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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掏出了两只红包,分别塞给了唐素贞和陈宸:“喏,这个蛮是红包,头次见面应该给的,这个蛮给小囡囡的,小娃儿第一次来见我这个老头子,这是江南人的规矩。” 唐素贞愣了愣,说:“好个呀,谢谢先生。” 陈宸也道了声谢。 “呶,快去快回。钥匙拿着,还是这辆车。信用卡也拿上,没有设密码。”唐老斋说道。 陈宸转身就出了门,在关门的刹那,给屋里的两个长辈打了个飞吻。 说真的,在老年公寓的这两三天,闷坏人了。 唐素贞坐下来,看着窗外,说道:“这里真静啊,与世隔绝。唐先生可习惯?” “习惯,早就习惯啦。我呀,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人哟!” “噢,哪又是为什么?” “人坏啊,比地球上什么都坏,防不胜防啊。”唐老斋叹道。 “呀,唐先生,这个不作兴呀。我刚才只管接了红包,这不作兴呀!”唐素贞对着打开的红包说道:“不作兴的呀,萍水相逢的,太客气啦。” “不多,不多,我这是按美国规矩。你权当在我这里打工,我按小时付工钱。人家给多少,我给多少,再加上服务小费,呵呵呵……”唐老斋狡黠地笑了。 “唐先生,看起来,你是个很有钱的人,以前应该很有威望。我没猜错的话,先生出身比我们要高贵很多啊。”唐素贞攀着话题说。 “高贵!高贵也是罪过哦。”唐老斋拍拍身上,仿佛身上有许多灰尘。 “先生是哪里人?陈宸还对我保密,一字不提。” “江洲人,第一大湖泽畔的一个地级市。”唐老斋说。 “那,老家可还有什么人?”唐素贞盯着问。 “有啊,有十几个冤魂,屈死的鬼都在那边。”唐老斋话语冰冷。 “呵哟,先生说的吓人的。可也是运动害的?” “说来话长。不说吧,说了心痛。”唐先生叹了一口长气,仿佛气息不通,胸闷闹的。 “那,先生,老家可有祖宅,现在国内房子值不少钱的。”唐素贞聊兴正浓。 “房子?要在民国的时候,城里就五六条街,有三条街是唐家的。到了后来啊,剩下了一座三进的院落,现在倒还在,挂了故居的石头牌子。” 唐素贞惊呼道:“唐先生果真是大户人家出身,看你虽然坐在椅子上,大门不迈,但举止文雅,果然是有气势的,跟别人不一样。” 唐老斋一听这话,心里敞亮,话也多了:“江洲处处留踪迹,无奈近乡情怯相思无寄。” “文化人,先生地地道道是一个大文化人,先生说的话文文绉绉的,有学问。”唐素贞由衷地赞叹道。 “陈宸这孩子……”唐老斋开了一个头,却又沉默了。 “先生想说什么,你做长辈的,又是大文化人,你尽管说,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陈宸这孩子,唐医生我就倚老卖老了,你莫要怪……” “哪会哟,这孩子,让我头疼的,快说说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陈宸这孩子,天资不错,但被误掉啦!”唐老斋说道。 “先生快说。”唐素贞起身倒了杯茶水,递给唐老斋,催促着说。 “基础不扎实,中文基础都没打好啊……又跑到美国来学什么语言,中间一段读的又是俄语。文凭啊,有什么用?一把乱牌,不好打呀……”唐老斋有些痛惜的样子。 “唐先生,宸儿生在乡下,乡下的教学质量那是没办法的事。基础不扎实,倒也情有可原。后来啊,不瞒你说,不怪她,她一向要好,比别人好,可是摊上了我跟她爸闹离婚。这孩子心善,处处向着她爸,情绪上转不过来……” “哦,也是,这孩子不容易。”唐老斋点头道。 “唐先生,我看你是个能人,又是大能人,有什么好的法子呢?你说说,过几天我回国内,把个小格格带回去,她一个人去得州孔子学院先工作起来,我是整不明白啊,这如何是好?” 唐素贞说哭就哭了起来。 外面的天灰白灰白,瑟瑟有声,站起来看看,竟是下雪了。 气氛变得既尴尬又暧昧。 ☆、40,彼岸 觉路 秋妃认识谢锜大将军在先,还是认识他的幼子谢颐公子在先,这似乎并不重要。 旻元寺只存在于秋妃生活的年代,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代一代,在江洲的百里郡,再无旻元寺。 谢锜的好友裴相,出身名门,青春作伴,一路至江洲百里,见山水风景绝佳,靠着一方山水,建寺修塔造浮图,不求功名只求适意,江洲是他人生的驿站。 那时,江洲的知府还是王石山,峨冠博带,志得意满,靠诗文幸名,是出道很早的文武兼备人才。 京城来官员,机构的办公地点就设在州郡,地方上的父亲官没有不善待的。 谢锜宠着幼子,在京城甚是无趣的谢颐,到了江洲,住进了旻元寺,就像现在的孩子到一个地方过假期一样,很正常。 谢颐严格执行寺里的作息,傍晚即收起书卷,徘徊在寺里,看落日观流霞,好不诗意。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蔷薇花爬在墙头上,远处有鹧鸪鸟的叫声,这个长在京城的少年心里痒痒的,总想去有人带他去看看鸟的样子。 晚饭吃的很早,休息的地方,虽然拾掇得很干净,但比起颐少爷的房间,条件天壤之别。 裴方丈那时是有抱负的,冶寺特别严格,对自己自己十分自律,即使开恩让少年吃好些住好些,那也是适可而止。 寺里吃素,颐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天晚上,还没就寢,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颐公子对慈眉善目的道檀说:“叔,带我去看看那只鸟吧?” 道檀叔叔竟听懂了,问:“你想吃鸟肉?饿?” 少年用力地点点头:“饿,快饿到肠子断了。” 道檀叔叔无比怜惜,说:“哦,那真是饿狠了。那,怎么办呢?” 少年扯一扯道檀的粗布褂子说:“去你家。” 道檀吓得直摇头:“哦,那可不行。” 少年很不高兴,这个叔叔好没礼貌,怎么拒绝人家呢?连客套话都不会说吗? 道檀跟少年真不好说,家里穷得丁当响,茅草棚,烂泥地,家里破破烂烂,这位公子小爷去了,不被吓着了吗? 他想了个办法说:“要不,明天带好吃的给你,你呆在寺里。方丈看不到你会责罚我的。” 谢颐没办法,只能盼着好吃的明天会被带来。 第二天,阳光和暖,万里无云。 少年脱了锦缎长袍,只穿一件白绸手工缕花长衫,脚上一双单鞋,早早地踱步到山门口。 风掠过宽阔的水面,再刮过简易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