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
日暮黄昏,华丽的车舆稳稳的停在了长公主府前,侍从握着刀从府门跑到车前,即便街上早就驱走了行人,也照样威武地建起了一堵人墙。 婢子绡容与柳莺小心的将长公主扶下马凳,随后又紧着给她披上了一件孔雀绒的披风,扶着往府里去。 公主府庭院颇深,不过绿树与宽庭相衬,石狮子石象身上闪着落日细碎的光,倒也显得幽静。走至中堂,婢子们已经将精美的膳食摆上了桌子,荷叶杯里真慢了万千珍馐此时入口刚好,既不烫嘴,又不至于冰冷无味。 不过堂上只有一张几案被摆满了,另一张空落落的。 庄妤蹙起眉,“云侯哪里去了?” “回殿下,侯爷去洧川的庄子里垂钓了,清晨方走,恐怕要三五日才能回来。” “昨日京中下雨,她那腿脚可曾方便?”庄妤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心头的担忧转为恼怒,“哼,不顾自己的身子出京,说到底,还是在埋怨本宫罢了。” 绡容不敢答话了,她知侯爷向来不满殿下,这段日子尤甚,即便殿下不在府中,也常常无缘无故的闹脾气。否则怎么一得知殿下回京的消息,她就立马去了京外的庄子呢。 想见的人不愿意见自己。就是权势滔天的庄妤,也顿时没了好心情,内外空虚下,连日赶路办差的疲劳顿时压垮了她。她空对着佳肴却一丁点胃口也没了,就吩咐人安排沐浴休息之事。 公主府的差事向来办得又快又好,不等庄妤换上轻便的衣衫,柳莺便来回禀:“殿下,汤池已经安排妥当。” 褪下繁复的衣衫,庄妤赤足走入汉白玉的汤池,熠熠的烛光照出她窈窕多姿的曲线,伺候的婢子跪着将木盆的花瓣洒进池里,眼睛却不敢向那白皙无暇的玉体瞄一眼。 池子氤氲着水汽,柳莺用小银葫芦瓢舀水,轻轻向庄妤单薄的肩头倾倒。 雾气绕绕,庄妤靠在池壁上,身体的酸痛疲惫被驱散不少,但内心的燥热随着水温起伏,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婢子拿起澡豆,却听见殿下的吩咐,“着人备车,去洧川。” 一炷香后,原本庞杂的公主卫队被削去十之七八,三辆精简过的马车与侍从们,趁着乌黑的夜色,悄悄的从公主府后面鱼贯而出。 在城门完全关闭前,这支队伍顺利的走出了帝京。 洧川是一座连绵百里的山脉,自缓到陡,风景秀丽。激流瀑布、溪河山径,更是随处可见。这里是大秦王公贵族消夏过冬时最爱的去处,京中有脸面的府上,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别业。 镇国长公主也不例外,她的别业与陛下的行宫相邻,位于高高的洧川山峰上,从这里向下望,可以看到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 庄妤的车马在夜里狂奔了两个时辰,又雇了轿夫脚夫上山,却在公主府的别业里扑了个空。 别业里的管家显然对主子们的纷争一无所知,诚惶诚恐地禀告侯爷并未在别业中,也从未有人来通知他们侯爷和公主要来。 庄妤心明如镜,怒火就更上了一层楼,连带着手中的手炉都给摔了。 那手炉也是可怜,平日在庄妤手中视若珍宝,肚内烧得都是上等龙涎香,今日被迁怒,顶子都在石头上摔飞了。 既然人不在公主府的别业,那云嵇自然就是去了云侯别业里。 绡容心底里也为庄妤打抱不平,殿下日夜奔波,便是想早早回来见侯爷,侯爷不领情便罢了,还要住回自己的别业里。损了殿下的面子不说,这是明白是想与殿下划清界限呀。 果然,庄妤的脸色冷了下来,不肯罢休的让人摆驾云侯别业去。 云侯有两处别业,一处是陛下赏下来的,作为她与殿下大婚的嫁妆之一,与公主府的别业也不远,另一座是云侯祖传下的别业。 绡容用手指头想,都知道云侯不可能在新赐的别业里住,便直接让人摆驾那座老别业。 这座祖传的别业自云侯成亲来,就没有踏进去过一次,也不知里头脏不脏,下人们有没有偷懒,能不能让身娇体嫩的殿下住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