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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后的横行霸道颇为不满,现在,庄家又保不住边境,被臣服上百年的梁国攻打了进来,在众人的心目中,形象更是大坏。 有一个传说,悄悄传播开来:当年的雁翎不是叛徒,晋王之死,另有内幕。他们在卫国浴血拼杀,却被自己人背弃到走投无路,不得不撤往遥远的海滨。义勇双全的京昭冒死刺秦王,有情有义的傅汉卿阵前与秦君决裂,带着重伤的她杀出重围,可至今有国不敢回,只能藏匿行踪。以前,如果说,这样的传奇故事,被有心人宣扬时,众人还将信将疑,今天,大家听到“庄”字就心怀不满,正需要一个本国英雄来扬眉吐气的时候,这故事,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见了风的野火一般,无人不知,无人不信了。 此时,又有言之凿凿的消息,庄氏意图加害幼帝,幼帝冒险从邯郸出逃,投奔了镇守晋西的古利宏。古利宏当众拜之,随即借帝命,发檄文,列举庄氏弑君擅权,诛杀雁翎等九大罪状,举兵讨伐。甚至那蛮荒之地的秦人,得知檄文披露的内幕,作为一个对手,对雁翎的下场也表示了无比的愤慨,对雁翎当年的英勇表示了无比的钦佩和怀念。 卫国的土地上,当初有雁翎殒命的地方,都飘起了纸钱燃烧的灰烬。 无论那死了的,是真雁翎,还是假雁翎。虽然有朝廷的示意在里面,卫国的普通人,对那些死在这里的雁翎人,也真是有一份怀念的。 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很长,很冷。有很多人,是依赖了雁翎帮助他们抢回了一部分粮食,才得以安然渡过。 时光不过三年。可是人们已经分辨不出,也懒得分辨,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了。大家欢欣鼓舞地,看着当年诛杀了雁翎的主谋,打着为雁翎平反的旗号,来讨伐当年诛杀雁翎的同谋,而不觉其非。 庄家忽然发现,自己无处可退,无处可逃。 晋东的军队,当年是由京昭和雁翎人调教出的。开战之初,那些被派遣来掌控他们的庄家人,就被底下倾向雁翎的那些中下级军官软禁。 晋西是暗中得了秦国人相助的古利宏。 晋南,梁国入侵。 晋北,庆国虽然不曾进攻,但这个聚集了不少雁翎人,还有个权柄不小的雁翎驸马的国度,绝对不会对庄氏伸出援手。 庄氏一族,退守邯郸,本来以为凭借城坚粮足,尚可支撑数月,可是不足一个月,城池便被破了。 内奸?义士?端地是看你站在哪方来说了。 古利宏入了邯郸,志得意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地位,他很满足。尤其是,他“上”面那个,还是个什么都听他的傀儡。 庄太后自缢。庄氏一族为“乱民”杀伤者不计其数,少数幸存者,隐姓埋名,流浪逃生。 幼帝发恩旨,念在太后哺育之德,庄氏历代之功,赦免庄氏旁系。 不过,没有人敢于出来谢恩的。 紫袍玉带,高头大马。一呼百应,从者如云。古利宏,算是功成名就了。 但是,所有的满足,所有的得志,在跨入自己的书房,看到悄然来访,正站在桌边,研究桌上铺开的大幅地图的那个人时,都烟消云散。 那个人不需要名贵的丝衣,亮闪的装饰。他举手投足,自有优雅散出,让人生出尊敬之心。 那个人不需要趾高气扬,颐气指使。他面带微笑,神色温和,却让你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是在纡尊降贵,与你客气。 秦王。 是,也不是,那个出使晋国时,故作粗俗的信昌君了。自小的贵族教养,本来就已经深入骨髓。如今身居尊位,更是温养了那一种人上人的气度。 文武双全的他,本就有这个资本。 自信,自傲,却不令人生厌,甚至让人觉得,自己不配生出嫉妒之心。 这种气度,无论古利宏爬到多高的位置,也是无法模仿的。秦王给他一种近乎实质的压抑感。当面相对,那种处处不如人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古利宏只能维持住表面上的矜持。 “陛下,千金之子,怎可白龙鱼服。您但凡有所指教,遣一使节前来,宏无不遵从。” 秦王摆手笑道:“古将军,你我终需当面再叙一次的。现在我为秦王,你执掌晋国,上次你入秦见我,这次自然轮到本王入晋来见你。” 话语客气,行为间,他却很自然地反客为主,自己先坐了,又示意古利宏也落坐。 “至于白龙鱼服,你我结为盟友,难道在你的地盘上,我还需要担心安全的问题吗。” 古利宏笑得勉强。他自知自己手下有多少将领是秦王的人,多少士兵手里拿的是秦国提供的武器。 他架空了晋王。秦王架空了他。表皮一般的光鲜,内里一般的不堪。 可不依附于秦,他哪里来的实力,能脱颖而出,走到今天这一步。至于摆脱秦国……不是现在。不是当下他能考虑的。 “陛下,如今梁国来势汹汹,晋东却尚不在我掌握之中。邯郸城,也不是铁板一块,出入间,还是请陛下多加小心。” 秦王微微颔首。“古将军不必担心,本王有自保的手段,不会露了行藏的。那些梁国的兵马,成得了什么气候,不过是本王送来成就你的威名的。你好好打上几仗,然后本王自然可以让他们退去。” 古利宏心中暗哂。你是要借梁来削弱属于我的实力吧。 其实,这他倒是误会秦王了。梁国的事情,秦王也在头痛。 他那个弟弟,明显是不肯再听命于秦,正和他唱反调呢。 古利宏自然不会真的说出心中所想。 “陛下,其它的,我也不担心。只一样事,我恳请陛下,能坦诚相告。” 秦王挑了挑眉。 “那姬京昭,真的是死了么?” ————————————————————————————————————————— 梁营。 军帐内,独自一人,就着烛光,傅青麟也在研究一张铺开的地图。 专注的缘故,他听到帐外轻微的异响,反应慢了一点。抬头欲呼时,已经看清了帐内多出的那个人。 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蓬乱的头发胡乱束了,双手空空,没有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