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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家里天天都有人来拜年,人来人往吵的要命,我家从前住的老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回头打扫出来,咱们去那边看书吧?” 既然谭城宣有安排,顾简也没意见。 谭家的老房子是二十多年前谭允分的职工房,只有一室一厅,不到六十平。谭允高三那年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后来去了新疆,房子一直空着。屋子虽然旧了点,但是设施齐全,生活挺便利。 谭城宣每天下午一点多去顾简家里叫他一起出门,五点多再骑着单车回家。谭城宣从小野到大,上学时认真点就罢了,大好的假期也这么本分地准时准点看书学习,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可也不全然是在学习,大部分时间他做了几页题,就喜欢拉着顾简玩游戏。他本就不是喜欢看书本的性子,与其说转了性求上进,倒不如说他更喜欢有顾简陪着。谭城宣眼瞅着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从前放了学回家吃饭睡觉无忧无虑的;后来觉得顾简这人有意思,在学校里老喜欢逗他;再后来出了学校也想见着他,过年回老家待个把星期,脑子一直飘着顾简,倔强冷清的小模样,偶尔勾着嘴角笑。现在吧,更是要命,看顾简哪里都觉得稀罕,做错题被他骂也乐呵,一下午什么事不做净跟他斗嘴玩也乐此不疲。 谭城宣看着对面拧眉发怒的顾简,心想: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你,就应该晚上两年学,那样从初中就能认识你了。 一路靠着老爹上重点班的谭城宣,丝毫不觉得羞愧。 顾简觉得自己在谭城宣面前越来越不能淡定,昨天讲过的东西今天忘,重新教了一遍,结果做题又错。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蠢了! 顾简:“这道题写三十遍,不写完别来找我。”顾简说完起身去卧室,关上门,随便抽一本老旧的家居杂志坐在地上看。 许久不曾被罚过的谭城宣业务生疏,三十遍花了一小时才抄完。起身去卧室找顾简,顾简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边翻杂志。 谭城宣坐到他面前控诉:“我做错的是数学,你为什么罚我抄政治?” 顾简面无表情:“因为字多。” 谭城宣:“……” 二十七 正月十七,锦城三中开学。 马薇薇一个寒假胖了十斤,开学来见顾简和谭城宣与放假前没什么两样,羡慕嫉妒恨,从书包里拿出一堆零食全塞两人抽屉里。 顾简坐在位子上抱着薯片罐一片片往嘴里塞。马薇薇看的直吞口水,可怜她从小到大都不敢这么放肆地吃薯片,喝凉水都长肉的身材真是生无可恋。 谭城宣一边跟马薇薇说话一边伸长手去顾简的罐子里拿薯片,两人你一回我一回的,很快就见了底。谭城宣手上形成惯性,速度比较快,最后一片薯片就到了他手上。 顾简也习惯性的伸手进去拿,摸了个空,就抱着罐子靠在椅背上听旁边人说话。谭城宣两指夹着最后一个薯片递到他嘴边,顾简眼睛正往后看,薯片到他嘴边,下意识地就张嘴咬住。 古往今来,春天一直是人们热切期盼的季节。可锦城人民例外,空气中飘扬的柳絮杨絮,大团大团的砸人脸上,皮肤粗糙的老年人也难以忍受一阵阵的瘙痒,一到春天,锦城街上都是戴着口罩的行人。 顾简每到这个节气就开始挤公交上下学。要真是骑单车在外面转半小时,就等着回家用香皂挫破脸皮吧。谭城宣早上坐自家车去学校,夜晚就和顾简一起坐公交。 放学时段人比较多,两人很少能抢到位置,只好扶着手环挤在车门处。顾简知道谭城宣是为了陪自己,颠簸无聊的路上有个谭城宣在旁边,顾简一直也没有开口让他回去坐私家车。 谭城宣的mp3经常忘了充电,上车后顾简就把自己的耳机分一个给他,mp3装在顾简兜里,每次刹车,谭城宣的耳机都要掉,顾简只好帮他重新塞回耳朵里。公交站在南光路口,两人下车往里走,谭城宣依然挂着耳机搭着顾简肩膀,嘴里大声唱mp3里的歌。 谭城宣唱歌不错,顾简决定忍受他的闹腾。 顾简最近情绪不高,谭城宣在故意逗他,歌唱的不伦不类,歌词玩串烧。顾简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一个人呆着,谁也不搭理,可现在倒是习惯了谭城宣在身边,吵吵嚷嚷的,让他不用想太多。 孟初远这一个多月总共才回家三次,还不曾在家里过夜。顾简知道父母感情不好,但是孟初远这些年从没招惹过别的女人,父母即便吵架,顶多出去避两三天就回家,这个月太反常了。 顾简当着母亲的面给孟初远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孟初远只说工作忙,有空就回。其实顾简无所谓,有时候倒愿意看到家里这样安安静静的,不用每天睡觉时都竖起耳朵留意主卧的动静。但是顾雪照不行,她去单位找了孟初远几次,孟初远在外人面前不会发作脾气,只敷衍地打发顾雪照回去。 于是顾简每天回家都要面对唉声叹气的母亲,被她劝着给孟初远打电话,孟初远如果接了,顾雪照还好;如果没接,顾雪照往往要哭到半夜。 顾简很累。这一个多月顾雪照没怎么睡,他也没怎么睡,其实身体上倒还好,只是心累,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着,有千斤重。连催了十几天,孟初远终于回家一趟,看着妻儿,很不耐烦地说自己太忙了,别老打电话。 顾简精神不好,脑子里不想跟他绕弯,直接说:“爸,再忙能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孟初远特别讨厌别人质问他,顾雪照年轻时喜欢质问,后来被他整治的不敢多说,没成想儿子长大也学会了那一套。一听到顾简毫不客气的说话,孟初远烦躁的不行,打惯了人的手臂又抬了起来。 顾简当然不会傻站着等他动手,只就着孟初远的手劲闪了个身,碰倒了桌子上的热茶,顾简的左手背立刻起了一排燎泡。他另只手捡茶杯,左手不动声色地挽在背后,软着语气说了几句孟初远爱听的话。孟初远熄了火又出门了。 顾简回到房间才感觉手疼的厉害,家里没有药,看着手背上的三四个水泡,顾简心里直犯恶心。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抠破了。 顾简白天上课困的厉害,撑到第三节自习课,忍不住趴桌子上睡着了,左手垂在腿上。谭城宣从外面回来,眼眸往下一眼看到顾简手上有点溃烂的皮,那颜色刺的谭城宣眼花,他想都没想抓起顾简的手,像是对那疼痛感同身受似的,嘴唇阖动半天才轻轻叫顾简。 顾简被他吵醒,半睁着眼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