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放她走
想放她走
自从大三那年退学后,危芷蘅就没有再奢望过回到以前的生活。这几年,每一步她都只能战战兢兢地走过。 她不敢再联系朋友,甚至不敢回到家见母亲,只能一次又一次在电话里推说自己工作忙。偶尔得空并且警察对帮派的监视没那么严的时候,她会瞒着所有人溜到家附近,偷偷跟在母亲身后,不出现,只是默默地看她一整天。 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后,有幸运也有不幸。 幸运的是,她得以保全自己,还渐渐获得了上面的信任,有了管理整个帮派的权利。不幸的是,从她握住那把刀开始,她心中的人生就已经结束。 危芷蘅胆子不小,甚至很多时候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但同时也不缺谨慎的谋划,这也是上面愿意放权给她的原因。而手下们只觉得她很多时候心狠,杀人的时候从不犹豫,血溅到脸上连眼睛都不会眨。可很多个午夜,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那些梦反反复复的都是同一段记忆。 一群催债的人围在她家,推搡着她的母亲。而那个嗜赌欠债的混蛋父亲早已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为首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拿出刀威胁她母亲,说是一周后就要看到连本带利的现金。 其实这一切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母亲一直瞒着她。可那天却被突然回家的她给撞见,眼看着有人拿刀指着自己母亲,她不知怎么就昏了头,夺过当头那人的刀捅了过去。 那之后她的人生就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面对如此变故的母亲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看到床边的她松了口气,却还是担心着她。 她宽慰母亲说那个人只是受伤,没有大碍。又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往后不会有人缠着她们了。 可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个男人因为出血过多不治身亡,而她以自己为代价,让放债的人既往不咎。 危芷蘅很小的时候就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在她的父亲喝醉酒回家摔东西的时候,在他打她的母亲,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母亲保护在怀中的时候,在讨债的人一次又一次追到家里,他却把她母亲推出去,自己躲到天涯海角的时候。 前来劝架的邻居们仿佛从没看到她母亲身上的伤口,只是用着夫妻就是要相互包容这样的话劝着母亲。每一次她哭着替母亲上药,却被母亲安慰我不痛的时候,她都希望有人能够救她们脱离苦海。 可是没人出现。 所以她不顾母亲的担心报考了警校。如果能在有人需要的时候出现,那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她那时想。 但这些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上次带着手下交易,却和方瑾眠意外相遇的时候,她有过一瞬间的想法,希望这个女人的子弹能够射入她的脑袋,或是心脏。但方瑾眠没能听见她的想法,反而因为看见她的惊讶而失了准心。 也不过才二十几年的人生,她的手上却已经有了数不清的人命。每次想到那些跪在她脚边,苦苦哀求着饶命,最后却都变成尸体的人,她都觉得恶心。 所以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留下了方瑾眠的性命。 不仅是她们曾有一段过往,更因为她觉得方瑾眠能够完成她没能完成的事。 方瑾眠不能死。 不仅不能死,还要想办法放她走。 不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甚至整个帮派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此刻的她都不在意。 危芷蘅因为自己可怕的想法出了一身冷汗,可回过神来却越发有一种冲动想要这样做。 方瑾眠仍在昏迷,据幸希所说是由于失血加上脱水,得有个两三天才能醒过来。 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让她脱身,危芷蘅看着脸色苍白睡着的她,在心中暗暗谋算。 哪怕后果是帮派被人一网打尽,哪怕会面对死亡。 她不怕死,她只怕死后母亲没人照顾。或许,能够拜托这个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照顾母亲,她想。 刚走出房间,又有手下过来劝她杀了方瑾眠。明知站在她们这种人的立场上,这些人说的话都不无道理,可她听后心中却窜起一股无名之火,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这群人。 留着她有用,她看也不看那些人,将身后的门锁死,生怕这些人冲进去,我连留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手下看着她坚决的表情也是无可奈何,只是重复说着留下一个警察会给帮派带来多大的威胁,希望她能够改变想法。 不是约好和张哥那边再交易吗?危芷蘅心生一计,到时候把她送给张哥当礼物,不比现在杀了她用处大? 近两年,危芷蘅不愿意贩毒,连带着整个帮派也渐渐取消了毒品的业务。尽管上面对于放弃这一部分暴利的交易,但在她的操作下,帮派的收益也不曾减少,产生的闲话也就消失了。而张哥的帮派却是黄赌毒什么都不放过,哪儿赚钱他们就往哪儿扑,因而也最恨总是扰他们好事的警察。 不巧,两个帮派之间的交易正是被方瑾眠带着人打断的。在场的人四散而逃,危芷蘅的手下却趁机抓住了方瑾眠和她的一部分队员。 重新约定的会面时间在下周,手下们称赞着危芷蘅的好计谋,却没想到这是她放方瑾眠走的借口。 虽然是被迫走上这条路,但是现在的小危真的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