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蛀蚀之洪(剧情、异种小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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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远、宁寂且苍凉的夜空中,醒目地悬挂着一轮硕丽饱满的圆月。 若于地面抬首仰视,闯进视网膜的蟾光耀如白昼,但却毫不刺眼。那莹煌又神秘的金橙色并不纯粹,其间透着似有若无的银斑与如丝如缕的绯红,仿若珠玉内蕴的气泡和裂纹。 而在旧迹公学西部,唯一却从不对公开放的植物园中,居然飘浮着繁多与天上夜月完全相同,灿金中夹杂着绯白的光球。这都是具备实时投影功能的磁悬浮灯盏,今夜的拟真主题正是月相。 在被满月环绕的植物园中央,坐落着一方黑晶垒砌的深广水池。池底填满了诡奇、厚实、汩汩翻涌,散发出浓烈芬芳的流质泥浆,墨汁般的底色中闪烁着无尽奇彩,仿佛畏避月光而堕入其间的繁星。 有遒劲粗大的藤蔓自拱形穹顶垂落,如妖魔的长臂般没入池中活泥。一名栗发碧眼的少年独自立于池边,身前竖着一把形体格外庞大,高度将近两米的枣红色低音提琴。 他的神色平静专注,左手扶持琴颈,莹白柔腻的指尖驾轻就熟地上下滑动,不断变幻着指法弹拨刚硬、紧绷,反射出幽冷金华的琴弦。 少年食中二指上戴有两枚纹章戒指,动作却仍灵活而有力,未受半分影响。他的右手则放松地握住琴弓,流畅、优美而又庄重地拉动着弓杆,在夜色、群月、活泥与繁茂植物共同构筑的背景下,磅礴低沉的音浪震动着空气,如同狂风雷鸣般倾泻而出! 好似这不是一个宁静幽美,尤其适宜情人约会的月夜,而是充盈着血腥、阴谋、杀戮与癫狂嘶吼的雷雨之夜。 若是倾听得久些,心神便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动,坠入少年以情感与追忆编织出的剧毒乐章。 在愈发狂暴、激烈和沉郁的奏鸣曲中,水池中的黑沉活泥迅猛而混乱地升腾,径直越过池壁的最高平面,犹如洪水一般汹涌溢出。 黝黑而斑斓的泥潮滚落在地上,肆意地朝着四面八方奔涌,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生物从活泥里钻出,或飞或跳地攀上周边的花草树丛,偏又不见一只被惊动的鸟类。 少年毫不避忌地站在流泥之间,恍若踏着翻滚蠕动的黑云流霞。那些混杂着幽香与腥味的物质看似软烂肥沃,实际上具备独特的不粘性,他的一双高筒靴始终干净如初。 温希翡垂目弹拨、擦奏着沉重如落地钟般的低音提琴,忽听铮地一声,恐怖且悠远的颤音如飓风般刮过整个植物园,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少年右手五指依次松开,雕刻着繁复花饰的琴弓就此坠入泥潮。在它被吞没冲走之前,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上致密华丽的弓毛竟已尽皆崩断。 就在不久之前,温希翡的私人终端中多了一封密信。那封信直接越过众多事项,强势而醒目地抢占了首位,接着又坚持不懈地予以提示。 由于发件人的流氓权限,虽然身为王冠金蝎的继承人,但目前仍是白银的少年根本无法将之关闭或删除。 在连续不断的、无耻而蛮横的闪烁和提示音中,他终于有点理解戈缇对通讯设备的厌恶排斥了……不管是哪一位赤金,都可以借此对二人进行无限骚扰。更重要的是,那几位不仅能够自己耍流氓,甚至有权代人解除他们的屏蔽权限。 尽管密信的发件人是监察总长时瑟,少年却更倾向于这是戈缇的恶作剧。毕竟,那个小混蛋就曾对别人这么干过。 可是当点开那封信笺后,温希翡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他那原本只是有些恼火的心绪,不可挽回地被黑暗与冰寒一点点侵蚀。 信中提及了一个名字,附件里则简明扼要地补充了一系列情报。那个熟悉、遥远而又该死的人名,正是他从“冰藻之舟”回归后,时至此刻仍未平复心境的祸首。 今夜注定无眠。 温希翡轻抚了下庞硕华美的琴身,淡淡地问:“监察厅的人已经来了?” 一名形貌隐在盔甲后的少女自阴影中步出,她毫不费力地接过那把巨大乐器,清冷而恭敬地道:“是的!主人,您现在要见他们吗?” 温希翡却未立刻下达指示。他闭上双目,右掌按在左腕,体会着并不真实存在,然却深入骨髓的剥肤之痛。 那是盘踞已久的精神毒瘤,毁灭童年的记忆脓疮,污染善德的心灵瘟疫……在旧日的荒野中所经历的屈辱、苦痛和酸楚,至今仍如幽灵般徘徊于他的噩梦中。 温希翡静默了整整三分钟,才睁开一双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淡碧色眼瞳。 他冲着少女点了点头,对这位新上任的“蝎尾”头领道:“请他们进来吧。” 阳无应了一声,轻盈如飞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即有一众身着便装,但行动整齐划一的青年往园中的泄洪之池走来。这些人推着一只完全被遮光黑布笼罩,约莫半人高的箱型重物,滚轮碾过泥潮响起怪异沉闷的骨碌声。 他们完美地控制好了各自的神态,表现得对四处漫溢的活泥视若无睹。为首的那人快步行至少年近前,诚挚而谦卑地行了一礼,说:“尊敬的希翡少爷,在下代总长向您问好!” 温希翡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认出这名甲级执行官的身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说:“他还挺会做表面功夫!就为这点小事,把你都派出来了。” 罗幕只把讽刺当夸奖来听,他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满面笑容地道:“总长交代了,这里头是您最想见的故人!他说,上回擅自碰了您给少爷的信物,实在过意不去。今次赠上这份小小的礼物,希望您能原谅他的失礼。” 他回身打了个手势,那块巨大而沉厚的黑布当即被掀开,露出一座由合金打造的红黑囚笼,以及被关押于内的考斯弗尔特后裔。 虽然在监察厅的会客室中,沙恩曾被戈缇忽略得彻底,但是温希翡在看到他的一眼,便将之与记忆中的昆西对应了起来。 此番久别重逢,昔日的男孩皆已长大成人,他们的人生路途自某个拐点遽然分岔,继而在不同的环境和阵营中学习、锤炼、逐渐蜕变。除了……惨死于那场血色劫难中的亚素·嘉利。 戈缇一直都回避着那段往事,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伤口,更是狡猾、心虚、自私且又坚定得近乎残酷地疏远了旧友。兼之有时瑟的保护与安抚,这使他成功守住了自身的光明面。 而温希翡却义无反顾地直视了深渊。 在接掌权力的过程中,他不仅对抗着无数潜伏的恶意,且还主动、反复地回溯了当年的那些人事。翻出的腌渍污秽每多一分,少年那孤寂而荒芜的精神世界便会被进一步扭曲。 可无论他的心底压抑着多少痛苦、愤怒与不可置信,在关于昆西的下落一事上,他始终未有更多的收获。所有线索都早已被切断。 直至读过时瑟发来的信笺后,温希翡才弄清了昆西的底细,理解了为何一个“阳光热情”的小男孩,竟会兴高采烈地把他们害到那等地步。 禁庭的名门血裔与联合会的开拓者后人,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世仇!这份烙刻在本能中的敌意与杀机,又岂是区区友谊所能化解的?更何况,就连那所谓的友情也是虚假的。 而且他十分肯定,即使抛开家族与阵营的立场,曾化名昆西·班宁的沙恩也仍会参与那场谋划。因为这小子是天生的恶棍,本性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温希翡定定地看了笼中之人半晌,面上却未露出快意之色,反而冷冷地问:“他的状态很糟糕,不会已经被你们弄废了吧?” 罗幕轻咳一声,觍着脸辩解,“犯人的健康状况是没问题的!只是……呃,他的视觉神经和语言中枢遭到了破坏,可能会有些败坏您的兴致。” “哦,四肢无有残缺,内脏未被挖走,面部也没有毁容……唯独不能再与人正常交流?” 温希翡浮起淡漠而威严的微笑,不急不缓地说,“这么有针对性的损伤,可不得不让人多想呢!” 罗幕顿时心头一跳,背后冷汗悄然淌下。 温家这只小毒蝎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乖僻!虽有一副颇具古典美感,精致文雅到略显柔弱的无害外表,他的行事作风却比戈缇少爷狠辣了不知多少倍。 戈缇更多的是让人头疼、郁闷和内伤,撇开身份就是个有些少爷脾气的大男孩。而温希翡的表里才更符合他天然的权位,美好的皮相下流溢出惊心动魄的黑暗、高傲与残酷。 二者俱不是良善之辈,但本质内核终究截然不同。 哪怕他们这帮鹰犬背后站着监察厅,站着如日中天的“禁庭之眼”,可一旦惹得这位心情不悦,被记上了仇,就算他明面上不翻脸,在背后开整的手段也必是层出不穷,见不见血都只能认命。 不过谁让他们这些当走狗的,就得替上头顶锅呢? 罗幕又是深深一躬,言辞恳切地道:“希翡少爷!这家伙对赤金名门心怀恶意,频频口出狂言,我们若不做处理,他可就成了一件给您添堵的赘物啊!以败菊愚人的肮脏血脉,让他多看您一眼,都是对王冠金蝎的侮辱。” 执行官口中的蔑称“败菊”,即是指那个流亡组织的徽标:款冬之花。此花所喻示的公平、正义与救赎,亦被守门犬们抨击为狂妄、不义和邪道。而与此相对,联合会的人也会以各种难听的称呼来嘲弄敌营的狗腿。 温希翡对执行官的说辞全然不信,皱了皱双眉,又问:“戈缇知道这件事吗?” 罗幕迟疑了两秒,答道:“目前还不知晓。” 温希翡神色不变,那双幽淡瞳仁中的绿意却蓦然变深,宛若两汪深不见底且又阴寒蚀骨的碧潭!微亮的光芒洒落在他眼底,又似有两簇魂火在墓地中静谧燃烧。 在满园月华与藤蔓幽光的辉照下,从个别角度看去,这名理论上流淌着双重金蝎血统,但又隔代遗传了外祖母瞳色和发色的少年,其容态气质竟然与时瑟有种难言的、微妙的、使人不寒而栗的相似。 当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禁庭之眼”似乎具有某种王冠金蝎独有的特质。 毕竟,那头二代异种的生母正是来自温氏主家,且他也自愿保留了零星的、冗赘的母系基因。从这一点出发,时瑟倒也可被视为温希翡的表兄。 然而,最为诡异的一点在于,戈缇这个承载着烈焰羌鹫纹身的嘉利嫡血——在某些时刻,其实也会呈现出蝎子一脉的部分特征。只是那种感觉太淡,往往会被人忽略。 “这倒是稀奇。”温希翡深深地望了执行官一眼,缓缓道:“也罢!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转告时瑟,当年称得上全身而退的,唯有戈缇一人,所以这一次,我也不会让自己的挚友脏了手。但有些事情,绝不是在信中提一笔我就会认同。还有那个与沙恩一起落网的人,我明日同样会派人去查验他的尸体。” 温希翡说得不咸不淡,且也未急于在今夜见到检测结果。可若是感知足够敏锐之人,多少能察觉到他心中深藏的怒火与投鼠忌器的无奈。 罗幕神情一肃,道:“那是自然!这等涉及名门血脉的密事,非得蝎鹫二族共同见证才行。” 温希翡不再看他,缓步行至黑红相间的金属笼前,抬手轻敲了下横杆。 半躺着的沙恩霍然抬首,飞快转动失去焦距的灰蓝色眼珠,听音辨位地对准了来人的方向。这个有着蓬松短发的囚徒无声一笑,笑容狰狞而又饱含讥讽。 兴许是因惧而生怒,又怒中生恨,他竟一下子从疯癫战栗转为诡异的平静!紧接着,沙恩·考斯弗尔特又慢慢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残留于颊边的血泪仿如恶鬼的印黥。 温希翡俯下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好久不见,终于见到活着的你了。” 与此同时,一身轻甲的阳无倏然闪出,冷冰冰地对罗幕等人下达了逐客令。 但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在那株没入池中的三色藤蔓上,便有一只纤细优美的有翼昆虫静静地停驻着。 哪怕只是粗略地远望,从它那足有七寸的体长,饱含杀伤力的镰刀状前肢,灵活转动的三角形头部,修长如天线的丝状触角,以及通过步肢膜翅伪装成鲜花的拟态来看,都能轻易判断出这是一只经过基因编辑,不完全噩兽化的狂花螳螂。 往常在碰见某些倒霉的、找死的家伙时,温希翡并不总是宽容、仁慈地交给手下去按规矩处理。事实上有不少次,他都选择了将冒犯者丢给一些别致的小宠物充当饲料或巢穴,使他们在漫无止境的恐惧中逐步溺毙。 而诸如佛蝎、羽线虫、白鬼蚁、狂花螳螂,乃至某些源自厄境岛且无法改造的食肉植物——或妖艳惑人,或狰狞鬼魅,皆在这名金蝎继承人的饲养列表中。 此时正凝停于藤蔓红叶间,体表流转着幽黄、桔红与蓝紫色的狂花螳螂,显然是温希翡众多宠物中的一个。可若拿上一支放大镜近距离观察,即会发觉这只观赏用祷告虫的异样。 它那色素鲜亮的胸腹表面似有异物在隐隐鼓动,旋即刷地裂开一道细缝,两根纤小而多节的触角从内部徐徐浮现,令人头皮发麻地晃动起来。随后,就见一只成人拇指大小的异虫破腹而出! 这是一只绝不存在于现有生物图鉴上的拟寄生蜂。 它通体泛着宝石般绮丽的金青光泽,膜翅上点缀着冷艳的眼状斑,三对附肢内侧亦有华美的深红色块。且由于其兼具雄蜂的可翻式阳茎与工蜂的螫针,可谓是个不伦不类的嵌合体,无法按照常理去定义它的性别。 在拟寄生蜂沉着悠然地从容身的腹腔爬出后,可怜的宿主即刻倒毙,只剩下一具极速枯萎的空壳。它嫌弃地踢了踢狂花螳螂,把它踹进了仍在肆意喷涌的洪流中。 拟寄生蜂抖了抖优美而恐怖的蜂躯,又用附肢洗了洗密生的绒毛,深具金属质感的椭圆形复眼则分毫不差地记录着园中的动态。 温希翡未被沙恩的恶意所激怒,语气平淡地道:“放心,我绝不会杀你泄愤的。除了语言文字,沟通的方式还有不少,你接受过手语训练吗?” 沙恩的表情立刻有了些许变化,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然后竖起食指,表示只学过一点,但不精通。 温希翡略微松了口气,还好,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一些答案。他可不想花费太多功夫让沙恩摸索盲文或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