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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不疼?我去叫护士来。” 沈母费力抓紧丈夫的手,嘴唇抖了抖,沙哑着嗓子问他:“沈白呢?” 沈父脸色暗了暗,沉声道:“说是公司有点事,先不管他,我去给你弄点粥。” 沈母缓缓地摇了摇头,“去……叫他来。” “你不要任性,医生说你这几天情绪不能激动,先养好身体再说。” 沈母仍是执拗地摇头,用虚弱的声音重复一遍:“……叫他来。” 沈父拗不过,重重叹了口气:“行,我叫他来。” 他转身准备去拿外套里的手机,结果又被沈母拉住,她迟疑了一下,接着幽幽地说:“……先别,你用我手机,把小顾叫来。” 沈父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被沈父一个电话叫来医院的顾西恩,站在病房门外定了定神,他知道总会要过这一关,可临到眼前了,他发现自己仍旧是不敢的。 吴佳颖说他心虚,其实并没有说错,他从小缺失母爱,于是初次见面之后,沈母的模样就影影绰绰的,与记忆里幼时的奶奶渐而融为一体。而那晚的那样一记失望震惊的眼神,好像一条鞭子,就这样隔着尘封的岁月,沉甸甸地打在他心上。 顾西恩在门外踌躇片刻,才缓缓地推开房门,沈父不知所踪,沈母静静地躺着似乎睡着了,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白粥,却满当当的分毫未动。 沈母听到动静睁开眼,小幅度地偏过头,看着他轻声说:“进来吧。” 顾西恩走到床边,沈母动了动身子想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顾西恩连忙伸手扶住她的上半身,帮她把枕头垫高一点。沈母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声:“谢谢你。” 顾西恩的身体蓦得一顿,然后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还是老了呀,经不起折腾,摔一跤快要了我半条命。”沈母感叹一句,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拉住顾西恩的衣袖,“顾先生,你坐呀。” 不是小顾,而是顾先生。 顾西恩看着沈母,对方朝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慢悠悠地开口:“你不要自责,那天晚上是阿姨自己不小心,不怪你的。” 顾西恩嘴巴张了张,沈母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情绪一时间竟然堪不透:“你先回答阿姨,你跟沈白你们俩,是不是吴佳颖说的那样?” 沈白将车停稳后打开车门走下来,不远处在工地大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刘慌张地小跑过来,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语无伦次地说:“沈总……这大周末的真是打扰您休息了……” 沈白沉着脸制止了他的废话,边往工地方向走边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小刘跟在他身后,语速飞快地解释一通:“昨天半夜有个工人起夜,跑到西边那栋刚起的辅楼墙根处撒泡尿,结果就赶巧了,楼轰隆一声就塌了,直接给他压下面了。这不是要命吗?” “人怎么样?” “挖出来的时候还有气,马上就送到医院抢救了,我安排人去看着了。另外,质监局的人一大早就来了,说要重新检测工程质量。” 沈白心下一沉,“相关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小刘绷着一张脸连连点点头:“我们的工程监理还有小李他们都在,对了沈总,顾工回来了吗?” 沈白顿住步子,小刘及时补充:“小李说有部分建筑资料是顾工那边负责的,我上午打顾工电话,没人接。” 这个时间点顾西恩应该还在他家的那张大床上睡觉,手机被他没收了丢在客厅茶几上,没人接也是情有可原。 “先等等吧。”沈白继续往前走,“可能手机不在身边。” “哦。”小刘不再多问,心里自动默认了沈总对顾工的一切了如指掌的这个设定。 坍塌的辅楼倾斜在一片崭新的废墟里,十多米开外立着一群带着安全帽的人,小李工程师和另外一名监理师被包围在其中,表情分外严肃地抱着一堆工程文件,嘴上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李工!”小刘朝着人群中的小李喊了一声,小李回过头看到沈白后,脸上的表情却未见缓和。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监理,跑过来语气颇为沉重地低声说:“沈总,事情可能有点麻烦。” 沈白面色沉静:“具体点。” “我们第二批采购的钢筋不符合国家规定的强制标准,三分之二的已建成楼体都用的是第二批钢筋,现下又出了事故,恐怕要被勒令停工。” 小刘瞪大了眼睛,求救般地看向沈白,哭丧着脸道:“沈总,这……这要怎么办?” 沈白眯起眼睛:“钢筋质量不过关,验收的时候监理干什么去了?” “这个确实算监理失职,”小李说,“但当时这批钢筋的选购,却是由天元那边的顾工负责的。” 沈白好像突然耳背了一样,眼神一变,问他:“你说谁?” 小李迟疑着说:“是顾工,几份材料都有他签字过目的痕迹。” 顾西恩看着沈母望过来的眼神,良久,才几乎轻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沈母呆愣片刻,随即柔声笑道:“看来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比我们家沈白强多了。” 沈母突然话锋一转,好似唠家常般的,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讲个沈白小时候的故事吧。”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眼神好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开始娓娓道来:“沈白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寒假我们带他去国外玩,他看中了一只望远镜,说是国内没有,非要买了带回来。他爸就说,如果他第二学期期末考试能考进年级前十,我们就给他买。他一口答应,结果后来还真给他考出了个年级第二,虽然原本成绩也不差,但能一下子进步这么多,也实在不容易。费那么大心思得到的望远镜,后来被他拿在手里玩了不到一个月,转头就送给沈希了。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拼了好大的力气也要得到,但是得到之后,只有三分钟热度。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这孩子没有长情的时候,除非有个什么条条框框的东西管束着,他才会规矩一点。” 沈母说完,注意着顾西恩的表情,轻叹一口气,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慢悠悠地继续说。 “小顾,阿姨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条路不好走的呀。我不是在怪你,说句自私的话,当父母的都心疼孩子,别说我们,你的父母如果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她醒过来,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她那么喜欢你。 ——如果是把他儿子变成同性恋的人呢? ——不会的。 你看,沈白,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万事万物都没有办法从一而终。 顾西恩按住沈母试图牵住自己胳膊的手,目光从飘忽渐而清明,他看着病床上沈母期盼的眼神,缓缓地开口问:“如果,我不同意和沈白分开,会怎么样?” 沈母的笑容褪去表情渐冷,仿佛瞬间裹上了一层冬日里最为透骨冰凉的寒霜:“那么,最起码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白都会很痛苦,他会日夜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