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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着步子,站在了湖边。 “她在干什么?”天望疑惑地低声问道。 舒镜和许燃却看出了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她好像要……”自杀! 许燃的话来不及说完,女人就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中。 “靠!” 来不及多做别的,许燃把背包一甩,跟着跳入湖中。 风雨一下子狂暴了起来,将围绕湖边的树枝刮得簌簌作响,恍若一群狂乱舞蹈的山鬼,在进行一场祭祀的狂欢。 第35章 鱼妇(11) 湖水中似乎突然没有了任何动静,舒镜的视力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中有些不够用了,但是他并不着急,天望就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在湿冷的空气中坚定地发散着存在感。 舒镜握住天望撑着伞的那只手:“他们在哪儿?” 天望并没有马上回应他,似乎他因为舒镜表现出来的关心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地,他就恢复了正常。 “许燃抓住她了,我找不到后卿了。” 舒镜并不担心后卿的安危,听到许燃和自杀女人的消息他便放了心。 水声突然剧烈了起来,雨水打落的声音和湖水的喧哗声撞击着他们的耳膜。 模糊的视线中,岸边浮现一团巨大的黑影,一个人将另一个推了上来,然后便趴在那儿不动了。 舒镜与天望赶了过去,将半昏迷的女人拖到一边,然后把许燃拉上了岸。 许燃的胸膛不断起伏,因为精疲力竭而瘫倒在地。 舒镜按压着女人的左胸,幸好这前后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女人发出一声干呕,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还不待他们说些什么,一旁又是一阵破水声,后卿抻着岸边翻身上来,他的衣服一片狼藉,还挂着些水草,最醒目的是他的右手,掐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可以看出来一个女人的样貌,但是除了他们白天在水面上见过的那半张脸以外,另外被长发掩盖的半张脸已经溃烂了,从下眼睑处的到下颌骨的皮肤整个翻开,粉色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眼眶里看不见眼珠,粘附着灰色的黏膜,两只手徒劳地拉扯着后卿扣在她脖子上的右手,而她还泡在水里的下半身,正在猛烈地翻搅湖面,以至于他们都可以看清,那条鳞片残缺的鱼尾。 和神话中的人鱼有着非常大的差距,面前这个怪物与美感这个词丝毫扯不上关系,相较于传说里那种纤长优美的鱼尾,她的下/体更倾向于鳗鱼那种扁圆,尾鳍很短的构造,长度也只和上身差不多,这种比例导致她摆尾时上身也会随之摇晃,抛开狰狞的外表不说,这种行为令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只鱼妇一直在嘶喊,但是不知道是迫于后卿施加在喉咙上的压力,还是她的声音本来如此,那声音既粗糙,又锐利,声线不高,但是很刺耳。 后卿一上岸就开始抱怨:“搞什么鬼,下面都炸了锅了,我本来想先悄悄探清情况,结果好家伙,冷冷的鱼尾在我脸上一通拍打,搞得老子顾不上看,随手抓了一只就上来了。” 他转脸看见蜷在地上的女人,“哦呦”一声。 “这可真是热闹,这么迫不及待来喂鱼食了?” 女人大概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救了,当然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奉子湖边绝对不会有人的,更别提最近还溺水事件频发。 她瘦弱的身体蜷成一个虾米,声嘶力竭的咳嗽声仿佛要咳出整个肺部,单薄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她的身躯上,却没有什么曼妙可言,突起的蝴蝶骨与脊柱关节让她像一名无所遁形的厌食症患者,在强光下突然暴露了自己的一切秘密。 折腾到这个时刻,四个男人身上都早已湿透,舒镜也没心思计较那点雨水,示意天望不用在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妄图遮住那最后一点干燥的衣物了。 天望收了伞,还不死心地脱下外套想给舒镜披上,结果转眼就让舒镜批到了女人身上,气得天望瞪着女人。 舒镜却没顾上看他,帮女人遮掩好身体,又等着她平息了气息,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以前,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了。 女人沙哑地笑了一声:“我叫林潇。” 这是一个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很久的名字,自从她被困在这个村庄以后,就再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可是她今天将那两个字从蒙尘的角落扒出来,用险些夺走自己生命的水冲刷干净上面覆盖的泥土,像把自己腐朽干枯的皮肉一并脱下,将那一具白骨供在焦阳下暴晒。 她的名字是林潇,从来都不是那个男人口中所谓的“婷婷”。 舒镜看着她泥水混杂,狼狈不堪的脸庞,没有对她在说出名字那一刹那夺眶的泪水多做评断。 “林潇,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她身上也许有很多故事,但现在绝不是一个合适的聆听时刻,那些可以作为人们口耳相传,惊叹或同情的过去,在这样一个狼狈到极点的画面里,只会成为捅向她的冷漠的刀刃。 许燃毫无形象地大张着腿,像条狗一样喘着气,无力地接道:“对呀,你有什么事就说,做什么要轻生,凭白让你恨的人看了笑话,你死了,对他们能有一丁点影响吗?只有把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应得的惩罚。” 林潇苦笑起来,过去那十年,她都是靠着这样的信念坚持下来的,她数着秒过日子,忍受着各种虐待,就是因为她坚信正义的光芒终有一日能够照进这座山村。 抱着这样的信仰,在身边那些命运相同的女人一个个绝望放弃之后,在她亲眼目睹一个个小生命的灭亡之后,她还坚持着,没有随同那些女人一样,要么疯魔,要么更早地沉入湖底。 好不容易,强子家出事,引来了记者和警察,她满心以为自己获救的机会到了。 可是她的“丈夫”,看破了她眼中希冀的光芒,那一日,她双手双脚被缚,嘴上缠着胶布,被绑在房中,只能从窗户的间隙看见那些村外人在了解了一番他们自以为掌握的真相后,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最后的火苗熄灭了。 林潇知道,不会再有希望了,她由始至终都不可能有机会,就算像杨月萍那样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柔弱的身体根本跑不远,而村人只需要一张莫须有的病例和他们虚伪的笑容就可以哄骗住外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拖回地狱。 从那一日之后,林潇彻底成了行尸走肉,她不再幻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回到家人身边,那些以往支撑她活下来的美梦像奉子湖中被打捞上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