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了宝贝,尿得到处都是,管它的呢!在这兵 荒马乱时期。回到
而从不上酒家,所以不了解,但我 可是个中老手,告诉你,酒家的姑娘们坐台费相当少,所以她们得靠转台和拿小 费来多赚一些,其中,上合唱拉卡西就是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唱完之后,像程 远那般的动作叫「颁奖」,有钱的大爷可是一出手就千元大钞一张,比酒女的坐 台费多出二、三倍,岂有傻丫头不要之理?幽兰这样的傻丫头被程远一眼看穿, 显然还是一只嫩鸡,值得ㄆㄚ,也让我这篇有关他俩的部分可以继续发展下 去,直至终结。 这就是他俩的初会,你瞧程远的那段开场白有多心,这可不是我胡绉胡写的, 的的确确是那痞子伪装的。 程远第二次再驾临时,颁完奖后,在朋友的起哄下,将那杯酒和幽兰喝了个 交杯。 程远第三次光临大驾后就将她带出场了,去钓虾,钓起的虾烤了配啤酒;酒 意足够后,就当她是虾钓去宾馆了。 一阖上门,他就将她推挤至墙边,强力吻下去,那精灵刁钻的舌头在她口腔 内翻来卷去,将她的欲与灵搅得完全混乱了;她伸手抱住他,狂吮他的舌,要把 它连根拔起似的,令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下体的肉芽儿也跟着开始膨胀起来。 抽回发疼的舌头,他转而亲吻她的脖颈,用力吸吮,不用看也知道那上头多 了几个瘀痕;然后他慌忙地揭起她的罩衫,直接把乳罩扯下,一手握住左边的, 一嘴吮上右边的。 她的乳房颇有弹性,仿佛八分饱的皮球,一边被他吸得成橄榄形,另一边则 在压挤下变幻各种形状。 她紧紧搂住他的脑袋,像母亲奶孩子那般闭着双眼,流露出满意的表情。不 过没多久,他的目标就转移了,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三两下扯脱她的内裤,然后 隔着层裤子就用下体去顶她阴部。 被架在墙边的她,被摩擦得受不了了,一边在叫着:「程哥,爱我一次,爱 我……」一边动手解他的裤腰带。 程远忽然抱起她的身体,走向化妆台,裤子立即滑至大腿下,走姿显得极为 滑稽,同时内裤也被阳物顶得老高的,显得非常愚蠢的样子。他将她搁在梳妆台 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宝贝,用手握着,觅得了滑溜、涨满阴液的小洞穴,在门 口涮了好几下,使龟头亦潮润之后,就不再犹豫地前进突刺。 她双手握住自己脚踝,张了个大开,承受着对方的冲刺,阴壁且配合他的动 作吐纳,一收一放,使淫水顺着股沟满溢地流出。 他从她的脸部表情上得知她的兴奋,便再用手辅助掰开她的阴唇,让小弟弟 能更深入。这一招,很快教她喊叫起来。 「再进去,再深一点,再…」 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男人,骤然抽离出来呆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你下来。」他答。 她跳下台面,他一把拦住她的腰翻了个面。这会她明白了,立即高翘起屁股 迎向他。 程远举枪向前冲,一下比一下更用劲,弄得梳妆台阵阵作响,双手还紧紧掐 住她两片臀股。她也用力回顶着,致使乳房层层波动。 到最后关头,他拚命前冲,俯身握住她的双乳,紧紧贴住她后背,泄了个痛 快。 6 杜幽兰在公园里坐到正午时分,才拎了一个便当回来喂狗吃,不,是给她的 程哥买的;听到开门声,狗醒了,不,程远醒了过来。 「又到公园去看狗打炮啦?」他尚未漱口,所以满嘴的脏话:「晚上别再乱 跑,朋友请吃晚饭。」 她未置可否,其实也无否决权;而他压根也未给过她这权利,所以径自去梳 洗了。 打浴厕出来,他开了电视,挪过来便当,尚未看到内容便先问:「没有牛肉 吧?」 幽兰当然记得他尚在戒食牛肉时期,不记得会倒大楣。我幼年时,脑筋不大 好,总不会背书,但我爸爸每将藤条摆在桌上,我的脑筋就忽然灵光了,背得滚 瓜烂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幽兰才是个好学生。 程远得戒食牛肉一个月,那是松木师下的指令。上周,他带杜幽兰远至桃园 去拜见松木师,想要解解厄运。 「要算啥米?」松木师眼眶深凹,眼珠一片惨白,就像多数人的命运一般。 他总是用耳朵面对他的客户,毫不在乎里头有没有耳屎,他是个瞎子。 「我最近很背,连出门踩到狗屎打牌都照输。我想解解运。」程远对着他耳 朵说,心里却想:「妈的,厄运若解不掉,当心老子咬下你耳朵来加菜。」 「你靠过来。」松木瞎子道。在他的助手协助下,一把掐住他臂膀,上下捏 捏揉揉如马杀鸡般。松手后,他靠回座椅,眼皮无意义地眨呀眨的沉思了半晌。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他一语吓坏对面人,仿佛是要报复他适才 的胡思乱想。 「大师……」程远站了起来,再也不敢想咬他耳朵之类荒唐事,紧张兮兮地 问:「求你解运。」 「禁食牛肉,一个月。」大师开出了方子。 程远吃完绝未含一丝牛肉的便当后,悄悄移身到到杜幽兰身畔,抚弄着她的 长发。 「干什么?」她稍稍侧开身体。 「饱暖思淫欲呀!」他嘻皮笑脸地探手去掏她奶房:「妈的,那瞎老头还真 灵,你知道吗?前天我们才打完炮,按过去的经验,非大输不可,可是你猜怎么 了,我竟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现在,我再也不怕啦!」 幽兰没有躲避,任他压在沙发上。 7 请吃饭的是个叫「唐老鸭」的中年汉子,带着他两个徒儿作陪,在东区旧社 区一间露天的海鲜店里。 「假仙,许久没问候您啦!我先干一杯。」唐老鸭仰脖先灌了个饱。他叫的 「假仙」,原来是程远的绰号。 「你才别假仙呢!」程远拍拍幽兰道:「这是我老婆,明着讲没关系,她什 么都知道。」 唐老鸭所谓的「问候」原来是暗语,意思是有事相求。 「嫂子是…」唐老鸭压低声音问身侧的程远。 「番婆啦!」他马上接口,之后也附他耳道:「够劲呢!每天三回合,照三 餐计算,老唐,你不妨也找一个,说不定功力大增呀!」 「去你的。」老唐给了他一拐子,然后端起酒杯,敬了幽兰,他的徒儿也跟 进,一阵光(光左加酉)筹交错。 「老唐,话归正题吧!」他又压低声音:「我还想早点回家办事呢!」其实 他是想回场子去,趁手风顺多捞几把。 「我最近有一批货,想快点脱手,你赶紧弄几张「腿子」给我好不好?」老 唐轻声道。 「要几张?」程远的舌头有些大了。 他伸出一只大巴掌:「五张罗!」 「没问题。」程远一拍胸脯:「凭我们交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后交货。」 「老弟,三天不行啦!」唐老鸭有些焦急:「这一批「轮子」恐怕有问题, 我得赶快交出去。烫手的山芋呐!两天行不行了?」 「我操,老唐,你真当我是监理所了吗?就算是监理所办行照,也得要承办 时间的嘛!」 「我这是走后门嘛!」 「你啊!你要走后门,我就开后门让你走。不二价,双倍。」 「全由你。」唐老鸭一拍他肩膊:「就这么说定了,来,假仙,多用菜。」 他们谈定之后,我赶紧翻查最新出版的「黑话大辞典」,好弄清是怎么一回 事。 腿子:身份证、证件之意。江湖中人由于常走夜路,此为必备之物,不可或 缺的,必要时伪造者可做为护身符。 轮子:四轮轿车之意。江湖中人一旦不幸跑路,此为重要交通工具,必要时 可将就在其上过夜。 弄明白黑话的意思后,再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反覆推敲,我终于破解了他们的 密码。 唐老鸭是某个窃车集团的大家长,最近他的徒弟窃得五辆赃车,其中有的很 棘手,他亟欲脱手出去,因此找上了程远。 程远「假仙」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他是道上知名的伪造高手,不论是身份 证、行照、驾照、证券、买卖契约乃至台大毕业证书,他都能以假乱真,只是还 没尝试过当地下中央银行董事长印新台币而已。 这一分析,你全搞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吧!只要等程远伪造好行照,那些 赃车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程远手风转顺,又即将有一笔收入,真是春风得意时;一高兴,就感到光喝 了一肚子酒,没装什么菜饭,现下腹中在咕噜咕噜抗议呢!他夹起唐老鸭敬在他 碗中的一匙铁板牛柳,张口就大嚼起来。 真香啊,好烫喔! 好不容易咽下喉,他刚想夸赞老板的手艺,幽兰就靠过来硬生生地说:「这 是牛肉。」 程远霎时变了脸色,看看碗、再看看那盘,霍然一口啐出来,站起身指着老 唐骂道:「我操你妈的老唐,竟敢给我吃牛肉。」 老唐迷糊了,也看看那盘铁板牛柳,纳纳地问:「你不是一向不忌口,什么 都吃的吗?」 「操你妈,我…」 程远话没说完,猝然平空飞来一个玻璃杯,恰恰正中他后脑勺,顿时,一道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脖颈流下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竟泄红了他的白色T恤 一大片。 那只杯子肯定不是高森砸的,否则你不是看而是看卡通了;因为,高森 在台湾的南端,与程远相距四百余公里呢! 高森砸的那只杯子,就落在他的脚前,碎开了。他的大妹子高静楞住了,简 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动作。 「大哥,你吓到我们了。」二妹高云悸悸地道。 「对不起。」高森顿了会方续道:「我太激动了,我道歉。」 「姊姊不对,不该说那种话。」弟弟高豹持平地说。 「我哪有错?」高静一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我说马来幽默是妓女,完全 是她不自爱,关我什么事?」 原来还是为了远在北方不知下落的杜幽兰了。 阿兰在台北,几乎和同乡们断了音讯,传回故乡的说法有许多种版本:说她 嫁人生子的;说她被人包养的;更盛的说法是她从上班小姐又升级为妓女。 高静采信后者,自有她的道理。 「流言未必可信,姊姊应该道歉。」高豹仍然站在大哥这边。 「好,我道歉,但他也总该给人家颜如玉一个交代。妈妈说,爸爸这次不反 对,那他就应该明媒正娶如玉,不然还跟人家那个,算什么?」高静直截了当批 评哥哥。 「我跟她哪个?」哥哥还想装蒜的样子。 「别想赖,妈妈都说了,青年节的那天晚上,在柴房里…」 「大哥…」高云也插话:「你跟如玉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家里的意思,是怕你辜负人家。」弟弟解释道:「所以才叫我们兄弟姊妹 四个聚会,劝劝你。」 高森有些不高兴地回道:「以前,我辜负了马来幽默,不是我愿意的,为什 么没人出面说话?」 这会皆沉静不语了。高静率先离场,到后头拿来扫把,将玻璃碎片扫了个仔 细,她担心读幼稚园的一双儿女回来,刺伤了脚。 这个没有父母参加的家庭会议,最后弄得只有在她家召开,非但损失了一个 玻璃杯,更气人的是弄了一地碎片,还得自己来收拾,就因为她戳到了哥哥的痛 处;她说杜幽兰是妓女有何不对?这是全村人都知晓的事,偏偏她哥哥对她仍不 死心,想娶个妓女进门,让全村人笑话。 她绝不能让那个骚货得逞,过去如此,现在仍如此。 数年前,当她得知阿兰正和哥哥热恋,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嫂之时,便极力 反对。那黄毛丫头她从小看着她长大,父母双亡的她,是个野丫头,发育才好一 些些,便惹来一堆小浪荡子的觊觎,成天在她家附近打转。若她是个正经女子倒 也罢了,偏偏流落成个骚货,每晚跟男人瞎混,配做她的嫂嫂吗? 高静开始在她父母的面前扇风点火,为他俩的婚事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其 后,当哥哥向家里提出要娶杜幽兰之时,立即遭到父亲的反对,最大的理由竟是 ──门不当、户不对。 你不必讶异,在二十世纪末的鲁凯族内,仍有许多老人家有这种封建观念, 虽然宗室之制已式微,但仍未灭绝,因此那还能成为反对的理由之一。 杜幽兰知晓他来自家庭的阻力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便不告而别了。她走 了,难道连阿森的心也一块带走了?高云渐渐成长了,对大哥和同学阿兰之事也 渐渐明了了。 「阿兰是我同学,如玉也是,大哥,你偏心了。」高云总算打破沉默。 「心,本来就是偏的。」高森垂下了头。 「哥,我看,先订婚好吗?」高豹折衷的办法,他哥哥并未点头或摇头。 9 哥哥不点头,弟弟、妹妹连带也倒楣。他们怎好在父母仍担忧大哥的婚事之 际,提出各自的婚姻要求呢? 其实,高云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了,她的心上人罗和平可是大哥的同 学,家里也同样操烦他的婚事呐! 罗和平在青年节那天送她的那朵野百合已然雕谢了,她可不希望她的身体也 如那花般,逐渐枯萎。 在罗和平位于龙泉的冰果店内,她再一次让和平哥检验了她的身体,是否仍 如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这间冰果店有一座撞球台子,供青年学子们娱乐消费之用,不过这晚关店之 后,却仅供他二人娱乐之用。 「小妹呀,我的小妹…」和平天生一副好歌喉,一面抚摸着她的脸颊一面唱 着。 坐在球台上的高云,微闭双目,轻轻和着,就在他歌声止息后不久,她感到 他湿热的唇碰触到她的嘴。起先只是一下下的轻触,待她的唇也湿润后,他的舌 尖便缓缓钻入她口腔内。她仿佛一下被挑起了情欲,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后背,开 启樱唇,强烈地回吮他舌尖,使口腔内塞得满满。 和平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撩起她衬衫,打开胸罩钮扣,舌尖很自然地抽出 来,顺着脖颈下滑,就对着微弱的灯光觅到她发胀的乳尖,开始一圈圈绕着它舔 舐;在它高高翘起后,便一口吞没了它。 「大哥,我爱你舌头,快来这边,快,来…」高云兴奋得浪叫起来。她掀起 了裙子,三两下挣脱了内裤。 「我不要…不要……」他闷声呓语,仅以自己下部猛力朝她已外露的下体顶 撞,头则仍埋在她胸脯上吸吮。 吮完左边又换右边,硬是不碰她小穴。她急了,感到下体源源不绝分泌出汁 液来,且像个火山口就要爆发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阴唇,很快濡湿了 手指。 「大哥,快,快来…我受不了了…」 和平听到她急切的召唤,再也不忍了,一下子蹲低身体,凑到她的桃花源洞 口前,先咬住她指尖,将上头的香液吸了个干净,然后才取而代之探舌入内。 「啊…」她尖声叫出来:「对、对,大哥哥,我,我不行,行了…」 他也感同身受,舌尖努力朝内挺进,直到不能再伸入了,才开始来回抽动。 她舒畅至极,身体在球台上不停晃动,让他能更深入,直到他感到舌头酸麻, 她也有些累了,才终止这一阶段的游戏。 罗和平这会才慢条斯理地脱裤子,那根肉棒子蹦出来时,就像是已在弦上的 箭,硬邦邦地对准了她的阴道。他抓住了她足踝,往球台边一拖,这样正好碰触 到他的龟头。满身汗水的他,却毫不费力地溜滑进去。 「哎哟…」她大声呼喊。 「都给人家听见啦,小声一点。」 「我,我爽呀!」 「我会让你更爽。」 有了这样的许诺,他更卖力了,碰撞得球台上的球四处摇晃。高云也不甘示 弱,双腿高抬至他肩膀,架在上头,整个身体一下下地往上扬。和平在如此激烈 地配合下,浑身趐麻了,回首咬住她脚掌,强力吸吮。 「你下来,哥哥,下来…」 高云嘴里喊着,人也跟着一个翻身滚至一旁,待和平躺下后,她又翻身爬了 上去,捉住他小弟弟直接往洞里塞,然后像磨墨一般摇晃着。 这一招可厉害了,不但教和平的阳具磨擦了个彻底,还将自己的双峰摆在他 面前,任他把玩或吸吮。 和平只觉龟头猛地热胀起来,恨不得和她的阴道密密粘合,就鼓起余勇狠狠 摇晃臀部,双手并紧捏住她乳波,暗自数到第二十下时,泄精了。 第二章大四喜的启示 1 程远被一道阳光刺醒;这一夜,他没有梦。他没那个闲暇做梦,整件事情发 生的太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吓走了他该有的梦。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阵晕眩,探手一摸,头上竟裹了一层 纱布。女人呢?阿兰那女人呢?该不会是趁他之危溜了吧?为何女人总在你最需 要她时,偏偏不在身边呢?他想。 他想叫唤护士,却又打消此念。在这么糗的时刻,为何还要另一陌生的女人 来看呢?他艰难地摸到洗手间,掏出了宝贝,尿得到处都是,管它的呢!在这兵 荒马乱时期。回到床上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曾为他所轻视的瞎子摸骨算命师。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松木师曾这般说。 松木师要他戒食牛肉一个月,他想照办。岂料唐老鸭那杂碎竟害他破了戒, 但又怎么可能那么准呢?这头才张口吃牛肉,那头就飞来个玻璃杯? 程远试图解开其间的因果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脑袋被打坏了,以致毫 无结果,那么就尝试去解释松木师的断语吧! 汝将不良于行。按理说,受伤的应该是脚呀,怎么发生天壤的错误?啊…… 他想起刚才下床时的痛苦。是了,脑袋被打坏了,照样会发生「不良于行」 的后果。 那么「牢狱之灾」怎么解释?他闭起双眼,感受到了窗外阳光的热度。这不 是牢狱之灾是什么?这病房不正如监狱一般,禁锢了他的身体。 啊!松木师真是神啊!那个老瞎子,不,亵渎不得,那位大师真是铁口直断 神准无比,预卜未来无与伦比,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你说我们这位绰号「假仙」的程远,脑袋瓜子是坏了没有?他的若没有坏, 那就是我的坏了,因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乱神。 我尚陷在怪力乱神的迷思中时,他的女人阿兰就进来了,仍是表情木然地径 自坐到了床边。 「你如果再像个木头,我就真的把你打成木头。」程远一光火,脑袋就胀得 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气后才续道:「这来龙去脉,你好好说一遍。」 「从哪里开始?」她问。 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我程远只能交到这样水准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 气和地问:「是谁打破我头的?」 「不知道。」很简单的三个字。 「我操你妈…」他简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谁是凶手居 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找回来?」 「真的不知道。」阿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当时一片混乱,隔壁两桌人马打 了起来,杯盘乱飞。打在你头上的是第一个杯子。」 「唐老鸭怎么说?」 「他事后说那两桌客人他全不认识。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 照顾你。」 这还像个话,像是我程远的女人。 「那唐老鸭那祸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们几个见到混乱的场面立即开溜了,连帐也没付,老板还找我要呢!」 「他敢!」程远恨恨地道:「医药费还要他赔。」 「算了,有健保…」 「算你妈个头,老板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条子来盘查,先开 溜了,我怎么办?条子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麻烦了。」 「真要找的话,恐怕要找那盘牛肉了。」她认真地道,害得程远一口血没喷 出来。 「帮我点根烟。」他觉得脑袋又发胀了。 她才燃吸起来,交到他手中,护士就走进来了。 「喂,不许抽烟。」护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6park 2 高森又回到故乡雾台了,在去露的家里,他哭了。 去露家里的墙梁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从小学到现在的光荣都记在 那上头,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张的奖状,他父亲都将它裱褙列于屋梁上。似乎,这 也延续了他父亲的生命。 他的父亲经历过日治时代,现下若有哪个儿女超越过那时代的他,他就感到 欣慰无比。如今,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太阳出来者」,能获得诸般荣耀,怎能不 让他感动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于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为「太阳出来」,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 吐了个一塌糊涂,教村里长老、父辈兄弟全看了个稀奇。 他高森的落泪,不是没有原因的。 依鲁凯族的习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因为男人肩负重任,尤其身为鲁 凯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泪,但我们这位王子为何偏偏流泪呢? 高森在故乡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兰的女人。当他想起那女人的时候,他 的好友罗和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 和平问他:「同学,阿兰是否仍在这人间,你都不晓得,何苦?」 没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话:「你不了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别再多说。」高森晃过来晃过去道:「马来幽默你不了解,她还是 在等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亲:「你不要再劝我的儿子 了!他…他中邪了。」 「阿玛…」 高森他父亲示意他一个噤口的手势,然后缓缓踱出户外,再没进来过。 「他们父子,前世有仇,也许。」高森母亲对和平说,径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玛……」高森大喊他父亲:「是我错还是你错,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 以?」 在雾头山的见证下,没有人回应,叫高森的这个男子汉只有继续哭泣。可是 他的同学罗和平绝对不同意这点,开玩笑,他今晚来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谈谈他与 高云的婚事,岂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听高云说过那天兄弟姊妹们苦劝他娶颜如玉之事,也许正为着这件事, 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图要父母打消这念头,减轻一些压力,未料到的是他竟 和父亲杠起来了。 「我们鲁凯族,最讲究孝道。」高森冷静了些:「为了阿兰,我却是个不孝 子。」 「我了解你的心事,高云也了解的。」和平故意将话题导上他俩,以便继续 谈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说话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兰流落异乡,我, 或者我爸爸,应该负责任…」 「嘿…」罗和平又故意叉开话题,他指着墙上一张高森着传统服饰,和中央 行政长官合照的相片道:「你还跟大官照过相呢!」 「屁话、屁话。」 高森说这话的原意是冲和平而来,但我可认为是冲着高官而来,或者说就是 我本人冲高官而来。不知从何时起,咱们的高官便养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习惯, 以印证他们「亲民爱民、深入民间」的官风,不过在我看来,全是狗屁。这种利 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风气,有时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为晋阶封侯呢!我就 亲眼见过一个在外招摇撞骗的所谓「青年才俊」,家里挂满了包括当今圣上在内 的这类照片。这可是他的本钱,一张也丢不得。 话题扯远了,高森会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罚酒。」他命令他同学道。 和平皱着眉头,和高森的母亲一般喝的是苦酒,不过可以推断得出来,他高 森又何尝不是? 太阳落山了,打雾头山飞飘而下的暮雾忽而笼罩住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 惘起来。高森母亲忽然轻轻吟唱起山歌来,声音也飘飘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许凉 意。 阿兰不知所踪,高云却也进不了门。罗和平甚感楚怆,索性自干一杯,醉去 吧! 3 高森被主任派去采访一则KTV醉酒杀人的新闻。 一帮子年轻人于周末夜相邀到这间KTV饮酒作乐,其间有人发现隔室乃相 识之友,遂往来互敬,酒过数巡后,言语不免大声起来,其中一人自称是门的 弟子,他的帮派多大、势力多强,次嘘得凶;与他初识的兄弟不服,冲了起来, 说「你那是什么烂教门?我一根指头就可以在屏东把你们撂倒。」就为了那句脏 话「烂教门」,双方开打了,杯碗烟灰缸乱飞,酒瓶拳头齐下,直从室内打到户 外。 混战中,有人动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当血液喷出来时才知道这祸闯大 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赶到时,将倒卧血泊中的伤者紧急送医,并立即展开追查 工作,终于清晨时分,将闯祸后仍骑车在街头游荡的三个青年逮捕归案,再循线 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鲁凯青年。 主任认为这件凶杀案与高森族民有关,由他出马采访就再适当不过了,就这 样,他来到屏东县警察局。县警局一部分人均与高森熟识,除了他是记者之外, 还有许多基层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从门卫开始一路上到二楼,都有 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组,他就看到墙边铐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青年,长发整个泄成金 黄色,上身着一件花衬衫,右边衣肩处被扯破了,下裤则沾泄了一些泥灰;脚着 拖鞋,却只有一只,狼狈极了。 「乌鲁谷…」 高森正准备走过去采访一位警官,抄抄笔录什么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鲁凯名 宇,循着声音觅去,竟是他的同乡,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远的雾台村的一位长 辈。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玛身体好么?」巴太郎未回答反问道。 「还能打山猪哩!」他开玩笑后又问:「你在等人吗?」 老先生仍没回答,眼眶中竟泛出了泪光,良久,方对高森道:「请给我一根 烟。」 他急忙掏出烟为老人家点烟,还想再问,一名警官却代老人答道:「那是他 的小孩啊!杀人的那个。」 高森一惊,抓住老人的手再问:「你的拉拉哥里(孩子)吗?」 这回,老人点头了,而那泪水终于滑下脸庞。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 示安慰,然后牵引他来到儿子身前,拉来两张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森将声音放轻:「把头抬起来,回答我的话。」 「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头抬起来。」他父亲在一旁劝他,这才抬起了脸 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