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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些清傲的才女脾气了,小脸扭向一旁,并不搭理顾容安。 赵惠匀并不觉得不对,反而是朱氏呵斥了一声,“婉容,叫姐姐,” 顾婉容这才是正眼看了一眼笑脸迎人的顾容安,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姐姐。”叫完就低下头,摆弄挂在月白衣角的银铃铛了。 “哎,妹妹。”顾容安也不恼,脆生生答应了。上辈子顾容婉就是这个调调,她再跟她计较岂不得气死?况且,就冲着后来顾容婉在王珝殉城以后,自杀殉情的高风亮节,她这辈子让她三分又何妨? 顾衡见顾容安小小年纪就这般疏朗,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些。朱氏都恨不得两个孙女换一换性子。 “安安是他们这一辈最大的,往后的弟妹就随了她,作容字辈吧,”顾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是对这个人极好,特意提高顾容安地位,“婉容就跟着她姐姐改做容婉。” “叫容婉也好听,”顾衡都这样说了,朱氏不乐意也只得答应。 赵惠匀闷闷不乐,家翁竟然偏心至此!可她又不敢反驳,更加恨陆氏了,连带顾容安也恨上了。 原来顾容婉的名字是这样来的,顾容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容婉不喜欢人家叫她名字了。上辈子姐妹俩斗气,她都是故意叫她容婉来气她的。 想着,顾容安心情愉快地吃了一大口樱桃酥酪。年纪小,不必时时事事保证优雅的日子真是快活呀。 酒过三巡,朱氏见众人都有些微醺,笑着开口问道,“阿陆,你与惠匀既是旧识,为何会落到乡野去呢?”朱氏也是知道燕地陆家是去了洛阳的。她这般问,稍有些不怀好意,既是世家出身,为何会流落乡间,难免叫人揣测。 果然朱氏话音落下,席上诸人都将视线投来。 陆氏心中苦笑,停箸起身道,“当初陆家走得慌乱,我的车架与家人失散了,不得已改换装扮,从云州走,过了燕境,在同方镇遇上了娘和大郎,便留在了同福村。” 陆氏这话半真半假,当年失散乃是人为,嫡母看她不顺眼已是许久了,借机除去并不意外。她孤身一个女子,只能扮了男装,等越过燕境,已是身无分文,所以她才会那般狼狈的被曹氏母子收留。 “蓉娘当时穿了一身粗布短褐,脸也涂黑了,人又瘦瘦小小的,还生了病,我只当是哪逃难来的小子呢,”曹氏也是头一回知道陆氏有这般身世,感慨地回忆,“后来洗了脸,换身衣裳,我才是知道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大郎都看呆了!” “娘,”顾大郎有些羞赧地叫了一声。但是等陆氏坐下时,他伸手从袖子下拉住了陆氏的手握着不放了。他十分怜惜妻子的遭遇,又有些庆幸,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娶到蓉娘这般好的妻子呢。 顾容安也觉得阿娘十分坚韧,颇有爱心地往阿娘的碟子里拿了好些好吃的点心。 陆氏:女儿太贴心,可是吃不完怎么办。 “阿陆真是厉害,当初兵荒马乱的,你能平安真是太好运气了。”赵惠匀遥遥举杯,给陆氏敬了一杯酒。 陆氏无奈,赵惠匀是嫉恨上她了。挣开顾大郎的手,举杯道,“谢弟妹记挂。” 她这样淡然处之的态度,更令赵惠匀生气,放下杯子时,铛地一声响,还好被丝竹声掩住了。 巳时将至,宴席就散了。 柳夫人软软靠在侍女身上,眼巴巴望着顾衡,她带了醉意的双眼媚色盈盈,杨柳腰轻晃,真是动人无比。 朱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纠成了一团,全是被柳夫人气的。但是身为大妇,她还是尽职地问了一句,“王爷,您今晚歇在哪儿?” 家宴喝的酒只是新出的青梅酒,不容易醉人,顾衡神色清明,“我去长寿殿。” 什么!? 朱氏和柳夫人都不可置信,曹氏那么大把年纪了,看着都像王爷的娘了!说句不好听的,这能啃得下去? 曹氏酒量一般,有了醉意,听顾衡说长寿殿,根本没反应过来是自己住的地方,还以为可以走了,晕晕乎乎就往外头走。 顾衡一拉曹氏衣袖,“曹氏我今晚去你那里。” 啥?曹氏酒都吓醒了! 第18章 争端 红烛高照,泪痕斑斑,长寿殿里热闹非凡,全因王府的主人晋王今夜住在了这里。 曹氏木然地被侍女们摆布着,香汤沐浴后又被涂了香膏,然后换了单薄的正红金丝绣玉堂富贵寝衣,头发梳成便于枕上翻覆的燕尾髻,脸上重新上了个酒晕妆,隆重地被一群如花侍女们簇拥着出了梳洗间。 今晚长寿殿的布置也不一样了,寝殿那张云母屏风床上的被褥换了团花联珠对鸟鸣鸾纹的红色缎被,一双同心鸳鸯枕,帐子也换了瓜瓞绵延的青罗帐,整一个新婚洞房夜的现场。 他们当年成亲,不过一身红色布衣布裙,喜被是她亲手绣的鸳鸯被,可惜手艺不行,给绣成了一对儿野鸭子,喜烛也只是普通红烛,小小的一对儿火苗,把那间小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曹氏走了两步就停下了,望着坐在紫檀雕如意云纹三面围着细绢插屏的软榻上,手持一卷书在看的顾衡,犹豫着叫了一声,“王爷。” 待顾衡抬眼看来,曹氏颤颤地低下头,“您要不要去沐浴。” “不必了,”顾衡放下书,挥手令左右退下,叫曹氏过来,“曹氏坐这里,我们说说话。” 曹氏一看顾衡指的是榻前的月牙凳,心里一松,三两步走过去坐了,低着头等顾衡说话。 “这些年苦了你了,”顾衡望着眼前苍老的发妻,心情复杂。当年他被迫从军,曹氏还没出月子,抱着孩子追了他一路,也哭了一路,对他保证一定会侍奉好爹娘,养大孩子。他当时想着,要是能回来,一定会好生待她。哪料得到,二十多年后,是他食了言。 曹氏只低头不说话,她含辛茹苦二十七年,等的却不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安抚。可惜,她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往后你就好好享享清福,”顾衡起身拍了拍曹氏的肩。 顾衡的触碰令曹氏瑟缩了一下,她刷地站了起来。触及顾衡幽深的目光,她一个激灵,想起了被她放到了箱底的灵符和那些千层底布鞋,强笑着道,“王爷,我有些东西给你。”疾步到屏风后头的隔间,找到那个带着铜锁的黑漆描花木箱,取出钥匙开了锁。 “千层底,好久没穿过了,”顾衡跟了进来,看见一箱子深青、黛黑的千层底布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曹氏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顾衡吓了一跳,匆匆抓了一双黑色鞋面的鞋子出来,递给顾衡,“这都是我给王爷做的。” 千层底的鞋底是用蒸熟的糯米饭糨子把棉布糊在一起,压紧晒干,再继续糊下一层,如此反复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