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得清。
我分得清。
顾行之将车子停在停车场时,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旁了。停车场的面积不大,灰黑色的柏油路,并没有什么人。 是沈何君的车,我大概会待一个半小时,你可以在镇上逛一逛。沈奕欢凑过来轻吻了一下他。 好。顾行之点了点头。 沈奕欢看了看窗外,天空湛蓝如洗,抱起了后座上的花,推门下去了。 沈奕欢和沈何君并肩走在柏油小路上。道路的两侧,偶尔有随意却别致的砖房,篱笆上会标注着小心有狗。 怎么从副驾驶上下来的?沈何君侧头问她。 朋友。沈奕欢低头看着怀里的花。 男朋友? 沈奕欢点了点头。 柏油小路上方是翠绿遮天的阴翳,从两旁伸展上来,互相交错。 欢欢,你不用总在心里给自己很多限制。鸟鸣清脆,遥遥的传来。这是城市里早已被遗忘的声音。沈奕欢一年到头能够心平气和愿意好好谈话的时间,不过就是这十几分钟的小路。 如果他只比小几岁呢?沈奕欢转头看向他。 沈何君微愣了一秒,笑了笑,傻孩子,爸爸从来没有觉得你麻烦过,只是很多时候,我也会不知道要怎么做。沈何君抬头看着前方曲折的路,轻叹了口气,爸爸和奶奶是希望你能走出来,不那么固执。你人生的路会是往上走的,而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路却是向下走的。我会担心你分辨不清这样的感情。 我分得清。沈奕欢顿了一下,不只是因为他会包容我,照顾我,我看到他的时候,挺开心的。 沈何君看到小女孩儿的眼睛亮了亮。 那个薄雾褪去的清晨,看着俯身钻出车门的男人,沈奕欢知道自己心里,密密麻麻,下了一场大雨。 那其他的呢?欢欢,尽管你不认同,可是爸爸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婚姻中是个失败者。感情是可以试错和止损的,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两人停下了脚步,沈何君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她,去吧,去和奶奶说说话吧。 老人的墓坐落在小镇的教堂旁边。围着栅栏,三平方米的一片草地。石碑并不显眼,淹没在繁茂的植物当中。花开的时候,路过的人不专门留心看,只会随口赞叹这片花开得真美。 沈奕欢穿了黑色的长裙,女孩儿蹲下,把怀中的花靠在石碑前。 沈何君还记得那时候每天忙到头大,还要给小家伙冲奶粉换尿不湿的日子,下意识的勾起了嘴角,恍若昨日。 可是我不会。回去的路上,沈奕欢开口说。 欢欢,爸爸相信你。但有些问题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想要离开时,可以怎样离开。还有就是,衰老是方方面面的,远比你想的要可怕。 沈奕欢点了点头。然后是长久,无言的沉默。 停车场近在眼前时,沈何君突然停下来脚步。 欢欢,爸爸其实很希望可以牵着你的手,把你交给一个人。沈何君笑了笑,眉眼尽是慈爱,沈奕欢抱了抱他,转身离开了。 没有理会沈何君仍站在原地注释她的目光。 沈奕欢拉开车门,男人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侧脸的鼻梁挺立,下颌线条紧绷。顾行之一直没有下车,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些事情,望着眼前孤零零的耸立黄色交通指示牌,的就一直靠坐着休息。 头疼吗?沈奕欢问的很轻。 顾行之睁开眼看着她,有点。 我开吧。沈奕欢说。 顾行之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另一边,看到了斜前方的车里,驾驶座上车窗半降,男人不懂声色地打量他一眼,朝他笑了笑。 顾行之礼貌地点头回应。 沈奕欢递了瓶水给他。 只是水还没有喝到嘴里,差点撒了一半在身上。顾行之侧头看着沈奕欢,小姑娘下意识地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油门刹车都踩的让人措不及防。 沈奕欢换挡时突然被人握住了手,恍然回过了神 宝宝,慢点。顾行之的脸色有几分苍白。 对不起。沈奕欢愣了一下。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小心些。顾行之笑了笑说。 后半程平稳了许多。顾行之醒来时,身上盖着薄毯,座椅被放平,车窗留了缝隙,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人了。顾行之下车看到了沈奕欢正在不远处和一个女人谈话。女人侧过脸,他认了出来,心里有几分乱糟糟。沈奕欢想着明天就要回国了,奶奶的房子还要拜托刘姨帮忙请人打理。 那刘姨就谢谢你了。沈奕欢笑了笑。 小事情,回去吧,有人在等你了。刘芸说。 沈奕欢扭过头看了一眼。 顾行之看着沈奕欢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和人告别,走了过来。顺着修剪整齐的翠绿色灌木,身后是碧蓝的天空。 睡得难受吗?沈奕欢仰头看着他。 有点儿。顾行之说,心里确是一团乱麻。沈奕欢风轻云淡的态度,让人不知道是喜是悲。 嗯。沈奕欢挽住了他,回家吧。 傍晚的时候,街道上一阵吵闹,一群高中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路过。沈奕欢到窗口接了电话之后,放下水杯的动作莫名重了几分。顾行之看着沈奕欢把一件外套放在膝头,又放到床边,来来回回叠了三四遍,扔进箱子又掏出来之后。 终于看不下去了,怎么了? 沈奕欢看着男人顺手接过自己手里的外套,叠好,放进了箱子。 你出去一趟吧。沈奕欢定定地看着他说。 做什么?顾行之疑惑地笑了笑。 你出去就知道了。女孩儿别开了眼,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顾行之心里猜到了什么。 顾行之出门走到穿过草坪,走到大路上,看到了街角端着咖啡正在等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