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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给请了回去。 那四个木辽人,服毒自尽了两个,审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只强烈要求着要见常尽,全被廷尉正挡了回去。木辽皇宫那边已接到消息,连续几日骚扰大裕边境,这边朝野上下已然是一副备战的紧张状态。 经西云几战,大裕急需韬光养晦,不得穷兵黩武。 常老将军说,若是要挥剑北上,也得等入了秋来。一帮老臣商议来商议去,皇帝钦点了派一千精骑前往边境,其中领头的就是龙朔。 这么一来,方故炀身边的重要得力干将又少一位,全凭他一人与朝中众臣周旋。 方故炀在巡捕营待了一天,走时他那匹胡马见他来,仰头哼哼几声,鬃毛上沾遍了露。 带一身疲惫回了府上,还没进院里,方故炀就觉着今日出奇地安静。 桌上点了青瓷油灯,兰膏明烛,散着股令人安神的香来。 今日老管家不在,不再给他监视一般的感受,太子觉着好受多了。 他取了脖上系带,修长的手指翻飞一阵,扎成结套在了椅背上,手掌摁住金丝软枕,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太子。」 见太子坐下了,这时才有侍女敢上前来。 她低了眉眼,心想太子方才一身煞气进院,眉头紧锁,似憋不出一口气来,步履迈得大,靴子蹬上门槛发出闷响,蟹壳青轻裘的摆都在身后翻飞成弧线,好生吓人。 「太子?」 等了会儿,太子不言,她只好再怯怯地唤一声。 太子见她托着盘,上置了一莲花亮银盅,眉间沟壑深了几分。 他看得出这是宫里的物件,也不想多问,只从喉间应了一声。 「嗯?」 应是应了,却不想听她多言这蛊是怎么回事,太子逃也似地起了身,转身便想朝回廊走去。 那侍女胆大,向前一步拦了他,抬头眸底是盈盈水光,偏过头看了远处站着的宫内侍卫,紧紧咬住下唇,声小得跟猫儿似的:「这,这是皇上赐给殿下的……殿下且饮了罢?」 方故炀自是跟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暗处的人,心中一下焦躁起来,再加上白天的琐事,已恼得他一身戾气没处发泄,抬手接过那银蛊,闻了闻那液体。 他指缝夹住的银针刺了半截入蛊,确定完无大碍,只是烈一些的香醪后,太子仰头饮尽。 酒劲冲上头,方故炀稳了稳身形,看了一眼身边想来扶他的侍女,伸臂一挥,靠着厅内的柱子站了会儿,嗓子哑哑的,沉吟一声:「都退下吧。」 那宫中的侍卫瞬间没了身影。 他抬眼看今日府内点得昏暗的灯火,早早遣散的其它侍从,那兰花燃出的香灯,这个面生的女人,她的一身广绫长尾鸾袍。这一切凑在一起,便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太子此时只是醉意上了头,心中暗自庆幸无燥热之感。他眯起眼来,忽觉得这女人眼熟,开口问她:「姑娘是哪处府上千金?」 那女孩身形一颤,早知太子没认出她来,但被问到还是红了一双鹿似的眼,悄悄在裙摆下跺了脚,轻声嘟嚷道:「妾身……妾身展如眉,博雅堂见过殿下的。」 太子盯了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展如眉?户部尚书的女儿?握紧户部能握住不少实权,田赋厘金,有利无弊,父皇这算盘打得真是不错。 他记得和这女孩子在博雅堂里做过同窗好几年,对方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前什么样,自己都没太多印象。 强压下上头的微醺之气,他快站不住脚了,取下椅上那身轻裘,给展如眉披了到肩上。 他轻声说:「我差人送你回展府。」 展如眉一愣,眼更红了,从袖口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轻扣住太子的手腕,开口道:「妾身仰慕殿下已久,今日之举也是家父与皇上定下,翻年一过,殿下年及十八,这……」 「我不会娶你,更不会碰你分毫。」 太子抽出手来,眉眼间已带了凌厉之气,他张口想说别的什么,却是嗓子已干哑得难受,缓了一下才慢慢磨出字句:「你回罢。」 咬咬牙,展如眉凑近一步,说:「今日平阳传来喜报,说大皇妃已有三月身孕。」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融化开来。 油灯被夜风拂得摇曳生姿,烛影映在太子脸上,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太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一张俊脸上已冒了些细汗,耳廓红得发烫。 展如眉见他神色有些异样,连忙开口继续说:「为了抢先诞下龙孙,大皇妃和大皇子吃了不少药,那几个木辽人,就是去用他们……」 太子闭着眼靠在柱子边,脑子里嗡嗡直响,像出现幻觉般,闪过淮宵他们一行人被午门当斩的场景,被宫内禁军追杀在山林荒野中的模样,和自己跪在大皇子跟前高喊「吾皇万岁」的情景。 额间有一滴汗已滑过他嘴角,有咸又苦涩的味道。 「父亲知道皇上宠爱殿下,但皇上也常私召大皇子,这次刺杀殿下的事都平淡处理,谁也不知最后……」 展如眉话还未说完,太子睁眼,喉间碾出一声暴喝:「别说了!」 他靠着柱子喘气,拔出腰间长剑剑鞘,抵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子,转头便进了离院内最近的一间房。 进了他便后悔了,他看到这间书房还挂着一幅淮宵的字。 那字写得是秀丽疏朗,筋骨俱备,看着那一处处横竖撇捺,醉意朦胧间,方故炀都能想到那日淮宵解了貂裘,挽好衣袖,露出一截好看的皓腕来,难得笑弯了眉眼。 他说,献一幅墨宝给殿下作小寒贺礼。 太子问他,小寒为何要送贺礼? 淮宵说,今日小寒。 见太子没觅过来何意,淮宵又小声说,送你贺礼,每日皆愿,又哪会挑日子送? 就是那小寒夜后,这个太子常常一人来找僻静处待着的书房,挂上了这幅字。 方故炀和展如眉刚进了书房,关上了门,门口便有了身影。 听靴底踏地的声音,方故炀辩出了用料,察觉到又是宫里的人。 炉香卷穗,灯火生晕,往日的书榻换成了罗幕流苏帐,照得房内气息极尽醉人。 他想起今晨出门之时,淮宵早早地就不在房内了,出了院看到他抱了一沓卷轴,说是要去卫府给卫惊鸿解解闷。 也不容自己多言,转身便去了。 展如眉褪了肩头轻裘,耳中明月珠折射出丝丝光亮,映在太子眼中是刺眼的针芒。 「泽被天下……」 她侧过脸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字,低声继续道,「如字所言,殿下自小受帝王心术,权策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