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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热水,喝了下去。[还不错。]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阿叉摩罗,淡定地将罐头送入口中。 呵,那就让他看看,如净道尊能做到什么地步好了。 反正,只要别坏了我的大事,随你怎么闹。 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姜如净目光一直尾随着李猎的背影,痴痴怔怔,含着万千情绪涌动不息,内里的煎熬连周边的大兵们都看得出来。 邓青抓了抓后脑勺,上前道:“其实,我觉着吧,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他瞄了一眼姜如净,见对方还痴痴注视着他们的队长,便轻手轻脚地弯下腰,手往地上的长刀摸过去。 冷不防姜如净转过了头来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四目相对,姜如净冷冷看着他的手。 邓青手指在刀背上点了两下,挺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把刀染了血不太干净了,我给你换把?”说着猛朝边上的队友使眼色,“喏,李泰那把刀不错,大师工艺!千锤百炼!” “拿走吧。”姜如净轻声道。 “真钢锻造!绝对是……咦?”他反应过来姜如净说了什么,瞬间一脸狂喜,“尊哒?” 孰料姜如净不但将刀递了过去,还一脸愧疚,“对不起,一直强占着你的刀。” 邓青一脸梦幻,总觉着这个姜如净不太真实,按理说,他就算不一拳捶过来,也应该是一个冷眼扫过来的呀! 邓青吆喝着其他队友,晃晃悠悠捧着自己的长刀走开了,一时间,这堆篝火旁只剩姜如净和阿叉摩罗二人。 姜如净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腹间包扎起伤口的漂亮蝴蝶结,一时间声音很低,“你也觉得,我很差劲吧?” 阿叉摩罗貌似苦恼,道:“怎么说呢……你刚刚这样问过了。” “啊?”我问过了?姜如净一呆。 “介意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阿叉摩罗这样问。 姜如净当然不愿。 他撇过了头去,不言不语。 阿叉摩罗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温和一笑,道:“那我给你说说他的故事吧。” 那是姜如净从未了解过的——佛的故事。 那位叫做“摩衲婆”的游僧出生即被抛弃,装在木盆里随波逐流,飘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神庙里。 神庙里就两个人,一位坡脚的扫洒僧人,一位年迈的瞎眼住持。 瞎眼方丈梦见佛光普照,便叫坡脚僧一早到神庙前的河边等着,说缘分将临,叫坡脚僧前去接缘。 坡脚僧果接到了一个木盆,并着一个静静沉睡的婴儿。 坡脚僧请住持为婴儿赐法号,却被方丈拒绝,住持说,他无德无能,不敢为“活佛”赐号。这天夜里,婴儿睁开了眼,见了生人,咯咯而笑,笑声发音宛如梵经中的三个字“摩衲婆”。 天外无情,道中有情,外道无我,如是胜我。 住持眼瞎耳明,忽有所感,念出了婴儿的法号——摩衲婆。 摩衲婆在这座冷火秋烟的神庙里慢慢长大,打小跟随老住持和坡脚僧研习佛法、四处化缘,适逢乱世,民不聊生,摩衲婆感人世苦厄,十岁那年便立志拯救世人。 可是他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 老住持便说,你去为我寻一串佛珠来罢。 摩衲婆向坡脚僧索来一串佛珠,交给老住持,老住持并不接过,摇头道:“这是你索取得来,不是我要的佛珠。” 摩衲婆在杂物室寻觅许久,找到了些散珠,拈线穿珠,做成了一串持珠,交给老住持,老住持指着上面那颗母珠,问:“此为何种材料?”摩衲婆答不上来,老住持摇了摇头,道:“无知无觉,这也不是我要的佛珠。” …… “仓促而定,这不是我要的佛珠。” “慌乱而取,不行。” “从商而购,不要。” “捡漏,非你之物。” “心乱,无还胜有!” 两年间,摩衲婆想了各种办法,取来了各种佛珠,皆不是老住持所要的佛珠。 他照旧干着又粗又重的活儿,把菩提树幼苗种下,把柴木劈成小段,日复一日。有一天,他的佛珠再次被老住持否定。这一次,他在那株菩提树幼苗旁静坐了三天三夜。 他收拾了行囊,向老住持和坡脚僧请辞。 他要去寻找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材料,去做独一无二的佛珠。 “他找到了吗?”姜如净问。 阿叉摩罗的眼神倏忽悠远,声音沉稳坚定,“他找到了。” 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他被一枚石头绊倒。 电光火石间,摩衲婆忽然明了,他苦苦寻觅的材料,正是这风雨滂沱间最不经意的一点缘分。 捧着黑石头,他回到了河畔他生长的那座神庙,开始打磨石头,用拳头、用牙咬、用力掰。 第一年,他不依靠任何外物,将石头拆成了大小不一,统计一百零八枚碎石。 第二年,他开始用自己的手指和掌心去磨那些小石子,不断地研磨,掌心和指间起了数不清的水泡和老茧,血液和汗水浸入顽劣粗糙的黑石中。 第九年,他望着那一百零八枚水润光洁的珠子,手足无措,陷入了长长的思考。有一天,乱军闯入神庙,他为了保护老住持,被一刀斩下两个手指。可他没能救下老住持,老住持舍身饲鹰,喂饱了□□的乱军。 乱军走后,他捡起了自己被斩断的手指,将指骨磨成针,开始为他的那些黑色柱子打洞。 第十二年,他一身粗劣的麻木衣裳,捧着晶莹黑亮、圣光凛凛的佛珠,来到了佛像前。坡脚僧向其微笑,双手合十。 “他可真厉害。”姜如净不是滋味地说道。这样做成一串佛珠,可不止是厉害二字了。 阿叉摩罗默契一笑,双手合十。 三十六岁这一年,他辞别了坡脚僧,踏上了传道的路。 他坚信传道是拯救世人的唯一方法。他要将无上佛法,传到人民中去。 他走过一个个村庄,淌过了一条条河流,翻越过一座座山头,救活了无数个濒死的、麻木的、无知的人,宗教,从他这里开始紧密联系在一起,从他这里开始传播出去。 越来越多的人在苦难中找到了信仰,越来越多的人在可怕的战乱中依然心存希望,越老越多的人坚信佛能拯救人世。 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控制信仰,就等于控制了人心。 四十岁这一年,摩衲婆救起了一个身披残破铠甲的人。 摩轲诘·越鸟。未来打下两河流域最广阔国土的男人,越鸟王朝的开国君主。此刻,他只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青年将领。 一个败军之将。 “摩衲婆帮了他。”姜如净道。心下想着,没准儿当时李猎打算攻略摩轲诘也不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