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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再出来

    

绝对不能再出来



    元旦这天,和雪娟动了第二场手术,状态也恢复了一些,能够跟人对话了,但口齿不太清晰,总是头晕恶心。和晏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地上铺着简单的床铺,半夜和雪娟难受的话,她能及时照顾着。

    肖耘给她推荐了一位本地的律师,基本情况交代了一下。律师告诉她,证据和证词都很充足,温健柏起码三年往上。

    和晏稍稍放下心。

    下午有公安机关的人来找和雪娟做笔录,和晏怕影响母亲的身体状态,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后拖一拖。

    病房里的和雪娟已经醒了,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张开嘴喊了声:"晏晏。"

    和晏忙跑进来,俯下身子问她:"妈,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和雪娟摇了摇头,朝门口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吧,我没事。"

    两个警察得到同意后走了进来,看到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的模样,不免有些同情地皱起了眉头。

    和雪娟的右眼一大片青紫肿得老高,嘴唇发白干涩裂开好几道血痕,整个头部被纱布包扎着动弹不得。却在见到他们时,还是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种殴打人的案子他们见得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和雪娟对后面站着的和晏说:"去给两位警官洗个水果。"

    和晏默然地点点头,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准备出去,又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

    关上病房门时,听到警察说:"可以开始了,和女士。"

    她脚步定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开。

    母亲沉默了很久很久,警察又说:"当天晚上发生的情况请跟我们如实汇报一下。"

    和晏捏着两个苹果,双手都在发抖。走廊上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她背靠着墙,仔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好。"

    和晏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山城的老街区里。

    她的家庭很普通,是山城千千万家庭中最普通的那种。没有锦衣玉食,但也没挨过饿。

    从小就有疼自己的妈妈,会带着她去吃街边冒着热乎气的串串香,夜晚陪着她一起写功课,哄自己睡觉。印象中,她还是有过一个正常的父亲的。幼儿园的时候,父亲还会在下午放学的时候蹬着自行车来接她,虽然次数寥寥无几,但她也是有记忆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刚进入二十一世纪,温健柏经人介绍到了一家电厂上班。那时她还没上一年级,却也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渐渐变了。

    父母有了频繁的争吵,温健柏总是喜欢摔东西,她印象很深刻,每摔一件东西,她写作业的手就会颤抖一下。

    每次他们吵架,和晏都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敢出来。

    屋外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有一次,她听到了响亮的巴掌声。伴着母亲不可置信的怒吼,桌椅摩擦地面尖锐地刺痛了她的耳膜。

    "温健柏!你不要脸!我要报警!我要告你嫖娼!"

    话音未落,男人的拳头闷声落下。

    "哪个男人不嫖娼?!老子用得着你管?!真他妈给你脸了!"

    和晏吓得捂着嘴巴哭了出来,屋外是母亲痛苦的哀嚎,她再也忍不住起身跑了出来。扑到和雪娟身上,凳子散了架的木腿就这样打在她身上。

    是真的很疼。

    温健柏被妻子发现了嫖娼,干脆破罐子破摔,肆无忌惮起来,甚至有的时候会直接把小姐带回家来。卧室里充斥着令人恶心的声音,和雪娟却只是平静地拉起她的手,带她出去吃串串香。

    他的性格也越来越暴戾,母女成了他泄愤的工具,稍有不顺就会拎起木棍殴打。

    后来他因为酗酒而被电厂开除,回到家对着和雪娟发泄怒火,直把人打进了医院。

    浑身上下惨不忍睹,躺在病床上几天几夜昏死不醒。

    那时和晏刚上初中,她以为母亲就要这样没了,无边的恐惧席卷着她,坐在医院走廊,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可能真是报应吧,温健柏在嫖娼过程中,和工友发生了争执,把人给打死了,被对方家属控告判了十年牢狱。

    母亲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在监狱里的温健柏离婚,因为他是罪犯,和雪娟提出了诉讼后,法院就强制解除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这十年是她们母女过得最幸福最平安的日子,幸福到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温健柏在监狱就检查出了癌症,虽然可以保外就医,但他的钱根本不够医治。出狱后就立马找到和雪娟祈求原谅,想要借钱治病。

    病床上的和雪娟边说边擦着眼泪:"那晚他硬闯进来,要我拿钱给他。我不同意,激怒了他,他就像以前那样打我。我拼命将他往外推,他情绪失控,按着我的头就把我往墙上撞。后来后来我就昏过去了。我听晏晏说,是邻居们听到动静跑出来阻止的。"

    询问结束,警察关掉录音笔,安抚了她几句,起身就要离开。

    和晏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走进来,送他们到门口,想把洗好的苹果塞给他们,却被拒绝了。

    "那谢谢你们了。"

    "没事,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目送两个警察进了电梯,她感觉又一个重担从肩上卸了下来。

    回到病房,把苹果削皮切成小块,用牙签叉着喂给和雪娟。

    "妈,你还好吗?"

    和雪娟微笑道:"没事,妈没那么脆弱。律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能判个几年。"

    和雪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和晏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她。和雪娟此刻情绪有些激动,却竭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他快死了,绝对不能让他再活着出来!"

    手里捏着的苹果滚落在地,和晏怔愣地盯着眼神发狠的母亲。

    "妈"

    "听我的,把你的存款先转到妈这儿。我了解过了,你是他法律上具有扶养责任的亲属,绝不能让他坑你!"

    和晏连连点头:"我我知道了,妈。我马上就去做。"

    和雪娟这才松了力道,颓然地躺回了床上,嘴里依旧低喃着:"绝不能再出来绝对不能"

    默默捡起地上的苹果,和晏面色如常地继续为母亲削着皮。

    山城的冬天是很有渗透力的湿冷,即使穿了厚衣服,也是透骨的冰凉。

    和晏在街口买了杯热咖啡,双手戴着毛线手套,捂着杯子取暖。

    肖耘开车路过,降下车窗跟她打招呼:"早啊,是要去医院吗?"

    "嗯,对。"   和晏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先取个暖。"

    他笑得温和:"上车吧。"

    坐上副驾,系好了安全带,和晏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对他说:"总是麻烦你。"

    "我也在医院上班啊,顺手的事儿,跟我客气什么。"

    一路上闲聊着。

    "你现在打算在首都扎根了吗?"

    "嗯还没想好。可能等钱赚够了,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城市,和我妈一起生活。"

    他随口问:"不考虑找个男朋友?"

    和晏沉默下来,刚刚按掉那个打过来的电话,沉了口气,说:"不知道我现在,对感情没什么憧憬。"

    肖耘转头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阿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估计过年前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上我家吃饭吧?"

    "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们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都是老邻居了,大家伙一起过年才热闹嘛。"

    来到医院的时候,冯阿姨正在跟和雪娟聊天。看到他们两人结伴走进来,冯阿姨微愣。

    和晏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冯阿姨随即笑道:"晏晏来了啊。"

    "妈,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看晏晏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就让她回去休息,早饭我给雪娟带着。"

    和雪娟已经拆了纱布,开颅手术剃掉了她部分头发,和晏知道母亲爱美,就给她买了顶小圆帽。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还是从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你们母女聊,我就先走了。"

    打完招呼,冯阿姨就拉着肖耘出了病房门。

    和晏把饭盒拿起来准备去洗一洗,刚到门口,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拐角处传来冯阿姨的声音。

    "肖耘,你是不是看上晏晏了?"

    她脚步顿住。

    "啊?"

    冯阿姨有些为难道:"肖耘哪,其实其实和晏这孩子挺好的,人长的好看,心地又善良。但是吧你把她当妹妹就行了,其他的想法就就别有了。"

    肖耘失笑:"妈,你想什么呢?我跟人家就是普通邻居关系。"

    "你最好是!她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爹还在看守所待着呢,之后指定会判刑。这种家庭就是个定时炸弹,我是为你好,听到了吗?平时你可以多帮扶着,但绝不能把人娶进家门。"

    "行了妈,这都哪跟哪啊,我上班呢,您赶紧回去吧。"

    等人走了,和晏才从角落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了。

    胸口憋着一股气,憋得她想哭。

    没去理会震动的手机,去洗手池把饭盒洗干净,回来的时候和雪娟正看着手机。

    和晏唠叨她:"医生不是说不让您多用脑吗?刚好一点就又开始玩手机了。"

    "乖娃儿,过完年陪妈去看演出吧?"

    "行啊,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和雪娟默了一瞬,问她:"晏晏,最近有谈男朋友吗?"

    ""   和晏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您问这个干嘛?"

    和雪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乖娃儿,妈不希望你有阴影,家庭的不幸,并不是你整个人生的不幸"

    手指扣着手机壳的边缘,她扬起笑脸,对着和雪娟撒娇:"我有您这样的妈妈,就是三生有幸了!"

    "切,就你会拍马屁。"

    再次声明:女主没有原型。人生皆有苦难,没必要代入三次元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