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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会在各大门派面前替你说话的,就说你跟我们里应外合……” 只要他在这一战中扬名立万,想要保下兄长也并非难事,他甚至已经将退路和说辞都已经想好,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兄长的感受。 月孤鸿没有回答,只在对方说话时指间微一用力,便将深入腹中的长剑自外拗断。 寻情剑,那柄自天山剑池中得来的好剑,就这么轻易地折成了两段。 剑断,是否也代表着情断呢? 月飞鸿下意识地收回断剑,低头望了一眼。 只这一刹那已经足够,月孤鸿深吸一口气,剑已出鞘。 是那柄,雪影孤鸿剑。 古旧残破的剑鞘,收藏的却是这样的一柄绝世好剑。 一剑光寒十四州,这剑一出,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如雪上梅影,如天外孤鸿。 难道剑也懂得寂寞?它也会因懂得这世间再无一柄可与之匹配的好剑,而流泪吗? 长剑在月孤鸿的手中像是有了生命,化为夺目的雪光月华,直直地没入月飞鸿的前胸。 月飞鸿猛然一震,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却又抬头向他望来,唇边忽然微微上扬,现出一个有些怀疑的笑容,很快便又转为苦笑。 “原来……你也狠得下心,我们……不愧是……亲兄弟……” 月孤鸿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决然拔剑。 鲜红的血自飞鸿创口中喷涌而出,令得他一阵目眩,却还是毅然转身,在朦胧的视野中找到了还在跟人拼斗的君莫笑,拉起她便向外冲去。 他觉得出自己的生命,也正在随着时间,随着伤口处血液的渗出而逐渐流失。 他只有抓住这有限的生命,保护他此生所爱着的人,冲出眼前这个困境和死局。 剑的挥动已成了无意识的行为,眼前的人影晃动如鬼魅,一切都如虚似幻,只有左手所拉着的她,才带给了月孤鸿最真实的感受。 喊杀声、血腥味和无处不在的火光,逐渐地远去。 他们终于杀出了重围。 而月孤鸿终于也倒下了,头枕在君莫笑的臂弯。 就这样仰着头,却可看见天上的明月。 他生平第一次发现,月亮是如此的美丽,美得纯洁而无缺憾,怪不得月恒教徒对之是如此的迷恋。 有水滴在自己的面上,下雨了吗?却还是温热的。 好一会他才终于悟了出来,那是她的泪。 他不禁将视线转向她,微微一笑:“别哭。你看,月亮好美,美得毫无缺憾。我们的孩子,就叫做无缺,好不好?” 她点头,却说不出话。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他的脸庞上,而他的眼睛也模糊得厉害,虽然尽力睁大了眼,想看清她的容貌,却仍只见恍惚的影子。 他一试再试,终于泄了气,想:“既然什么都看不清,何不干脆闭上眼睛?” 于是真的觉着很疲倦、很想睡,却又觉得还有什么要对她说,想着,便又道:“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这里。北天山,想也是回不去了,但我会变成月的魂魄……夜夜来陪你。你……等着我。” 这一番话,他自己觉得已说得够大声,孰不知在别人听来,只如梦的讫语。 他觉得身子已轻得飘浮起来,眼皮在慢慢地合拢,如上下两块黑幕在渐渐拉近。 这幕一合,便会将他与这外部世界完全隔绝。 就在这幕将合未合的一刹,他的心中、眼前,异常鲜明地出现了那个人的形象:倨傲的身姿,淡倦的笑意,以及,寂寞的眼神。 一首歌轻轻回荡于天地间,水绿的裙裾,尖尖的小脚,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 “妹妹随哥呦——走四方来—— 山高水长呦——年华抛啰—— 不怕别人呦——笑妹傻噢—— 只爱哥哥呦——本领高咧——” 还有一个深沉如海的男子声音,在曼声吟咏着一句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然而在这世间,又有什么人,能真的如同日升月落般恒久不变呢? 第三卷 莫忘飞雪践前约 第111章 年轻人 春光明媚,青州城虽然位于西北偏远之地,却还是感受到了这股盎然的春意。 三分酒家早早地便开了门,因时辰尚早,倒还没有客人上门,所以从老板到伙计都十分清闲。 李老板的头发已经花白,却是又胖了些,腰背也稍显佝偻,但精神倒是还不错,习惯性地又来到了店门前,站在帘下有些惆怅地望着眼前的街道。 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但没事时站在店门前眺望远处的习惯却还是保存了下来。 依稀记得那一年的秋天,曾有过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同时出现在他的店里,还救下了他和家人、伙计的性命。 从那以后,李老板就总把那两个人坐过的靠窗的桌子特地空出来,还养成了时不时要到店门口望上几眼的习惯。 算起来,总有二十多年过去了吧? 李老板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还是能看出那两个人都绝非等闲之辈。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年的四月十六、在三分酒家开窖取酒的好日子里,所发生的令人震惊无比的事情。 从那些武林中人的叱骂声中,他第一次知道了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西域月恒教教主君莫问,另一个则是江南吴氏的传人吴风。 李老板搞不懂那些江湖中人的恩恩怨怨,但似乎那两个人本来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知为何却成了可以交托彼此性命的至交好友。 那一次,那个总是一身黑衣、长发披散的英俊胡人受了重伤,随后又被那俊美无匹的白衣少年带走,从那以后,李老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同时到来。 或者说得更具体一点,他再也没有见过君莫问。 吴风倒是每年都会单独来个两次,总是在开窖取酒的时候,也不多作停留,只用马车装载数坛最醇厚的青梅酒,接着就会离开。 李老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起君莫问的下落,毕竟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吴风重伤了他,随后却又将之带走,他简直分不清那两个人究竟算是敌人还是朋友,但终究都还是他们三分酒家的大恩人。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吴风的面上浮起了发自内心的浅淡笑容,如同冬日里的一抹和煦阳光,刹那间映出了满庭的春色暖意。 “这些酒,我就是打算去同他共饮的。” 李老板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这么说,你们还是朋友?” 吴风有些忍俊不禁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