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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后,浓郁的阴气便直接漫了开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阴冷气息自四面八方卷了过来,和尚一甩尾巴,身上佛光亮了少许,将逼过来的阴气驱散。 它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终于在连绵的雨声中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顾不得犹豫,和尚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别做傻事宋施主,小宋宋鬼牧! 宋鬼牧第一次发现,所谓怒火,真的是会烧的。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仿佛有把火,嘶嘶燎烤着心肺,烧得他浑身发热,仿佛一开口就能吐出火苗来。 怒兽梼杌既然顶了这么个名字,就必然会有点相关的能耐能撑到现在才发作,他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自制力而骄傲了。 在自己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前,他扯断了手上的一串珠链,十八颗念珠接连落地,一轮佛光自念珠上散开,彼此呼应,硬是将原本一团漆黑的角落照得白昼般明亮。 被这种近乎天敌般的光芒照耀,原本气势汹汹梼杌生生止步,发出不甘的嘶吼。 宋鬼牧朝它挑衅地笑了笑,眼睛却盯着另外一人。 他漠然地看着落在地上的佛珠,佛光能让梼杌裹足不前,对他却似乎没有一点影响。注意到宋鬼牧的表情,他抬脚踏上一颗佛珠。 咔吧。 清脆的碎裂声激得宋鬼牧脸上肌肉一跳,守阵人移开脚,,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被自己踩碎的佛珠,随即转向宋鬼牧,脸上露出笑容,柔声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 多得很,宋鬼牧淡淡地说,赶鬼人么,别的不多,花样最多。 佛光减弱,原先退在后面的梼杌重新得意洋洋地迈步,近乎于人却狰狞百倍的面孔上扯出一个狞笑,大嘴咧了开来,尖锐的獠牙迫不及待地探出来,像是已经等不及把宋鬼牧 吞吃入腹。 缠斗许久,宋鬼牧的体力早已跟不上了,只要再磨上片刻,它就能好好品尝垂涎已久的人肉味道眼见着佛光弱到无法在阻挡自己,梼杌猛冲一步,咧开大口便要咬下! 间不容发之际,一个圆筒自宋鬼牧手中滚落梼杌并不在意,就算宋鬼牧还有第二串佛珠,它此时鼓足了力气,全身上下邪气浓郁无比,佛光也休想挡住,而且那圆筒上毫 无咒力,说不准只是个障眼法但就在它自以为即将得逞时,耀眼的白光在他眼前炸开! 天底下要比与时俱进,谁家也比不上我们家。丢出闪光弹后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宋鬼牧低声咕哝了句,按照之前记忆的方位准确地丢出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东西梼杌 的怒吼立刻传了过来,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赶鬼人特制超浓黑狗血的味道如何? 别怪我不厚道,谁让您老人家嘴巴咧得那么大呢? 趁着梼杌被逼退的空隙,宋鬼牧稍作喘息,眼角余光扫向守阵人。 眼见梼杌受挫,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改变,如果不是跟宋鬼牧对上,那双眼睛甚至看不见一点神采。但只要正对上宋鬼牧,他的脸上,一定会露出笑容。 温柔的,令他怀念的很久之前的笑容。 酸涩的滋味自心底泛了上来,宋鬼牧微微苦笑,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总算从黑狗血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怒吼着冲上来的梼杌。恶兽身形猛地一顿,竟是硬生生被止在了当场。 传说,赶鬼人之祖宋定伯,曾以一口唾沫将鬼变成羊,赶去集市上卖了,也是自此,出现了赶鬼人的千年传说。 后世徒孙不肖,没这变羊的能耐含着舌头,宋鬼牧含混不清地嘟哝,不过,定一定倒也凑合。 一口真阳涎,估计能拦住梼杌片刻,而他要做的事,就在这片刻之内! 抬眼看向守阵人,宋鬼牧开口。 我问你个问题这一阵的阵眼,到底是那头畜生,还是你? 不是我。守阵人微笑着,手中长剑直指宋鬼牧心口。 算了,我也知道答案了。 王无相也好,莫应也好,那两个王八蛋鬼,绝不可能给他一道轻松的选择题。 最后叹了口气,宋鬼牧抬起头,注视着守阵人。 他的兄长,他的恩人。 好好活下去,小牧。 那似乎是与眼前的守阵人一模一样的微笑。 不过 帮我给那俩王八蛋带个话,抽出绑在腿上的咒刀,宋鬼牧淡淡道,我哥笑得,比你好看多了。 守阵人脸上笑容不改,宋鬼牧也未再看他。那把咒刀约有他小臂长,刀锋被写了密密麻麻咒符的绷带紧紧包裹,他把刀拿在手上抖了抖,绷带自然断落,露出漆黑的刀身。 守阵人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盯着宋鬼牧手中的咒刀,仿佛在期待新奇演出的观众至于杀了宋鬼牧,似乎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另一个任务。 宋鬼牧左手持刀,横在胸前,他看了守阵人一眼,抬起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刀锋。 守阵人愕然! 尖锐的刀锋轻而易举地破开柔软的皮肉,殷红血液沿着刀锋洒了下去,落到地上。 守阵人脸色苍白,并不是因为宋鬼牧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的右手。 握着剑的右手上,一道与宋鬼牧一模一样的伤口无声无息地出现,血花滴落,溅得地上朵朵鲜红。 想不到啊,你的血居然还是红的。宋鬼牧轻飘飘地点评了句,守阵人冷冷盯着他,不发一言。 宋鬼牧呲牙笑了笑,抬刀横于颈前,守阵人阴冷的眼神,不远处僵硬的梼杌,之前还令他感到棘手无比的对手,此时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兄弟一场,他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守阵人,露出他这辈子,可能是最后一个笑容,咱们俩,还是一起上路吧。 我欠人太多,也欠你太多,都还不起,最后剩下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这条命了。 宋鬼牧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在抖,却依然死死地握住了刀柄,让刀锋紧紧地顶在他的脖子上。 然后,一分一分的,压下去。 喷涌而出的血液覆过手背,温热而粘稠,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剧烈,反倒轻柔地可以被忽略不计,他吃力地睁大眼睛,模糊的视野中,能看到那个身影如他一 般被自颈边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血液的颜色竟如此分明,混在黑衣中也清晰可见。 梼杌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它的身体仿佛遭受重创般抖动着,原本凝实的巨大身躯扭曲为诡异的虚影,渐渐地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果然,他没猜错。 阵眼只有一个,守阵之人却有两个,那多半是阵眼在其中一个身上,只要废了阵眼,另一个也会随之消失。 这种情况下最难做的猜测便是判断哪个是阵眼,毕竟另一个若是虚影,破坏它不仅不会伤及阵眼,反倒浪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