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申时，因几人都喜欢花厅景致，姜芷萝带着随身侍婢撤下膳食重新上了茶水点心；姬御宸与赵硕细致估算着国库存银，算计着征战所需军需粮草。

    墨子澜知晓姬御宸既寻了过来回宫时必是要带着阿灵的，明日便要从皇宫发送帝姬嫁妆想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只怕再无机会与妹妹深谈，给她使了个眼色后起身来到花厅内室在花间矮榻上坐下；墨紫灵悄声与姬御宸说了一声随后过来，兄妹二人对面坐下。

    “阿灵，在北凤可辛苦？”

    “有姜兄帮着打理政务还算顺利，并未有多辛苦，阿兄莫要担心；倒是阿兄，听闻墨紫瑶住在阿兄府上，阿兄还是要小心些，此女心计颇深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嫁给姬幕羽，阿兄莫要被她算计。”

    自己兄长是什么性情墨紫灵怎能不知，必是念着血脉亲情才会让墨紫瑶住在他府中；可墨紫灵与东侧殿那母子三人已成死敌，自己远在北凤他们也奈何不了，必然会打兄长的主意。

    “阿灵放心，阿兄本就不能帮你多少，怎能再让他们利用来牵制你。如今陛下如此看重于你，阿兄实在担心；后宫历来便有争斗，昨日那苏夫人便是如此，阿灵日后入宫了又怎可避免？况大岳祖制不允墨氏女儿诞下子嗣，姑母便是因此郁郁终生，阿灵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子嗣？阿兄担心阿灵有一日也会如姑母那般落寞······”

    话落揉了揉妹妹发顶，惊觉她已长高不少，再不是从前那个软软的雪娃娃了，心下不由失落。

    “阿兄，陛下昨日与我说他一直给后宫嫔妃赐下避子汤，他希望我生下嫡长子。”

    虽然平日里清冷可说起生儿育女之事墨紫灵也忍不住羞涩。

    “阿灵是说陛下愿意为你打破祖制，允你诞下子嗣？”

    墨子澜急切问道。

    “陛下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假。至于后宫争斗，阿兄想想我除了是帝后亦是北凤君主，想来她们能奈我何？她们之间有何争斗与我无关，我只看着便是。”

    “若是如此，阿兄便放心了。”

    “阿兄，我在午膳前已见过未来嫂子了，姜氏嫡女果然有世家大族风范，必是阿兄贤内助；阿兄早日催情太后定下日子便大婚罢，免得再有什么变数。至于西岳语侧妃的那位侄女阿灵已有安排，到时不管西岳王与阿兄说什么，阿兄莫管便是。”

    墨子澜低声应下，兄妹俩人又谈了几句起身去了花厅。

    花厅内几人亦谈得差不多，见他兄妹二人出来，姬御宸便起身告辞：“今日与你们相谈甚欢，竟有拨云见日之感，日后若再有什么想到的咱们再随时商讨；朕便带着灵儿回宫了，毕竟朕也相思了一载，亦想与灵儿多相处片刻。朕是微服而来，你们也莫要送了，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赵硕送他们到了府门处便止步，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向皇宫驶去；折回花厅又留了几人用过晚膳方散，墨子澜几人告辞回府。

    送走几人后赵硕夫妻又去见了姜氏，聊起墨紫灵来；姜芷萝自是一番盛赞，说她年纪虽小行事却老练，虽位居高位却能细心顾及身边人感受，又姿容绝世，陛下怎能不爱重。

    姜氏也赞她行事周到稳重，只是言语中却颇多遗憾，说若不是自己娇宠爱女使得她只知女儿家情事，一心念着如何复得西岳王宠爱置亲生女儿不顾；如今眼见着墨紫灵位高权重，轩辕氏与姜氏身为她的外祖家也只能看着。幸而寒儿是她重臣方有姜氏今日，可若是自己女儿不冷落她，姜氏所得又哪里是如今这些？

    看看身边的侄孙女，少不得嘱咐她既然世子与君主皆满意定要在成婚后照顾好墨子澜起居，君主必会感念，亦会多加照拂姜氏家族，老婆子便是有一日闭眼了亦能对得起姜氏祖宗了。

    姜氏不敢对赵硕多说，只请他多加注意宫内后妃们，莫要让君主着了道，毕竟大家都是依附着君主这颗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是。

    赵硕又怎能不知其中利害，肃然应下；几人又商谈了一番姜芷萱大婚事宜便也各自安置不提。

    姬御宸领着墨紫灵悄然进了紫宸宫，少不得一番温存；想着灵儿年纪还小，也未敢放肆亲近，心中到底意难平：“阿璇都要大婚了，我们的大婚还需半年；灵儿，我有些等不及了，真想早日迎娶你，让你真正成为独属于我的小灵儿。”

    虽未曾有过情事，墨紫灵又怎能不知他忍得辛苦？心下感念，待他更柔情似水。又想到他盼着嫡长子出生，可自己却未打算生儿育女，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一时又心乱如麻；想想此时实不宜讨论此事，只能默默叹息，倚偎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次日早早便起身赶至宫门处与李妍汇合后前往议事殿上朝，起身时看姬御宸睡得正香甜，在他唇畔轻轻印下一吻后换上朝服出去；姬御宸在她离去后睁开双眼，静静出神片刻后叫大监进来侍奉穿衣上朝。

    散朝后礼部官员按着吉时开始往帝姬府发送嫁妆，墨子澜、赵硕几人与苏沧溟关系亲近自是去往他府上帮忙；墨紫灵回了北凤驿馆，接过李妍呈上来的传信，眉头轻蹙。

    “君主，按姜司马所言，此次春耕种子皆未发芽，只怕与前些日子城中出现的异族人有关，难道是鬼方人做的？”

    李妍总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若春耕出了乱子，她们这一年费劲心思稳定下来的北凤民心必然大乱。

    “此事不是鬼方人巫术所为，应是另有他人所使；派出一些异族人只怕是扰乱我们视线，想嫁祸其他方国。此人我会想法子查出，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春耕问题；我们库里的种子必然是不够用的，你现在便带几人去义兄府中接姜老夫人回王畿，请她安排调集种子星夜赶路送回北凤。我会安排两千亲卫随后出城去王畿与你汇合，姜氏也会派暗卫护送，便由你领队，回去听司马安排重新布置春耕；告诉司马，只管重新耕种，待我回去后再想办法加快庄稼成长速度，秋收时收成不会差。切记要耐心安抚百姓，你要防着有人煽动百姓作乱。”

    李妍应诺带着几人离开。

    墨紫灵坐在书案前皱眉思索，身周淡金色轻雾涌起；闭眼寻着主使之人，慢慢‘看’见一道淡紫色艳丽身影，墨紫瑶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她面前还有一模糊身影，却是墨紫灵如何集中灵力也‘看’不清的。

    稍顷，撤了灵力墨紫灵起身走出驿馆直奔大司农府邸而去。

    墨紫瑶正与墨世宁在正厅用茶，等着侍从摆膳；墨世宁正安抚着她，待帝姬大婚后想必她与姬幕羽也该大婚了，虽说姬幕羽身子积弱，便是陛下赏赐亦可保她一世富贵云云。

    面上不露分毫，墨紫瑶自是扮演着明理听话的孝顺女儿形象。

    父女两人正说着话便看见墨紫灵一身红衣劲装走进院内，身后有府上侍卫跟着；那侍卫虽未见过墨紫灵，然看她一身潋滟红衣便想到她是武君君主，因她未带名帖不敢多加阻拦只跟在她身后以防认错人出了什么事。

    墨紫灵并未进入厅内，站在院中看着墨紫瑶冷冷一笑：“本君主实在想不到，西岳王姬竟还有羽翼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见她如此冷寒说话，墨世宁起身说：“阿灵，可是有什么误会？阿瑶一向懂事明理，哪里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有事进来说，我们父女三人也该好好聊聊。”

    “西岳王可莫要乱认亲，本君主与您同为诸侯王，您也该称呼我一声君主的。”话落又看向墨紫瑶：“怎么？西岳王姬有胆子做没胆子承担后果么？”

    “墨紫灵，你莫要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便胡乱给我安罪名！自来王都，本姬便一直待在兄长府中后院；你如此行径可是不将我西岳放在眼中，未免欺人太甚！”

    墨紫瑶自是不认，如此说也是想激起墨世宁，以他爱重面子的性子必不会容忍墨紫灵如此咄咄逼人。

    果然，墨世宁上前将爱女护在身后不悦说道：“君主也说了，本王与你同级，你闯入我西岳世子府中如此放肆诋毁我西岳王族可于理不合。”

    “西岳王可要擦亮眼睛啊！你可知正是你这位懂事明理的女儿一年前便与慕容烈勾结在一处？你可知给慕容烈出点子屠了渭城的正是你身后的爱女？这些陛下看着太后的面子都不计较了，本君主自也不会计较，可她实在不该与人勾结算计我北凤百姓！西岳王可知你这爱女做了什么？她竟联合他人毁了我北凤春耕种子！”

    “你说是阿瑶指使慕容烈屠了渭城？你可有证据？”墨世宁惊问。

    墨紫灵冷笑：“证据便在陛下手中，西岳王可找陛下一观。”

    转身指住墨紫瑶，手指抖动不已，墨世宁苍白着脸问道：“阿瑶，武君君主说得可是真的？”

    墨紫瑶恨声大笑：“是我又如何？父王不是说阿瑶是你唯一的女儿吗？父王不是还说大岳的帝后只能是我墨紫瑶吗？”蓦然向前指着墨紫灵问他：“她不过是一个身世不明的贱种！父王看她如今风光了便想起她是您的女儿了？还劝我嫁给那个病秧子！我才是西岳王姬！我手中有先帝赐婚圣旨，我才是大岳帝后！可如今，这些都是这个贱种的！凭什么？我为何要让她好过？”

    墨世宁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伶俐的女儿此刻变得面目狰狞，踉跄着后退几步正要说话却被墨紫灵打断：“墨紫瑶，是谁与你联合？说出此人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为何要告诉你？就是要你坐卧不安！墨紫灵，后面的日子你便等着哭罢。”

    “既如此便无需再废话，墨紫瑶，我等着你们的后招。不过，你看不到了。”

    说着便抽出腰间紫溟剑注入灵力朝着墨紫瑶左胸刺过去，墨紫瑶听她说话时便聚起全身灵力护在身周；可她那一点修为又怎能及得上墨紫灵日夜苦修来的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泛着金色光芒的剑尖刺入自己左胸，心脏慢慢裂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