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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已经离开沈冰的寝室甚远,在一道拱形门前,沈冰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挡在了列莹身前。卫宅此时虽然冷清,那拱形门分隔出的院落里持续传出嬉笑之声。列莹发觉沈冰的脸色极不自然,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沈冰小声道:“前面是室主的住所,我们不便去打扰。”说完,沈冰转身朝过来的方向走回去。 之前被颍川室主折腾得险些丢了性命,沈冰难免对颍川室主心存畏惧。虽然观察沈冰的神色,此次返家后应当没有受到过多刁难,列莹仍旧关怀地问:“你回来后,室主有没有为难你?” 沈冰眼神复杂地看了列莹一眼,微笑着摇头。这个难以描述的动作,却令列莹不能断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列莹劝道:“我还是希望你去明州找沈老板。他是你爹,他不会像卫绪那样虐待你。” “他就是沈老板,是梁祯,是你爹,也是沈老板。” 葛薇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列莹脑海里。沈老板是她父亲的转世,纵然列莹知道人一旦转世,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与从前彻底割裂了,却还是无法将沈老板当作平常路人看待。那么沈冰——算不算自己的妹妹?原本不想干预沈冰私事的列莹,忽然有些动摇起来。 过了午时,赴宴的卫家众人仍未回来,可见寿宴正进行得热闹。但列莹一心想着桓淑会去找自己,不敢在沈冰处逗留。虽然自己做菜不大好吃,桓淑却很喜欢自己下厨,列莹便买了一些食材,万一桓淑没吃饱,可不能让他饿着。 天色渐暗的时候,四菜一汤逐一上了桌,从腾腾冒着热气到慢慢变凉,列莹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下来。等待的时间太长,动摇了信念。她现在不是很确定,桓淑今天会不会来。可是昨日谢子孚已经那样说好,桓淑没有理由还不知道她回来了。 看着盛汤的碗上的最后一丝热气在黄昏的暮光中消失,列莹离开家门。 杏林,东京最大的酒楼,桓羲的寿宴正是在那里举行的。列莹走到了杏林外头,虽然已经逼近结业的时辰,杏林内外熙熙攘攘满是人头,看起来直到宵禁这些人也不会散尽。列莹内心感慨,桓羲的寿宴,排场果然不一般,想必桓淑正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走近杏林之后,列莹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诡异,有女人的哭声,也有男人的叫骂。这断然不是寿宴该有的氛围,难道有人在桓羲的寿宴上闹事?这可难办,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出手制止。 出于好奇,列莹还是挤进了人群。杏林门窗大敞,围观的人群从大街一直挤到大堂,列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始终进不到里层。这时大街上忽然有人高喊:“让开、让开,室主来了!”室主?尽管东京有多位室主,列莹脑海里迅速出现的,是颍川室主的称号。人群很快分开,列莹看见一顶华丽精巧的小轿子落在街上,从轿子里急急忙忙钻出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神色慌张地奔向大堂。 列莹见过颍川室主,虽然印象不太深刻,却觉得这女子断然就是她。随着颍川室主奔入酒楼里,人群为她分开两旁,列莹才看清大堂的地面躺着个人。卫绪,令颍川室主如此慌张的,列莹想不到别人。再一看在那躺着的人旁边站的,果然都是卫家的人。列莹忽然感到毛骨悚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颍川室主一言不发扑在卫绪身上痛哭出声,她一哭,方才停歇下来的哭声又起,楼里卫家的、或是别家的女人哭声连成一片,也不乏抹泪的男人。列莹抓住旁边的人的手臂,吞吞吐吐地问:“这是、这是怎么了?” 那人皱着脸摇了摇头:“那是当今驸马、卫家的卫绪公子,失足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与她的猜测相去不远,但列莹心里还是像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卫绪死了,沈冰怎么办?她马上晃了晃脑袋,卫绪的死,对沈冰而言难道不是解脱吗?可是,列莹竟然能想象得到,沈冰会如何的伤心欲绝。 如果她现在出面,给卫绪渡几缕元气,卫绪不会死也说不定。然而—— 列莹并不是怕被熟识的人发现她,只是有点不想救他。虽然沈冰会伤心,很多人会伤心,但若卫绪不死,沈冰的痛苦就会一直延续。列莹悄然退出了人群,她不想救他,但若在那里站下去,她或许、或许无法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 第131章 歧 路 逃也似的离开杏林,一路奔回家里只想躲起来歇口气。列莹一进到家门即坐了下来,四肢瘫软,一个无关之人的死亡,竟然令她如此忐忑。列莹吁了一口气,连门也顾不得去关,仰头躺在地板上。 卫绪死了,沈冰会怎么样? 列莹的脑子里绕来绕去只有这个想法,此时她已经记不起桓淑、记不起别的一切。她知道沈冰在卫家的处境,纵是卫绪令她痛苦,也只有卫绪能够给予她保护。如今,沈冰会不会被赶出卫家?那样倒是正好,她就可以劝说沈冰到明州去,与沈老板团聚。 只是列莹觉得,这样完美的结果,往往都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手臂支撑着脑袋,望向敞开的门外。那淡蓝的颜色,是月光赋予大地的妆容。现在是什么时辰,外头是如此寂静。不知杏林里,是否也已经沉寂下来。列莹想了一下,起身走出门外,这个时候她应该去卫宅看看,她不打算与沈冰相见,但是,至少知道得沈冰目前的情况。 隔着一座座屋顶远远望见卫宅,便是一片灯火通明。在宵禁的深夜里,卫宅的灯烛和人声一起在半座东京的上空环绕。列莹悄悄潜进沈冰的寝室,不出意外不见沈冰的人影。她嗅着沈冰的气味寻找,此刻人们都集中在前院的各个厅堂和庭院里为卫绪的死烦恼或哀泣,列莹变身狐狸钻到房梁上向下探寻,在一片愁苦的面容中,找到沈冰苍白的脸。 她悄然躲在沈夫人侧后方,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地对着地面,没有像颍川室主那样放声痛哭,也没有像别的人那样流泪哀泣,她只是木然地,仿佛一只幽灵般静静坐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她绝非不悲痛,像一根针缓缓扎入列莹的心,针尾的线绕了一圈又一圈,把列莹的心狠狠捆了起来,列莹知道她的痛苦,可是她能给予的,只有同情。 卫绪的尸体停在偏厅,颍川室主、他的母亲和几位年长的兄弟守在那里,列莹猜想,沈冰也许是不够资格坐到他的身边。看起来,卫家上下还沉浸在悲痛中,无人为如何安置沈冰打算,也许根本没人记得起她的存在。 回到卫宅的屋顶上,列莹蹲着静静发呆。深秋的海风很凉,甚至穿透她厚厚的皮毛,刺激她的毛孔。小小的爪子无声地踩在焦黑的瓦片上,向着桓宅的方向奔去。 桓淑睡着的时候,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