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味道

    等尼德霍格重新有了意识，已临近凌晨三点，贫民窟漆黑一片，除了偶尔传出的淫靡叫声颇显死寂。她费力睁开眼，脏污肿胀的脸上仍能分辨出青紫的淤痕，嘴角血迹半干，面容可怖。

    挣扎着爬起身，尼德霍格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尚能视物的那只眼看着高墙发呆，她不清楚谁有胆子给自己包扎，只是闷哼着拆下布条，将断裂的骨头抵着墙按了回去。

    倘若有个医生在侧，一定会大呼荒唐，只是对于尼德霍格而言，这是最有效熟练的痊愈方式，她疼得牙龈咬出血迹，仍旧挣扎着将另一条手的布条拆下，狠狠一顶。

    两只手发着抖，尼德霍格靠墙慢慢站起身，晃晃悠悠往西区走了去。她不清楚自己的种族，但十有八九是蜥蜴血统，对于自己拥有的快速痊愈能力，她选择了接受，萨斯帝国靠北，国境内里蜥蜴族十分稀少，她猜这应该是种族天赋。

    藏起来的垃圾并没被人发现，尼德霍格附身咬住口袋一角，尽量轻声搬运着，等一切收拾完已差不多快要天亮，小屋里并没有鲁兹，还要出去一趟。

    或许是加登搭了把手，喝了个烂醉的鲁兹正躺在垃圾堆里打呼，周围都是叫床声，尼德霍格沉默着将木板放在地上，拖着鲁兹放了上去。折断的骨头已渐渐开始连接，虽依旧疼痛难忍，但好歹能使上三分力。

    他翻了个身，尼德霍格驼背拉着木板继续前行。

    贫民窟里的所有欲望都围绕着生存与性展开，尼德霍格却有些小小不同。她渴望去到不一样的天地，故而每天都趴在自己的秘密城墙上眺望远方的世界，能坚持在这一片区住下来的人并不多，搬家是常有的事，每户人家都有不一样的生活习性及氛围，尼德霍格珍惜地观察着这一切。

    今天搬来了户新人家，她猜，他们应该也待不上多久。

    血肉迅速生长着，带来非比寻常的痒意，尼德霍格将鲁兹拖到门口，无力爬进了小空间内。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恶劣的生存环境让她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其他，但显然意识陷入沉睡，身体却并不打算让她好过。

    萨斯帝国的公费从不花在无用处，这一辖区的公立学校还算多，但能从贫民窟进去的学生却寥寥，尼德霍格就是其中一个。

    她还没分化，身上却有了信息素，虽经过专业人士都检测不出第二性别，但医生断言她将分化成AO的其中一种，辖区便也破格让她进了公费学校。

    鲁兹并不管她死活，留下钱就行，尼德霍格因此也得以与同龄人一道读书，但她是在太穷，一进教室就引来了班尾几个学生注意。

    瞧瞧谁来了，垃圾桶里还没装多少货，味儿就把小畜牲你吸引过来了吗？alpha吐了口痰，正巧落在尼德霍格桌上。

    她沉默着，敛下暗红瞳仁，从衣兜里掏出纸擦了干净。alpha见她不理人，自觉无趣，扭头又在人堆里说起了荤段子。

    十三辖区公立学校内大多是富人区的学生，因此哪怕是beta，只要缴纳够学费，也能来这儿读书，同样的，也有许多权贵家庭的alpha与omega学生。班尾几个就是家中富裕且品阶不低的alpha，无心学习，到校内不过是为了勾搭心仪的omega。

    尼德霍格是这个学校最贫穷最不起眼的一类人，但好在辖区免费提供八人宿舍，倒不至于因交不起学费露宿街头。同往常一样，七点结束晚课后，尼德霍格打算去校园垃圾站碰碰运气。

    她来得不早，垃圾站已经有了几个低阶等级的学生，一个人身猫头的小omega笑得咧开嘴，朝尼德霍格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好东西：尼德霍格你瞧，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气，这部手机碎了一点屏幕就给扔了，我刚刚看了看，居然还能用。

    低阶品质的alpha与omega虽然不分种族都能获得萨斯帝国的财政补助，但由于品阶不高得到的补助也不算多，将将能摆脱贫困，许多懂事的学生因此会在学校里发展一些副业。这个卡特族小omega就是以前贫民窟的孩子，分化后被安排在了十三辖区公立学校，见尼德霍格来，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把手机递了过去：你都还没手机，这个能用，要将就一下吗？

    尼德霍格摇头，眼瞳暗红：你拿着，我平时也用不到手机，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

    小omega失落的垂下尾巴：那好吧。

    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忽而眼睛一亮：尼德霍格，你是不是要分化了，我好像闻到了陌生的信息素味道。

    其他几个贫民窟出来的伙伴纷纷点头：刚刚我们也都闻到了，像是一种温和舒服的味道。

    尼德霍格低头闻了闻衣袖，她单薄的身子上套着件白衬衣，老旧不已，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带奶味的新鲜木质信息素香味，她想，自己估计是要分化了。但她身上没感觉到什么强烈的不适，另外两个alpha也没觉得难受，估计应该是低品级的alpha。

    没关系，分化就分化吧。

    她忽略了小卡特omega眼里的欣喜，照旧翻找着一切能卖钱的垃圾。学校十二点才封校，这段时间甚至够她捡完换成钱。

    学校在富人区，最近的废品回收点也在三公里外，小卡特老实跟在尼德霍格身后，看着她略显瘦骨嶙峋的脊梁。突然，幽黑的街道深处传来了几声惨叫，空气里霎时弥漫起了一阵浓烈的信息素气味，激烈繁杂。

    不好，周围又有人打起来了！一人惊呼。

    浓烈的信息素味激荡在空气内，让alpha们心头怒火渐生，渐渐失去理智。安全起见，尼德霍格让他们先走：你们先回去，我还没分化不受影响，路上注意安全。

    不等小卡特挽留，摸着灯火钻进了巷道内。

    有一丝裹挟着暖阳的风，柔软的略过鼻尖，那是尼德霍格昨夜昏过去前闻到的最后一丝气息。少能接收善意的少女眉眼微动，小虎牙咬着下唇。

    她确定昨夜的女生就在附近，可她还没分化，不能通过信息素准确找到位置。

    尼德霍格有些挫败得垂下小尾巴，正要换条巷道，突然就被一只手拉到了黑暗深处。

    泛着温香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想活就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