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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儿子,见丈夫心情稍好,也道:“听闻这酒楼主人林先生从前是京师大学堂里头的学子,后来留洋五载才归国,是个有学问的先生。” “哦……那可是有大学问的人了,若是能结交一番这样的人才,我到这襄城来也是幸事一件啊!” 于夫人知道丈夫的小心思,不点破,只回道:“我们进去吧,吃完饭找掌柜的问一问,或许能见到林先生。” 前台和大堂搁着一扇门,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迎上来,笑呵呵地问他们几位,是要在大堂用餐还是上二楼厢房雅座。于左棠自然是说了二楼雅座。 小姑娘乐呵呵道:“先生夫人们真是贵人,运气极好,刚好二楼有最后一个厢房!” 这于家三口的运气实在太好,虽然踏着饭点,但刚好有一处二楼雅座的人结账,刚好排上他们。小姑娘说完,招呼了一个招待的引客人上楼去。 于左棠却是奇怪道:“你们这酒楼是新开张的吧,这才刚中午呢,就满座了。” 小姑娘也不恼,这几日老是有人因为订不到位子而这么问,等他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只是回道:“都是客人们的支持,祝先生夫人们用餐愉快。” 跨过这前台,进入古香古色的大堂,于左棠才明白了小姑娘的话。这酒楼历来是三教九流,觥筹交错的地方,吵闹得很,他方才就在疑心这酒楼怎么这么安静,却原来是食客们都低着头品尝美食呢,无暇说话。 “上菜了上菜了,饿死爷了,为了吃这一顿,少爷我可是饿了两顿来的。” “说好了啊,等会谁都别跟我抢那煲,要不是小爷我发现了这处好地方带你们来,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那猪食呢。一开始还矫情兮兮地,现在还不是都天天往这跑。” 众人却是都反对:“这不行这不行,好不容易今日点到了那翼翅煲,你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 那翼翅煲由于做法费时费力,每日酒楼只提供五十盅,来得晚了压根就没份!这还没吃呢,这帮向来以吃喝玩乐为人生追求的少爷们就起了内讧。 跑堂的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翼翅煲从于家三口面前过去,那味道隔着微微跳动的盖子泄露出几许,让人下意识地深吸几口,想留住那美妙的香味。大人还好,怀里的小儿便直接嚷道:“娘,想吃。” 于夫人轻轻捂住他的嘴,免得失礼,然后跟着引路的人一起上了二楼。沿途的食客们偶尔有那差不多吃完的,手中也拿着一酒杯,神情陶醉:“神仙酒里醉神仙,这神仙酒恐怕连仙人喝了都得醉吧。” “是啊,我也是好饮这一口的人了,走遍大江南北,也没喝过这么令人沉醉的酒。” 于左棠边听边走,一路走来,心里有了思量:这有凤来居的主人恐怕真非池中物。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赶上了,没推过“上午”,好气哦! 下午继续 壬子年小满·贵宾卡 厢房里,于左棠接过招待的姑娘递过来的菜单,没有先点菜,反而是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番上面的水彩画,一旁候着的招待也见怪不怪,这位先生的举动不算得出奇,前几天还有几位客人想要出高价买下一本酒楼的菜单说是要作为收藏品呢。这菜单上的画儿都是大少爷画的,他又不是个缺钱的主,自然是非卖品。那些人不死心还连续追问了几天才罢休。 “这位林先生不愧是留过洋的人,这水彩画和素描的画法都是西人的东西,妙的是他能用西人的画具,将西人的画法和本国之水墨画结合起来,即使这画的是一些吃食,也无损其艺术美感。从前我们讲,中体西用,在书画上,这位先生便切切实实地做到了这四个字。” 怀里的小儿可不懂什么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他抓着娘亲的袖子,撒娇地喊饿。于大才子在心爱的小儿面前也没了脾气,这时候菜单才发挥了真正的作用。 于夫人:“你们这号称是天南海北的菜都做,那上海菜可有?”她先生虽然不是上海人,但是对上海这座城市情有独钟,在那里度过了最难忘的青年时光,自然对上海菜喜爱非常。 “本帮菜虽少,但也有,后厨那边刚送来一批从自家湖里捞起来的水货,您看给您和夫人公子上个清蒸大闸蟹,油爆河虾,切一盘糟鸡,再来一份扣三丝和一盘素炒茭白,点心推荐本店的镇店之宝之一百果子,汤就上腌笃鲜如何?” 于左棠合上菜单,“五菜一汤一点心,你们酒楼倒是实诚。我刚才听你们的水产都是自家的,跟别处可有何不同?” 招待的姑娘:“不止水产,连那些蔬菜瓜果、鸡鸭鹅鱼肉都是我们大少爷的田庄里出的,真正的农家天然好东西。这不瞒您说,这外头的和我们自家的,那味道区别可大了,不过小的嘴笨,描述不出来,等待会菜上来了您用舌头尝尝便知道了。” 于左棠也不强求,又问道:“那酒水有什么推荐呢?我方才在楼下听见一耳朵子在讲什么神仙酒的。” 小姑娘回道:“那是本店自酿的黄酒,颇得客人们的喜爱。先生倒是可以尝试小饮一杯,不过夫人的酒水小的便不推荐这神仙酒了,本店的桂花酸梅汤倒是合适,那也是一款最受女客小儿欢迎的解暑饮品。” 于左棠倒是来了些兴趣,问道:“哦?这里头有什么讲究?” “这神仙酒其实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儿,是大少爷按照一张古方酿的武陵桃源酒,这酒奇就奇在,寻常人最多饮三杯便会醉意萌发,作熏熏然陶醉状,有客人说,就跟脚下踩着云,站在云端上飘飘乎即将乘风而去一般,宛若成仙,浑身轻捷。且待醒来后,真仿佛大梦一场,误入桃源仙境。不过即使是饮酒过头,也无酒醉头痛之感。客人们喜爱,便给起了这么个雅名,大少爷听着可以,便也改了。夫人们酒量小,自然是不推荐这种酒的,像先生这般海量男子,倒是可以一尝。” 于左棠这下子可新奇了,这桃花源记谁都读过,但这神仙酒还真有人说的这般神奇?立马就催他们上菜上酒。 小孩子的鼻子可能真的比大人灵一些,平日里到饭点需要人千方百计哄着吃饭的小儿子这回就一直往门口瞧。有凤来居的上菜速度还可以,至少在于家小儿第三次往门口瞧的时候便有跑堂推开了门。 五菜一汤,因为是一家子,也没讲究分食,都是一盘盘上的,盛菜的都是白底青花的瓷器,盘上罩着一只只半圆拱形同色盖子,餐具的淡雅正好冲淡了本帮菜重油浓酱的油腻之感。盖子掀开,嫩黄的糟鸡对切码得整整齐齐;扣三丝丝丝入微,鸡丝、笋丝、火腿丝三丝每一丝长短分毫不差,规规矩矩依附在肉墩上;圆桌中间一盘颜色艳丽的大闸蟹,那个头真是少有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