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从上次在医院分开后，边楠跟倪子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边楠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写他要给毕导看的剧本。本说是先写个大纲然后聊聊，但是边楠又唯恐毕导看不到他的诚意，于是又开始琢磨着要不全部写完好了。

    宋时非跟他说毕导大概是两周之后会回到这边来，边楠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一直没日没夜地抽烟写剧本。这些天过得不知日夜，他甚至没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只是很久不听手机的声响之后，才在一堆外卖盒子里找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他这才顺便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很久没吃饭了。于是他又去卧室里翻找充电器准备把手机充充电叫外卖。

    等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又拿了一根烟，但他不想把卧室弄得乌烟瘴气，于是只是把烟放在嘴里咬着。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一瞬间，仿佛是约定好了一样冲一进来一通电话，边楠已经在沉浸在剧本的大脑里一时迟钝，想也没想手上就先有了动作。

    “喂？您好。”

    “边楠你来开个门，你再不出来我砸门了。”边楠的知觉冷不丁被倪子期森冷的声音叫醒了一半。边楠也没顾得上挂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就走了出去。

    “倪……子期？”边楠好像还沉浸在剧本里的人物感情里。

    “宋时非说让我过来看看你，他怕你在家把房子烧了。”说着他提了提手上的外卖示意了一下，“顺便让我带份外卖给你。”

    边楠被门外冬日的冷风吹得清醒了点，沉默地侧身让倪子期进去。

    “你烟瘾怎么突然变这么大，没在学校做老师了吗？”倪子期把外卖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下，转身去开窗通风。

    “只是在琢磨剧本。”边楠慢吞吞地回答。他随手把刚刚一直咬在嘴里的烟放在一边，“有点琢磨不出来了。”边楠选择跳过自己不想聊的话题。

    “先吃点东西吧。”倪子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出言教训边楠，想来也是觉得自己暂时没有什么立场。他帮边楠把椅子拉开，然后把餐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外卖盒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凑合的垃圾袋放了一起来搁在了门外。

    “哦，哦，好的，你坐，别站着。”边楠的神经断断续续地对眼前的事情做出回应。倪子期之前见过他这个样子。边楠有的时候会陷在剧本的故事里一时半会出不来。要是放以前，倪子期就会把边楠抱在身上，然后陪着他一起写。

    很明显在此刻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于是他只好说，“你先吃点吧，我帮你把厨房收拾一下。你吃完了要不睡会。”倪子期看着边楠搭到下巴上的黑眼圈最终还是劝了一句。

    “嗯。嗯。好的。”边楠拆了外卖开始低头小口小口喝粥。很鲜，是艇仔粥。边楠半梦半醒的神经安静地与这碗粥灵魂交流良久。

    等倪子期从厨房里收拾了两袋垃圾出来后，边楠安安静静地趴在空碗旁边睡着了。倪子期一边叹气一边试图从这个房间里找到纸巾擦手。

    “边楠，去房间睡吧。”边楠一动没动，大概是真的睡熟了。

    倪子期把手在厨房吧台上找到的一个围裙上仓促地抹了一下后，把边楠抱了起来。边楠相比于之前好像又瘦了，抱在手里的重要远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倪子期心理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应该把事情早点同边楠说清楚。

    边楠这一觉不省人事地睡了很久，倪子期在外面收拾进出门好几次边楠都没能醒过来，一直到晚上八点的时候，边楠闻到了一阵从卧室以外的地方传过来的香味。

    边楠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可能是因为还没怎么睡醒，头还有点阵阵的疼痛。边楠在床上坐了会清醒了一下，便走出了卧室。

    边楠家的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所以他一走出卧室门，就看见倪子期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手机在研究点什么。除了客厅的茶几上的电脑和一堆剧本草稿，其他的地方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听见了卧室传来的动静，倪子期也抬起了头，“醒了，先喝点汤吧，晚饭马上好了。”

    边楠摇了摇头。他绕过厨房吧台打开了冰箱，里面被填满了一半。他弯下腰想去打开冷藏。

    “冰淇淋我都丢了，在家不吃正餐吃冰淇淋是什么毛病。”倪子期给边楠盛了一碗汤，搁在了吧台上。

    边楠还是不做声，他把冷藏的隔间推进去，柜子发出很沉闷的声响。

    “来，喝汤吧。”倪子期又说了一句。

    边楠像没有听见一样，他回去卧室换了件衣服又去门口换了鞋然后开始找钥匙准备出门。

    “别这么固执好吗？”倪子期放了锅铲关了火，走向边楠。他抓住了边楠的手腕想要拦着他。没成想这个动作好像极大地刺激到了边楠。

    “别碰我！”边楠像只小狮子。

    倪子期没有放手，拉着边楠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

    “边楠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这么喜欢你。”

    边楠突然没有力气挣扎了，愣神地看着倪子期。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点点突然，虽然这些天他写剧本的时候经常走神想倪子期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可能喜欢自己。毕竟倪子期本没有必要接自己出院，也没有必要问自己戒指在哪。可转念他又会自我否定。分手这三年，他学会不去对事情抱有太好的期望。

    倪子期却突然松了手，“先去吃饭吧。边吃饭边说。”

    边楠还是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地发愣。这下轮到倪子期尴尬了，“走啊，愣着干嘛，吃饭啊。”

    边楠脱了鞋跟上去，“你不是说，你不是说……”

    边楠想问倪子期不是说包养了一个喜欢的小男孩蛮。

    “骗你的。没跟他做到过最后。”倪子期打断了边楠的话，他知道边楠要问什么。

    边楠想问那做到了哪一步，但是转念又想这个话题有点破坏现在的氛围，于是他选择了闭嘴。边楠一路跟着倪子期走到厨房，他坐在吧台上一边喝着刚刚倪子期给他盛的汤一边看倪子期做饭。

    倪子期正在小心翼翼地煎一块牛排。

    “咳咳，你，你……”边楠正在努力造合适的句子。

    “喝都汤堵不住你的嘴。”倪子期的耳后根有点红。

    倪子期很少向他这么直接的告白，于是边楠看在刚刚那句话的份上放过他。

    倪子期折腾好了牛排调好了酱汁一并放到边楠的面前，然后也没急着洗东西，先坐到了边楠旁边。

    边楠把黑椒汁淋在了牛排上面，然后切了一小块喂给了倪子期。再要切给他的时候，倪子期摇了摇头，“我下午吃了点东西了。”

    “你怎么不经我允许用我厨房。”

    “我没经你允许还想上你呢。”倪子期索性也不要脸了。

    “……”边楠吃了个瘪。

    “还说吗？”倪子期问。

    牛排把边楠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那我开始说了？”倪子期给边楠又去盛了碗汤，“我们以前有很多不太开心的事，我想……”倪子期顿了顿，“我想说我们可不可以有个机会重新开始一下。老实说，上次在杀青会上见到你的时候没有这么强烈。”倪子期低头笑了笑，“我那会还觉得我能一直跟你做炮友好了。但后来你在洗手间吐到崩溃的时候，我觉得……”倪子期哽了一下，“我觉得你离开我以后好像过得也不太好，不如我们再试一次……你可以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要想好。”

    边楠把没吃完的牛排推到了倪子期面前，示意自己已经差不多了，然后指了指那锅汤。于是倪子期又帮他盛了一碗。

    “那个小明星……”边楠打算先翻一下旧账。

    “没有小明星，求求了，以后都没有小明星。”倪子期先败下阵来。

    边楠又喝了两口汤，终于开始说正经的，“你是不是还是觉得七年前我出了轨？”

    倪子期没有作声。

    “我没有。”边楠把汤也推到了一边，“可你没有听我的解释。我知道我们从李渡的事情开始就有问题了，但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们需要时间去磨合。你懂吗，倪子期，我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去法国的。你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我不要跟别人一起去法国因为我不想在这个地方有任何我后悔的事情。”边楠语气提高了一点点，“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那个局不该去。那个只是一个朋友带我去的一个酒局而已。可你不听我解释。倪子期你不听我解释。”说到最后两个词的时候，声音哽咽了下去，“我想过要道歉的。”

    边楠说到最后没了什么底气。他觉得自己很难堪，想回房间去稍微冷静一下。他刚站起来倪子期就拉住了他的，“对不起。”

    边楠刚顿下脚步，倪子期就起了身抱住了他，“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以前我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以后不会了。”

    边楠拉着倪子期的衣角不说话，他慢慢在他怀里抬起头里，想去找他的嘴唇。倪子期却还沉浸在愧疚里，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亲亲我吧。”于是边楠只好说，“你上次都不愿意亲我。”

    倪子期知道是哪次。

    于是他郑重又郑重地在边楠的额头落下一个没什么情欲的亲吻。

    “……”边楠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亲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