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怪谈(12) 雨女
校园怪谈(12) 雨女
确切地说,是他的床所在的这数尺空间,在下雨。 细细的雨丝从逐渐渗出水迹的天花板落下,沿着床的四角隔出密密雨幕,被子已经湿透,往地上看去,瓷砖却还是干的。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墙壁上迅速爬满霉菌与青苔,黑乎乎,绿油油,织成肮脏的厚重毯子,一路往他所在的床上蔓延。 很快,浅蓝色的被子变成暗绿色,散发出一种泡在水里很长时间才会出现的腥臭味,铁做的栏杆渐渐生锈,爬上一层暗红,像陈年的血。 下半身像陷在水潭里,浑身的毛孔都被雨水封住,湿漉漉,黏答答,就连鼻腔里,都好像吸入了大量湿气,快要无法呼吸。 床脚匍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两臂安安静静搭在被子上,惨白浮肿,四五只黑绿色的水蛭从小臂和上臂的血洞中钻出,扭动着吸盘,往他的方向爬来。 它缓缓抬头,本来遮盖住脸颊的浓密黑发随着动作散开,露出张和噩梦中几无二致的脸 浮肿的面皮上,镶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没有眼球,亦没有眼白,透过窟窿,甚至能看到里面白色的骨骼。 它张大嘴,牙齿上下咬合,幽幽问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丁高杰头皮一炸,啊啊啊尖叫出声,高分贝的音量不但没能吓退女鬼,反而引得她往前爬了两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歪着头,嘴角咧开,白白胖胖的手指如被什么螃蟹鱼虾啃噬过,充满密密麻麻的破口,隔着被子摸了摸丁高杰的胯下,盛情相邀:我们还没做完,继续好不好? 丁高杰几乎要被她吓哭了。 救命关头,他哆哆嗦嗦发动技能,将自己重新包裹进龟壳里面。 硕大的壳在女鬼面前晃了晃,她不急也不恼,嘴角咧大,整具身子趴在了壳上。 雨下得更大了。 哗啦啦,哗啦啦。 声音隔着龟壳敲击丁高杰的耳膜,令他心浮气躁。 温度逐渐降低,那股子潮气似乎透过保护壳传递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的忍者神龟是最好的保护伞,绝不会被一个普通女鬼所攻破。 又冷又怕之间,丁高杰趴伏在壳底,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 他是被毛绒绒的触感挠醒的。 湿润的羽毛搔着他的脖子,他的脸,他的手脚,有点儿痒又有点儿扎。 他连续抓了好几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右手无意间触碰到底部,没有摸到坚硬的壳,反而探进柔软的草丛之中。 不,不是草丛! 是苔藓! 厚厚的苔藓长满了内部空间,头顶、脚下、四周,触手所及,全是湿濡。 顺着龟壳龟裂出的缝隙,有水珠渐渐渗进来,钻入他头发里、衣服里,过了没一会儿,浑身都被雨水和冷汗打湿。 女鬼在他正上方的位置如泣如诉地道:我要钻进去了哦~ 与此同时,一只拉长拉扁如面片一样的手臂自窄缝间探进来,跃跃欲试着撩动他的头发。 她又在问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抱抱我好吗?我好冷啊~ 丁高杰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害怕一个异性。 他从龟壳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高声叫着救命,纵身跃下床铺,半边身子在坚硬的瓷砖上摔得生疼。 女鬼坐起身,在仍然下着雨的床上冷冷看着他,表情从哀愁转为怨毒,满口牙齿也变得锋利,如野兽的獠牙。 丁高杰咬咬牙,爬起身往门外跑。 封绍是指望不上了,他十有八九就是卧底,不帮着女鬼来害自己都是好的,怎么可能出手帮忙? 苏瑛和祝真也不会施以援手 142房间那俩弱质女流更靠不住,说不定还会拖累他 他砰砰砰拍响141房间的门,大声求救:吕哥!吴哥!我是高杰啊!快开门放我进去!救命! 没有人回答他。 眼看那只鬼已经追出房门,站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在跟随她而动的雨幕之中撑起红色大伞,丁高杰内心的绝望越来越强烈,愤恨地抬脚用力踹门:他妈的快给老子开门!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大家干脆一起完蛋! 里面依旧毫无动静,也不知道是见死不救,还是已经团灭。 丁高杰没办法,躲过女鬼的触碰,往走廊尽头疾奔。 在左侧的水房和右侧的卫生间之中犹豫片刻,他一头钻进卫生间,冲到靠墙那个隔间里,反手带上门。 轻盈的脚步声慢慢走近,雨水从门板底下的缝隙里漫进来,一波连着一波,像渐渐涨潮的海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微的亮光。 丁高杰喘着粗气,蹲在马桶上,双手死死拽着门闩,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女鬼走到墙边,隔着薄薄的一层木板,幽幽叹了口气,叫魂一样喊他:出来呀,你出来呀~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肯见我? 她问着问着,声音渐渐变了调,句句心酸,字字泣血,令人又惧怕,又觉得可怜。 雨声越来越响,有冰凉的雨丝从外面飘进隔间里,洒在丁高杰脸上。 他闭紧了双眼,无数遍祈祷门外这位姑奶奶快些离开,饶他一命。 终于,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雨也停了。 丁高杰大大松一口气,瘫坐在马桶上,不住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他一边咒骂着那几个见死不救的队友,一边无意中抬起头。 披散着长发的女鬼壁虎一样趴在隔间顶上,肿胀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用气声说:找到你了~ 她手脚并用着,爬了进来 惨厉的嚎叫声自隔间中爆发出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折出空洞的回声,很快湮灭在重新大作的雨声里。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色长发堵住下水口,越来越多的水在地面蓄积了数公分之高,一重一重荡漾。 有血丝自隔间底下溢出,汇入清澈的雨水中,如线如缕,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