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男
英男
杨楠逐渐觉得,自己是家中多余的那个人。 一个小小的四口之家,父母和一对儿女,本来应该是离幸福最近的家庭模式。 但事实完全相反。如果要在这个小城里重男轻女的人中挑选出一对代表,那她的父母一定是热门人选。 杨楠的父亲姓程。 程父是家中独子,有三个姐姐,从小就被教导不要让程家一脉绝了后,结婚后更是发了疯一样地想要儿子。 程母则有一妹一弟,对她来说,不管是夫父亲、弟弟还是丈夫,一定得靠着一个男人,男人就是她的根。 可想而知杨楠出生的时候他们有多绝望。 程父和程母都是公职人员,地位不低。那个时候,超生可是真的会丢工作的,但他们义无反顾地决定再生一个。 程父本来准备把乱投胎的大女儿弄死,这样更稳妥但程母突然犯起了妇人之仁。 她给女儿取名叫程英男,引男,含泪想把她送给自己向来看不惯的、离家在大城市居住的妹妹抚养。 不嫁人的妹妹接受了这个孩子,找了派出所相熟的朋友,说是自己捡到的女婴。 那个年代,捡到女孩是很常见的事情,程英男就顺利地上了户口,随了程母妹妹的姓,改名叫杨楠。 程家的第二个孩子次年八月就出生了,是个男孩。程父得偿所愿,高兴坏了,翻遍了家里的书,最后给他的宝贝儿子取名叫程凌霄。 程凌霄的出生占据了全家的关注,从程父程母,到程家的爷爷奶奶,一时间都忘了杨楠的存在,她就在她小姨的家里长到了十七岁。 杨楠知道小姨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小姨也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 作为一个女人,小姨很不规矩。长得倒是很漂亮,但没有丈夫,还经常换男朋友。 周围的邻居总是会在杨楠面前说这些话,弄得杨楠也有点别扭。 小姨是个医生,很能挣钱,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杨楠。但她给杨楠的爱不能算多。 两个人平时关系不冷不热,只有喝醉的时候她会对杨楠热情一些。抱她,亲她,给她扎辫子,和她说自己的各种故事,包括感情史。这是杨楠最喜欢的环节。 杨楠常常会幻想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抛弃是个意外,父母一定也很想念她,如果找到她肯定会非常爱她。她会有一个正常又完整的家庭,不会被邻居背地里嘲笑。她还能经常回来看小姨。 但她始终没有亲生父母的消息。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几乎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在准高三的一个晚自习上,她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兴许是程母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也可能是程父想看看小棉袄究竟有多贴心,更可能是他们缺一个人伺候他们的宝贝儿子。总之,他们十七年来第一次联系了杨楠的小姨,想把杨楠接回家去。 小姨立刻来学校找了杨楠。 杨楠在她的教室外面,第一次从小姨那听到自己的身世。在小姨口中,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小姨没有掩饰言语中对杨楠父母的厌恶和鄙视,她向来直白。更直白的是她对杨楠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希望你不要回去,杨楠。小姨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从那个地方爬出来花了整整二十年,受了无数的罪,那里从根上就是烂掉的。我已经和他们所有人断绝了关系,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找他们,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这话像是在杨楠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棍。她低下了头,不敢看小姨的眼睛,嗫嚅着说她要再考虑考虑。她能感受到小姨的失望,这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几乎是逃回了教室,然后恍恍惚惚地过了一两天,恍恍惚惚地跟着小姨办了转学手续,恍恍惚惚地收拾了几箱行李,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小姨给了她一大笔钱,没有和她一起。 她独自站在车站里,拎着一个大行李箱,茫然地等待着自己的父母。 天擦黑了,乘客几乎已经走净,她的父母却迟迟没到。 杨楠坐在高铁站出口附近的花池边上,终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停下。但是没有人下车。 杨楠迟疑着走过去,副驾驶的车窗是半开着的,一个和她差不多大,长得挺好的少年从车里盯着她,但脸色很臭,似乎不太高兴。 她和他对视,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一张和小姨有些相似,但更衰老、更忧愁的脸向她笑了笑。 是英男吗? 不,不是杨楠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隐约听到少年轻蔑的哼声。她的亲生母亲连忙补充说:我想起来了,不是英男,是杨楠,是吧?我是你妈妈,我们来接你了。你弟弟要上课,我和你爸得等他下课才有时间过来箱子放后备厢就行。 后备厢打开了,杨楠艰难地把箱子提了上去。 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狠狠咬着嘴唇,懊悔和恐惧在胃里揪成一团。但是他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可能只是粗心大意呢 她有些惊惶地坐上后座。开车的是个肥壮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只从后视镜里瞟了她几眼。坐在副驾驶的少年回头,充满敌意地把她从上到下看了又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只好从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她旁边的母亲倒是拉过了她的手和她说了几句话,说这是她的爸爸和弟弟,又说了些其他的什么。口音浓重,她不太听得懂,只好嗯嗯地回应。 回家的路途漫长又难熬。她的弟弟低头鼓捣着手机,经常回头打量她,发出莫名其妙的嘲笑声。杨楠丰反复确认自己的脸和衣着,心情复杂。 小姨告诉过她,弟弟的名字是程凌霄。按照小姨的话,他明明已经十六岁了,但现在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十岁的小孩子都比他懂礼貌。 她不想再看这个幼稚的少年,只好别过头去盯着窗外。 过了很久,车子驶入了地下车库。下车时果然又没有人帮杨楠拎行李箱,她费了些力气才把箱子拿下来。想到还有几个行李箱在快递路上,她心里有些发愁。 程父程母已经走了很远,程凌霄也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她,发出一阵嘲笑声。她赶紧拖着箱子跟了上去。 已经很晚,程父一进家门就回房睡觉了。程母带杨楠去了她的卧室。 卧室在二楼,比她以前住的卧室小一些,但至少床已经铺好了,洗完澡就可以直接睡。 程凌霄的房间就在她对面,很大,还有一个阳台。父母的房间和客厅、厨房都在一楼。 程母告诉她,整个二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在弟弟的房间里。这意味着她无论是洗澡、上厕所还是洗衣服,都得去他的房间。 杨楠不由得在心里痛骂房屋设计师,同时也有些理解了程凌霄为什么看她不顺眼。但没办法,她只好换上睡衣,拿着自己的各种洗漱用品,敲了敲弟弟的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刚洗完澡,只穿了裤子,开门后黑着脸跳回床上、盖上被子。 杨楠赶紧挪开了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有急着把东西放到浴室,而是清了清嗓子,试图和不太熟悉的弟弟打好关系。 她尽量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和他说话:你好啊。你叫程凌霄是吧?呃你妈妈,她有没有和你说过我? 我叫杨楠,今年十七,比你大一岁。第一次见面,我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她掏出了一个小礼盒,包装简单。她好像听到弟弟又发出轻蔑的哼声,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嘴,快速补充道,是我自己做的小摆件。有两件,这一件给你。 没等他再发出声音,杨楠就把那个小礼盒扔到了他的床上,抱着一大堆洗漱用品走进了卫生间。 她努力不去想众多的烦心事,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就回房间,在陌生的床上躺下了。 一夜难眠。 第二天是周六。杨楠六点钟就起了床,悄悄溜进弟弟的房间洗漱完,然后去厨房里做了早饭。 小姨声称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坚持要每天吃早饭。但她总是起不来床,于是做饭的任务就落在了杨楠头上。 粥很快煮好。杨楠坐在餐厅里,等着她的新家人出来吃饭。 她从六点多一直等到了九点。 小姨周末也是九点起床。杨楠想到了小姨赖床的样子,沉重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瞬间,然后又沉得更深了。她等不下去了,起身准备回房。 突然,拖鞋踢踏的声音响起,程凌霄下楼了。 他还是光着脊梁,头发乱糟糟的,看到杨楠吓得整个人都蹿了起来。 杨楠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笑出来。因为笑意,她的声音柔和了些:你醒啦?我煮了粥,在锅里呢。你先盛着,我去给你煎蛋。 她转身又进了厨房。程凌霄看上去不大自在,他回房穿了件衣服,才磨磨蹭蹭地坐到桌子旁。 等杨楠端着煎蛋出来,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皱眉盯着她。杨楠忍了,又去给他盛了碗粥。 两个人安静吃着早饭。 程凌霄偷偷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她和他差不多高,看上去总有种莫名的傲气,和他的女同学们不太一样。 说实话,她挺好看的,嘴唇很红,眉毛看上去有些凌厉。睡裙的领口是方形,露出一大片白净的皮肤,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好像很软。 程凌霄看得几乎挪不开眼。 她突然抬头,像是发现了他的视线,他赶紧收回眼睛低头喝粥。 杨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琢磨着自己的学习问题。她等会得出门去办自己的转学手续。 程父程母的屋里有了动静。杨楠赶紧站了起来,盛了两碗粥。 程母出房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她没理杨楠,而是拧着眉毛先质问她的儿子:你今天起这么早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溜出去打篮球? 程凌霄这才想起自己起床的目的,小声嘟囔着。程母又数落了他几句,然后转向杨楠,脸上堆起了笑:小楠啊,辛苦你了,这么早起来做饭。凌霄他老是不好好学习,想去打篮球,你是他亲姐姐,可得好好盯着他。 杨楠清了清嗓子:妈妈,我今天要去学校办手续,还有几件行李得弄回来。 我也要去学校办事。程凌霄立刻说。篮球场就在学校里。 程母仿佛没听到杨楠的称呼。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眉毛扬了起来。正要发作,卧室的门又打开了。 杨楠再次清了清嗓子:爸,早上好。 走出房间的程父有些惊讶,但还是对杨楠点了点头,沉默地坐到桌前喝粥。 今天粥煮得不错。他偏头对程母说,程母赔了个笑,没说话。 她煮的。程凌霄对着杨楠抬了抬下巴,爸,我今天要陪她去学校办手续,她还要拿行李。我想开那辆新车。 程父嗯了一声:老规矩,自己拿钥匙。碰到交警就打电话给你沈叔叔。程凌霄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程母在旁边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杨楠赶紧喝完粥上楼换衣服。她动作有些慢,刚把裙子穿上,门就被推开了。她的弟弟抱着一只篮球,装备齐全:你好了没? 杨楠赶紧拿上材料,跟着他去地下车库。 程凌霄相当熟练地钻进驾驶座。杨楠迟疑着不肯上车:你今年才多大?不能开车吧。 我都开了两三年了!快点上来,坐副驾驶,不许坐后面,我可不是你的司机。 杨楠只好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系上安全带。 程凌霄盯着她看。杨楠穿的是短裙,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露出腿根。 小城里很少有女孩穿短裙。 他看得忘乎所以,被杨楠发现了。杨楠清了清嗓子,用手挡住了腿。 程凌霄的脸瞬间红透,转头踩油门,车子箭一样窜了出去。杨楠后悔戳穿他了,大喊着让他慢点,生怕他一时羞愤把两个人都撞死在柱子上。 所幸他很快冷静下来,车速放缓。 又过了一会,他竟然还义正词严地批评杨楠:我们这儿没人穿这种裙子,你以后少穿,免得给家里丢人。 现在发出嘲笑声的变成杨楠了。她轻蔑地别过头,不再理这个神经病。 很快,车在学校篮球场旁停下。杨楠下车向行政楼走去。程凌霄慢吞吞地关上车门,盯着她走远。 程哥,那美女是谁!篮球场里的男孩们隔着围栏就开始起哄,程凌霄没理他们,抱着球走进去。 球来了,但讨论没停。一时半会都没人想着打球了,全在讨论那是不是程凌霄的小女朋友。 知道内情的沈棣凑过来和他说话:哎,那就是你姐?真好看。我能找她玩吗? 程凌霄被烦得要死,直接把球往他头上扣:不行,滚。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沈棣笑嘻嘻地躲开了,接过球跑了起来。 杨楠的转学手续办得很顺利,教导主任看了她以前的成绩汇总,喜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现在是暑假,准高三正在补课。教导主任迅速给杨楠安排了班级,说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让她周一就过来上课。杨楠同意了,拿着课程表就回到操场找司机。 司机还在打篮球,根本没发现杨楠已经回来了。杨楠不想打扰他,就在附近的一排椅子上坐下等着。 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是阴天,很适合睡觉,她坐着坐着就斜躺下去睡着了。 程凌霄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几个男孩都有点心不在焉,连续让他投出了两个三分球。 沈棣突然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指了个方向让他看。 他顺着沈棣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他昨晚刚认回来的姐姐斜躺在一排椅子上,已经睡着了。她的短裙从这个角度看相当危险。 沈棣小声对他说:她睡得好可爱啊我能追她吗? 程凌霄狠狠给了沈棣一个肘击,球也不打了,径直向杨楠走过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杨楠迷迷糊糊坐起。 是程凌霄,看上去一如既往地不高兴,后面跟着一个笑嘻嘻的少年。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少年笑着和她打招呼,就也礼貌地向他笑了笑。 凌霄,这是你朋友吗? 别叫我凌霄,我们不熟。起来,走了。程凌霄语气很冲,把杨楠噎得说不出话。她梗了一会,提醒他:我还要去搬行李。 他瞪着她,显而易见地不同意。身后的少年却已经开始毛遂自荐:小姐姐,我力气很大,我帮你搬。 见色忘义。程凌霄想开口骂过去,杨楠却已经笑开了:好呀,那就要麻烦你了。 两个男孩艰难地搬了四个大箱子,杨楠在前面给他们开门。程父程母好像都不在家,他们直接上了二楼,把箱子拿进了杨楠的房间。 沈棣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左右打量着。他没有姐妹,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 让他失望的是这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书桌上堆了几堆书。 衣柜里倒是挂满了各种衣服。他有些好奇,刚想走过去看看,被程凌霄拉住了。 走,我妈不在家,去我房间打游戏去。 沈棣被连拉带扯地弄走了。 进房间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杨楠。她一个人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看上去有些孤单。 怪可怜的。沈棣模糊地想。 程父程母对突然回家的女儿适应良好。 相处了一个月不到,他们就理所当然地开始使唤她,程母也非常不见外地将做饭、洗碗、洗衣服、洗被子等等各种家务活都交给了杨楠。 杨楠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憋屈。 她在小姨那也会干家务。但现在的问题是,全家只有她一个人在干活。 她之前就察觉到这对父母可能不像她想象中那么爱她,但心底还残存有一些希望。现在这希望也摇摇欲坠。 程父程母每天下班不是玩手机就是出门打麻将,弟弟程凌霄今年高二,不用补课,天天打球玩游戏。 杨楠曾经委婉的问过程母,有的活为什么不让弟弟干。 程母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你弟弟是男孩子,他干活像什么样?你是姐姐,以后要嫁人的,多干点家务活是为你好。 杨楠对着程母那张和小姨很像的脸,气愤到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她没敢和程母争论,心里惦记着程母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平时也对她很温和。但她还是很怨,非常怨。 以她的性格,不怨恨才有鬼。 这种怨气,在杨楠每一次看到被娇宠的弟弟时都越来越深。 而程凌霄似乎也看她不顺眼。 于是在一个程父程母出去打麻将的周日,他们打了一架。 起因是程凌霄没戴耳机。 那天的晚饭是杨楠做的。 吃完饭,她回房间准备刷题,对面房间里却传来一阵阵猫叫,一直没停过。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疯狂敲起了隔壁房间的门。 里面的动静突然停住了,然后是一阵咣当声,是程凌霄手忙脚乱地在收拾东西。 杨楠没等他开门就骂开了:程凌霄你是有病吗?闲着没事看毛片能不能把耳机戴上?! 门被猛地拉开,少年就露了个头出来,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瞪她。 我,我就不戴耳机!我看东西关你屁事啊! 他头发乱得像稻草,眼睛雾蒙蒙,带着点水气。可能是因为紧张,嗓门特别大。 杨楠双手插着腰,脸颊微红。她鄙视地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是烧着了。 真是够了,你还敢得寸进尺?亏我之前还想着给你留面子!我昨天找不到的内衣是被你拿了吧?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 我我我我没拿!他连脖子都红了,大声反驳。杨楠使劲一推门,把他推开了,决定进房间自己去找。 程凌霄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地上。他浑身上下就穿了件内裤,一看就是临时套的。 杨楠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去。 房间里一股膻味,她捏住了鼻子,四处寻找着被盗的内裤。 床上好像没有。衣柜里也没有。 她的目光转向了电脑桌,这时程凌霄突然从后面扑过来,把她撞倒在地板上。 程凌霄!!! 她尖叫了一声,翻身卡住他的胳膊,两个人撕打了起来。 他们打的很厉害,房间里像是起了一阵旋风,所有能被碰倒的东西都倒了。 最后是程凌霄先认输。 杨楠像个猴子一样扒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锁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都狼狈的要死。程凌霄的内裤差点被蹬掉,杨楠也没好到哪去她的睡裙直接掀了起来,蒙在程凌霄的脑袋上。 他们的姿势相当糟糕。杨楠用了裸绞,两条腿锁住程凌霄的腰,脚搭在他的内裤上,赤裸的腰腹紧紧贴住程凌霄的背。 程凌霄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的头有一半被塞进了杨楠的睡裙里,眼睛都被遮住了。突然,他发现她没穿胸衣,赤裸的乳房就贴在他的后肩,甚至能感觉到她充血的乳头。 他的呼吸还很艰难,却仿佛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往同一个地方涌去。 它顶到了杨楠的脚。 杨楠立刻松开了他,把睡裙从他头上掀走,跳起来站得远远的。 变态!脑子有病!肮脏下流!她红着脸咒骂,脚趾蜷缩,手臂挡在胸前,遮住了睡衣上被顶起的小点。 程凌霄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仰头看她。 她站在电脑桌前,漆黑的头发现在乱糟糟的,满脸红晕,呼吸急促,看上去更好看了。 到了这个时候,程凌霄反而不羞了。他大大咧咧地把腿岔开,能看到内裤里特别明显的一大根。 杨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然后迅速移走,又狠狠骂了他一句变态。 她的心里十分别扭。 面前的人是她血缘上的弟弟,但从现实的角度说,只是一个刚她认识不久,长得又不错,朝夕相处、偶尔会找她茬的陌生男孩。 这个男孩现在正因为她勃起。 程凌霄想的则是他抽屉里那盒避孕套。 杨楠没冤枉他,她洗澡时落下的内裤确实是被他偷走了,现在正藏在他的电脑显示器后面,她一回头就能看见。 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昨天晚上偷了亲姐姐换下的内裤,玩了一晚上,今天又偷偷溜去楼下无人售货成人用品店,进去买了一盒避孕套。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是他的亲生姐姐。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 程凌霄咽了口口水,沸腾的血逐渐凉了下来。他准备站起来对姐姐道歉,说自己再也不干这些混账事了。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姐姐红着脸走近,站在他面前,用光裸的脚掌,轻轻踩了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