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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除徒 第一章 余东生和邢海在一个宿舍,只是入学一年半来两人一直没有太多交集。 余东生喜静,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图书馆泡着。而邢海与他正相反,他一入学就选上了校篮球队,还参加了旅行社团,平时不是在训练就是出去玩。 他们学的建筑专业,余东生认真严谨,邢海则才华横溢,对设计充满热情,还有很深的绘画功底。 余东生一直拿邢海当作完美的标准,或许不只他一个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对邢海抱有着羡慕或嫉妒。 直到有一天早上,班长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一脸焦虑地对余东生说:“班导师刚给我打电话,说邢海出事儿了。你们有时间的都和我去看看他。” 他们班二十多人去了大半,班长在出租车上和他们说:“邢海他在回学校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一个小时前送去抢救了。他父母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到时候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 到了医院,余东生老远就看到邢海的父母瘫坐在抢救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班长和班导师一起上前和邢海父母说了两句话便退到一边。他们学校还有课,又一时也等不到消息,医院的人就把这些学生都劝走了,余东生坚持留了下来。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余东生心乱如麻,他的室友现在正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台上,他们关系并没有多么亲密,但他已经感到心中绞痛。 到了中午,班导师去给他们买了盒饭,余东生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和班导师请了两天的假。 下午班导师也走了,急救室门前只剩下邢海父母和余东生。 邢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间屋子里出来,也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是死是活。余东生见邢海父母的盒饭一动没动,便跑去医院外边的粥铺买了两盒粥,递给了邢海父母。 邢海父亲谢过他,喝了两口粥。邢海母亲怔怔地看着余东生,好久才反应过来,吃了两口,紧接着哇地就吐了出来。 余东生连忙安抚她,帮她擦去了污物。 他紧紧地攥着妇人的手说:“您要相信邢海,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在等待中余东生几次坐不住,踱到手术室门前,摸着门上的玻璃,却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他在心里对邢海说:“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啊,一定不能让你的父母伤心绝望。什么都打不倒你,求你不要止步在这里。” 手术好像永无止境,眼见天就要黑了下来。傍晚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来了,应当是邢海的弟弟。男孩虽然强忍着,但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掉。 一家三口安静地坐着,到了凌晨邢爸开口:“双子,你带邢润回家吧。” 邢海母亲说:“我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 “听话,就当为了小润。” 母子两人走的时候邢爸对男孩说:“儿子,好好照顾你妈,你是家里的男子汉,知道吗?” “我知道的,爸。” 余东生从男孩的神情里看到了邢海的影子。 热情,坚定,稳重,简直耀眼。 他们都走了之后邢父叹了口气,问余东生:“孩子啊,你们是同学?” “嗯。”余东生点了点头说:“我是他室友。” 邢父说:“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余东生说:“我等他。” 邢父再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像一个死物。 余东生觉得他更加有义务留下了。如果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是邢海的尸体,那现在只有他才能安慰邢父了。 早上五点半,手术室的红灯灭掉,首先出来的是主刀医生。 邢父根本站不起来,余东生跑过去问:“怎么样了?” 医生微笑着向余东生点了点头,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马上转移到ICU,等情况稳定下来继续其他手术。” 没等医生说完余东生就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住医生,医生拍拍他的背。他身上沾了血,是邢海的,但那是鲜活的。 余东生走过去扶起邢爸,邢爸也紧紧地抱住他。他感到潮热的液体落到他肩膀后的衣物上,不禁又喜又痛。 邢爸去办手续,余东生帮他给邢妈妈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余东生说:“阿姨,邢海挺过来了。” 电话那边的母子二人泣不成声,余东生一直握着电话听着,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被从抢救室推出来的时候邢海还没恢复意识,只是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邢爸和余东生都见不到邢海,但知道他生命无危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余东生依旧留下来帮忙,帮邢爸办事,给他买早饭,在邢爸脚下站不住的时候过去扶他一把。 大清早邢母就来了,余东生跟着跑前跑后忙里忙外,还不忘给班导师和班长打电话报了个平安。现在他们呆在医院也没什么用了,邢父带着邢母和余东生去餐馆吃了午饭。 三人这一天半都没怎么进食,一起埋头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邢母说:“老邢,你回家睡一觉,医院我盯着,明天再去办车祸那些事儿,啊?” 邢父说:“你不也一夜没睡么。” “我躺了会儿。行了别说了,这种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垮。” 邢父不说话,当是默认了。邢母又问余东生:“同学,这两天忙坏了,都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 “阿姨,我叫余东生。” “邢海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真是很幸运。我们全家都感激你。现在邢海过来了,你也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学校,还是回你家?你是本地人吗?” “不用了阿姨,我年轻人体力好。您待会儿还回医院我就陪陪您吧。” 邢母眼睛红肿着,一脸的憔悴。她点点头说:“真是麻烦你了,小余。真羡慕你父母有你这样懂事的孩子。” “邢海才是既优秀又坚强。”余东生发自内心地说。 下午余东生陪邢母在医院说话。她问了他学校的事儿,班上的事儿,邢海的事儿,还问了很多关于余东生的。邢海没清醒过来,情形仍旧不好。余东生巨细靡遗地把所有的东西都讲给她,怕她胡思乱想。 傍晚邢海的姨妈和姨夫来帮忙了。邢母坚持叫余东生回学校,余东生看这里不再需要他了,就也不多留。 回到宿舍,余东生洗了把脸就躺到了床上。他们晚上有课,宿舍里空无一人。余东生也不开灯,闭上眼也睡不着,于是就那样怔怔地躺着。 “邢海。”他念了念他的名字。突然想到偶尔这个时候,邢海会推开宿舍门,和舍友们有说有笑地进来,一屁股坐在余东生的床上。他身上热腾腾的,汗水都打湿了衣服。 他现在无比期待这种情景。他希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希望邢海一直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恣意行事,热情果断,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人。 就因为他对邢海抱有着这样的期望,他在听到邢海的情况的时候才会觉得天都塌下来一般。 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