笑，她是不介意抚养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的。 菀婕妤的病愈发的严重起来，钟灵也不得不亲自去探望。当她看见那个面色苍黄，眼下也一片病态的女人时，心里不由得一抽。当初也是一个美人的菀婕妤，如今竟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菀婕妤这时看见钟灵时，倒是没了之前恨极又或者隐忍的态度，反而淡然了许多，能够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两人相处起来倒是像回到了菀婕妤怀孕时候的样子，一片宁静。 钟灵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看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心中不忍。也是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菀婕妤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若是她真的这么没了，当初夺了她孩儿的自己，是不是就是变相的杀人凶手？ 忽然有些自嘲的一笑，她已经亲手杀过人一个人，又何必在意一个快要病死的菀婕妤。只是虽然努力这么催眠着自己，但是效果却不大。 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若不是当初自己抱走了大皇子，她就不会在月子里伤了身，就算日后发生大皇子的事情，也不至于直接拖垮了她的身子。 虽然内疚，但是她却不后悔，她没必要好心的为别人着想。当初菀婕妤刚把大皇子接到她自己那里的时候，可是对自己也没有留下一丝的情面啊。 果然，在又拖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后，菀婕妤终究是不行了。 涔墨带着云贵妃一同前往云祥宫探望，说起来，这竟然是他后宫中第一个不是他处死的却要忘去的女人，也是他第一个孩子的生母。 虽然对大皇子没了之前的喜爱，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涔墨脸色浮现了温柔的神色，对于将死之人，他还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皇上。”菀婕妤微笑起来，可以看得出她今日是特意打扮了。虽然难掩病态，但是精神却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嫔妾，不放心大皇子啊。”她到最后已经看透了一切，不在奢望皇上的宠爱，只是她的孩子，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还是放心不下。 钟灵闻言，抱着大皇子向前走了几步，蹲了下来，让她能够更好的看清楚大皇子。而大皇子似乎也晓得事情严重，口中含着自己的手中，双眼发直的看着菀婕妤，不哭不闹。 “孤答应你，大皇子一定会好好的长大成人的。”涔墨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贵妃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一边，菀婕妤死了以后，她倒是准备争一争这个大皇子的抚养权了，毕竟如果皇长子养在自己的膝下，自己封后也是名正言顺。而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做一个保障。 就算只是一个做不了皇帝的皇子，那也是皇上的亲生孩子，将来的荣华富贵也是跑不掉的。 “嫔妾，想要皇上答应嫔妾一件事情。”菀婕妤此时说话已经有些费力。 “你说。” “嫔妾想要乐妃娘娘做慎儿的母亲。”菀婕妤唤出了涔墨赐给大皇子的名字，“以慎儿生母的身份。” 钟灵闻言，心中顿时百味陈杂。菀婕妤如今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大皇子以后着想，以她的位分作为涔慎的生母，总是比菀婕妤作为他的生母，要高了一分。 而她言语中的意思，却是就算日后自己想将涔慎交给别人抚养，也是不能了。 想起原来两人为了争夺这个孩子不惜闹翻了脸，现在她倒是十分相信自己了。 “这件事还是要灵儿自己决定。”涔墨眉头微皱，并不想勉强钟灵，再说，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未免也对涔慎会有些偏颇。 云贵妃此时却是按捺不住，论身份，自己难道竟不如乐妃？而且自己可是要做皇后的人，这个菀婕妤竟是快死了脑袋也糊涂了？ “钟妹妹若是觉得自己太过年轻，照顾不好大皇子，姐姐倒是愿意抚养他。”云贵妃必须为自己争上一争。 钟灵前不久才跟菀婕妤闹翻了，该不会还想继续抚养对方的孩子吧。 “皇上，嫔妾只想让乐妃娘娘抚养慎儿，求皇上答应！咳咳……”说到最后情绪激动起来，菀婕妤剧烈的咳了起来。 “本宫会将大皇子视为己出，菀妹妹你放心吧。”钟灵神色平静的开了口。既然你那么执着，她就应下了这个事情，也让云贵妃的算计落空。 云贵妃闻言果然面色不佳，却碍着皇上就在旁边，只能咽了回去。 “孤会晓谕六宫，从此以后，大皇子的生母就是云祥宫乐妃，而不是你菀婕妤。”涔墨见钟灵答应，便也同意，言语中的意思便是以后在这后宫之中，不会有人会说出大皇子真正的身世。 菀婕妤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在最后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涔慎之后，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 而大皇子似有所觉，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云祥宫偏殿，菀婕妤，于尚兴四年三月殁。追封为正三品修仪。 抱着哭累了睡着的涔慎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钟灵看着熟睡的婴儿，钟灵心中百感交集。既然你的母亲最后选择了我，加上她的死跟自己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自己日后，不管是为了那一份歉疚，又或者是补偿，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只是，若是你长大之后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又或者想要为你生母申讨所谓的公道，自己也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将一切想法都理清了之后，钟灵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轻轻的抚摸了婴儿的小脸蛋。 而菀婕妤忽然没了，却是让那些想上奏请封后的大臣们不得不暂时止住了脚步。云贵妃虽然有些恼怒，却也奈何不得，若是这个时候强争什么，一定会让人笑话了自己，那自己日后还如何母仪天下，统率六宫。 云贵妃一想到日后的风光，心情就轻松起来，父亲已经给了她明确的答复，只等皇上春狩之后，就会举行封后大典。 而另一方面，某件事情，却是该提上日程了。 “娘娘，安良娣的邀约，您要去吗？”云儿问道。 “她特意派人来请，本宫怎么好不去。”钟灵不以为意，她说有要事相商，她倒想听听，是个什么事情。 到了约定的地方的时候，发现安良娣已经站在那里等候着自己。 “妹妹身子有三个月了吧。”似乎不经意的扫过了她的小腹，钟灵坐在了铺了垫子的石凳上，“怎么约在了御花园里，也不当心着吹了风伤了身子。” “妹妹不过是看着****喜人，这才贸然的请了姐姐过来一同欣赏，之前妹妹与姐姐多有误会，唯恐因此生分了让姐姐不喜，妹妹是特意来赔罪了。”安良娣满面笑容的说道。 钟灵只觉得好笑，说这些完全没人会相信的话给谁听呢？难道她最近往延喜宫去的那么勤快都是假的？ 她也不会认为安良娣会愚蠢到想要两头讨好。 “你说有事要告诉本宫，究竟是什么事？”因为大皇子跟裴鸾都在云祥宫，所以她将林姨跟想儿都留在了宫内，只带了云儿和其他几个太监宫女。 “数日不见，姐姐倒变得有些心急了。”安良娣用帕子掩了唇轻轻笑道，“在这里坐着也乏了，不若姐姐陪妹妹一同走走，看看这御花园的景色，咱们也好边走边说。” 钟灵眉头一挑，心知她大概是怕身边的奴才们听见她说的话，才要特意在边走边说。因为在走路的时候，身边的宫女太监总是要拉开一定的距离的。 “既然妹妹有这份心，本宫怎么会扫了妹妹的兴。”需要做的这么神秘，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究竟她有什么要告诉自己的。 安良娣闻言站起了身子，跟着钟灵一齐走出了亭子，同时示意她自己的丫头离得远一点。 钟灵见她如此做，便也对云儿轻轻点头，让她也稍微回避，否则安心儿只怕也是不肯说。 往前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安心儿却是一言不发。钟灵本想催促，但是转头看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却有些狐疑起来。难道真是那么重要的事情，还要先做这么久的心里准备。 似乎是察觉了钟灵的不耐，安心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姐姐久等了，我们去前面说吧。” 钟灵点点头，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那一点路了。 “其实妹妹说的事情跟贵妃娘娘有关。”安心儿脸色有些发白的停住了脚步。 钟灵闻言不禁一愣，她想投诚自己？可能性实在不大。 “贵妃娘娘吩咐了嫔妾做一件事情……”安心儿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太监，似乎在确定他们不会听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