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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漠然的眼光冷冷扫过,接着看也不看他一眼,蹲下身,便动作轻柔地将罗森在自己臂怀里安放妥贴。 很奇怪,罗森越来越虚弱,只能藉大白的扶持简单地活动,但就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什么可欺的弱女子。梁谕的神情好像被迎面打了一拳,他看着大白和罗森回到那张破旧到可怜的小木床上,很久。 大白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低着头只顾轻抚着罗森头发。后者浅瞇着眼,恢复色泽的手臂搁在大白膝上。那景象──甚至叫人称羡,因为在共同、强大的困境面前,人可以什么都不与对方争讨。 很久。等梁谕的毒瘾都缓慢地退了下去。 他浅浅地、浅浅地笑了。 3. 今天是黑色的粗跟鞋,守门人在背后关上酒窖的门后,梁谕轻踩着步伐踏上被虫蛀的老旧阶梯。返回地面、人间又回到眼前,才下去短短一个小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却残留在踏上楼的最后一阶脚步间。 「少爷真念旧呀。」 阿龙在一楼等着他,翘二郎腿、无聊地用身体转动吧台的高脚椅。过来时天气甚佳,此刻落地窗外却下起了雨:那种瞬间倾盆而下的午后雷阵雨,猛烈地敲在半透明的玻璃外,把表面的彩色贴纸钻出一个个水滴状的小洞。 「带伞了吗?」 「没有呢。不过用我的外套给您遮雨吧?」 阿龙笑瞇瞇地跳下高脚椅,却发现梁谕没在看他。若有所思的脸庞对着外头的滂沱大雨,在这封闭的空间中,不知怎么,空气便格外得静。 少爷不责备他未对天气做好准备的失责。阿龙将此视为他宠爱他的象征,凭他半吊子的拳脚功夫,少爷明知晓却没带其他保镖在身边:这还能代表什么?他,张昱龙,不用多久,要那个嚣张的程光跪着舔他皮鞋都不是问题。 「你说我念旧啊?」 「嗯?啊啊,是呀,少爷很珍惜旧人嘛。」 把每句话都讲得像情话,阿龙兀自满意着自己的声线。梁谕长舒了口气,把最后一点心悸的感觉也压了下去──他特地来见罗森一面,自虐地为了体会那当面被羞辱的难堪。现在,他知道了,找到了坐在王侯之位却无法控制任何命运的感觉,这,让他轻松地勾起嘴角。 「去买伞。」 「啊?」 阿龙怀疑耳朵听错了,愣愣地发出奇怪的声响。梁谕厌倦地挑起眼,扫向门口、不容他质疑。阿龙一下分不清他的心情好坏,但骨子里的奴性让他夹着尾巴,像条手足无措的狗一般小跑向门口。 门一开,雨的气味滚滚地涌进。梁谕注视着他奔入大雨中,才摸出了手机。 待门关上,潮湿的空气怎么也散不开。 打开通话记录,不断地往后翻找。久未联络的手机号被藏在许多笔资料后……他正准备拨出,可在最后一瞬停住了手指。突然想恶作剧,立刻回头去找了郑小媛的号码。 在他找到之前,一封简讯毫无预警地跳了出来。 梁谕看见传讯的人,还没打开内容、便蓦地微笑。他形容不出来鼓动的心脏在雀跃什么,一切的布局都已妥当。多次的警告、委婉的劝说……无视后终于成了鸿门宴的邀请帖。山雨欲来,他总算收拾好他的决心。 老师。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罗森的名字。他要给他,一个自由的世界。 手上拨出了电话,很快接通。 「喂?」 郑小媛的声音带着迟疑,梁谕开启扩音功能,在胸前作出了类似祷告的手势。 「郑小姐,好久不见。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请妳帮我转告愚鸠,告诉他:我要开始了,请他──回来吧。」 特地放轻了最后三个字,算准了那人就在电话那端。是的,他没听见郑小媛回答,但沉寂的背景中传来一声不带感情的「是」。 梁谕忽然有些想哭。 最终仍要把那个人卷进来了,从齐优儿、或更早之前便开始──他的渴望互相矛盾着,同根而生、殊途而不归。是不是这个位置的人都得这样?答案肯定为否。是由于他梁谕的不同,君不见他生而谕之,上天昭告的命数要身边的人都因他不幸。 不是的,愚鸠。 「去你的!」 毒瘾又泛了上来,弄得梁谕的太阳穴都在发疼。远远地看见阿龙把伞买回来了,那得意忘形的小子自己撑着伞,悠哉地横越马路。 有一段,被刻意忘却的记忆在蠢蠢欲动。 梁谕环顾整间酒吧的装潢,开始隐约感到暴躁。阿龙若无其事地推开门,伞上滴答着水珠,一和他对上眼,浑然不觉地露出招牌的勾人笑容。 「我们走吧?少爷。」 也难怪他,毕竟梁谕的眼色一瞬间柔软下来,神态妩媚,能让人忘记方才他对于买伞一事的态度。 也忘了从古到今,多少王侯将相敌不过红颜祸水── 他是红颜、亦是王侯。 第18章 章之十八 苍白及红艳 章之十八苍白及红艳 1. 黄铭担任看守人一职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他和几个同事一样,只是临时被挂上头衔、推到位置上的混混。以往一直梦想着当黑道该有多么风光──结果现今,每天的日常不过蹲在小小的酒窖里摸鱼打牌。 他不抱怨无聊,反正大多出来混的到最后也不过在这里待着讨口饭吃。他在无数前辈身上见识过经验,便安安份份地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交接,像个打卡的办公族克尽职守。 与他轮班的同事最近一直念着他们的当家。 自从见过本人一面,传闻中的少爷在几个年轻男人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有声称自己为之一见钟情的、有拚命嫌弃前者的。也有一两个少数、如黄铭,对于他们的话题只能苦笑,丝毫插不上话地蹲在一边喝闷酒。 酒窖里的陈年珍藏被他们偷偷地拿出来品尝,他们没人懂得品酒,但偷鸡摸狗的勾当都在早年干成了习惯。哪怕浅尝一口就赶紧「呸」地把瓶塞塞回去,苦闷的日子里,这点乐趣依然当保留。 黄铭算是喝出一点心得了。他在另外两个同事躲在角落抽烟打牌时,独自钻到关人的仓库附近,在货架上无数的优美瓶身中,找他还没见识过的年份。 仓库那头不见半点声响,黄铭经过时不禁张望,把耳朵贴了上去,试图倾听内侧发出的声音。 不知怎么,他一直有些在意那白子。 该如何形容──黄铭相当唾弃他们同事的语文造诣,然而,他也只能说:他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人。打从第一眼开始他便被白子与众不同的外表吸引,他待过世纪会,隐约也知道那人曾是第九任组长的,唔、情人? 总之,他一点都不讶异有人愿意为那张脸丧命,虽然遭受囚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