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似玉的温润夫郎
其实早在御花园救下阚世竹之前,我就认识他了。 南书房读书的时候,他坐前边,有微风轻抚杨柳,那风顺着窗椽的缝隙里钻进来,乖巧的缠绕在他的指尖跳动。 与我长期操练兵器不同,他的手白净。那一双白嫩的手握着字册的时候,干净纤长。 彼时的我不曾知那是何滋味,只觉心头又甜又涩,似未熟的浆果爆了汁。 后来知晓他心悦于太女的时候,心头好似有蚁食,酸溢愈发涩涌。不过太女也不是什么坏人,如若是有情人成眷属,我也愿意送上祝福。 只是我不知道太女为何要在御花园上演那么一出戏,直至我救下阚世竹看见她咋咋呼呼嬉皮笑脸的围在柳公子身边的模样,这才明白了过来。 “将军...”微颤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我怔怔看他。 那张白玉的脸上有着担忧,他看着我的掌心轻呼,“将军你受伤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是一点猩红的擦破,小时候练不好兵器常常被母亲打不吃饭也要练到让母亲满意为止,早已习以为常,如今更是家常便饭。 “一点小伤口而已,不碍事。” “那怎么行!” 他的神色是那般认真,眸底水光荡漾。直叫我心一颤,呼吸也短窒了一秒。 阚世竹非要拉着我去水边清洗伤口,我怕我会弄疼他也不敢拒绝的,被他拽的磕磕绊绊来到了御花园的水边。 他用水沾湿了帕子轻轻点点的在掌心上拭着,认真的清洗着那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伤口。他低垂着头,睫毛轻颤,薄嫩的双唇也紧抿,看起来担心急了。 我与阚世竹不似太女与柳公子,也不似驻防将军与卞公子。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目光已经放在阚世竹的身上挪不开了。 我坐在南书房的时间虽没有她们长,却也知道趁人之危是可耻的。所以我不会在他伤心失落的时候趁虚而入,我只要能远远看着阚世竹就好,能守着他也别无二心。 那日,阚世竹找到我。 第一次,他主动牵了我,那双手亦如我想的那般,白嫩细腻。 “将军,去放花灯吧?”他问我,面上扬起一抹淡笑,露出一颗尖尖的白牙,可爱的紧。 其实母亲今天叫我练完这套兵法才可出门,但我却拒绝不了的只得点头。 阚世竹手托着一盏莲花花灯,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湖面上,目视着它远游。 璨黄的明光映在他的脸上,似春夜萤火,秋夜芙蓉。 “将军可知道,在放下的花灯上许下愿望,如若花灯顺利的流入大海,那人的愿望便可得以实现哦!” 阚世竹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期盼的雀跃。 说来我不信这些传闻,但是见着阚世竹那认真模样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不论阚世竹许的什么愿,希望都能实现。】 我在花灯上许下愿望放游。 我想,他许的是什么愿望呢,是想太女心悦自己吗,还是寻得一良人呢。 或许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话已经问出口:“那你许了什么愿呢。” 闻言阚世竹抿了抿唇,眼下缀着浅粉,他的声音轻轻,“...希望,嫁给将军。” 噌的一声,热涌直冲大脑,我断片似的怔楞在原地。 “啊...我的花灯——” 闻声我转过头去,只见阚世竹方才放游的花灯此时被风吹的飘荡摇曳,湖面激层层荡漾涟漪,似要卷着那花灯覆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扎入了湖里,在阚世竹的惊呼声中将那花灯带到湖的尽头才肯放手的让它流入海里。 我浑身湿透的站在他面前,目光炯炯,两人的脸均是鲜果绛色。我跟他保证,“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我会娶你!” — 阚世竹头顶红盖头端坐在婚房内的模样是我幻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场景,此时在我眼前倒有几分不真实来。 玉如意挑开了他的盖头,他的脸上微施粉黛,唇红齿白,见着我便勾起小小弧度的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白牙。 “...妻主。”他不唤我将军,大了胆子喊了我一声妻主。 “恩...夫郎。”我还有些不适应,脸上烫的不像话。 阚世竹温润似玉,声音也脆铃铃的。他曾问我,“妻主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我从前从未想过我会与有与阚世竹孕育孩子的一天,心里头紧张的都抖,磕绊了声音道:其实女儿儿子都好。 “我想给妻主生个女儿,将她培养成妻主一样的人。等她长大了,这样世界上又会有一个人跟我一样幸运。” 阚世竹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桃花眼弯弯都透出光来,嘴角噙着笑温柔缱绻。 近来几日城外动荡不安,探子回报是有草寇起兵意图造反。太女连夜召我进宫商讨对策,去的匆匆只跟阚世竹温存片刻便出了门。 彼时的他还在床上,含含糊糊应了声。一双眼惺忪朦胧望我,“妻主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定,这几日在家要好好照看自己——”说到这我止了声,不放心的太多,想要交代的太多,说到最后反而没完没了,于是便说了句走了便出了府。 这在宫内商讨对策一商讨就是半月有余,忙的都忘了给府上一个消息。 等到我回府的时候,没在正堂内见到阚世竹,进到卧房才见到他。 他紧紧抱着我睡觉时的枕头在怀中浅眠,身子蜷的像刺猬,似要将这枕芯揉进身体里般的紧实。 听闻下人说自我走了后阚世竹就吃不下睡不着,这几日倒像是山倒般的,困乏倦怠来袭,总时常小寐。 想到这我卷了袖子来到厨房,跟着后厨的人学了几招安神的补汤,只是我从未下过厨,手又是时常练武糙的很,没过一会便碎了不少厨房的碗。 我这边正埋头钻研为何只是熬个汤如此困难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哒哒的在瓷凉的青砖上奔走。 “妻主——” 是阚世竹,他喊着我飞奔进我怀里,我手上都是油腻,不敢抱他怕污了他的锦衣,又怕他摔下去的只好用手肘夹着他。 我低了头这才发现,他连鞋袜都来不及穿的竟就直接跑了过来。 “地上不凉吗,怎的不穿鞋袜。”我嗔斥了他一声,找来布子擦了手这才托着他的臀楼在怀中的出了厨房门。 我解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他腿上,盖住了那白嫩的脚踝,与染了灰埃的脚底。 他只抱着我,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呼噜声,在我脖颈间蹭着。 抱着他回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还真像只小猫。细软的睫毛轻颤,清隽的脸上满是困倦。想来这几日他定是睡得不好。 这样想着我抱着他上了床,轻轻的拥着他拍着他的后背,有青丝缠绕我的指尖,酥麻密痒 微风轻抚门窗,恍惚第一次在南书房见到他那日,人如温玉清冽出尘。 阚世竹睡醒的时候我手都麻的动弹不了。 那张清容的脸有了动然,眉头耸动,他弯了眉眼,似月牙。 “妻主。”他轻轻唤我。 “恩。睡醒了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身负此职的我深知民以食为天。 他只摇着头,在我肩头拱耸,“妻主...” “恩我在。” 他只笑着喊着我,也不说什么别的。我就这样拢着他一下一下捋着那泼墨的青丝。 半响他埋在我的胸口幽幽道:“我要...告诉妻主一个好消息。”他的尾音上扬,含着些许藏不住的雀跃。 他说的神神秘秘,倒是勾了我几分的探究。 “什么?” 轻抿的唇线微微上扬,露出一颗白牙。 “妻主...要当母亲了。” “...”我恍惚,我回神,我瞠愕—— “!!!” 那天的厨房碎了一甃青花白玉瓷碗,断了十二柄庖丁菜刀,烧穿了四口铁铸界头锅... — 驻防将军府上,我跟太女还有驻防将军三人同坐一堂的大眼瞪小眼。 “干嘛,许你夫郎怀孕,不许我夫郎怀孕啊!”太女横了我一眼。 驻防将军尴尬扯笑,“其、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孕期内的男人,缃哥哥怀孕的时候从没跟我闹过脾气也没抱怨过不满。” 她这话一出,太女坐不住的上去掐着驻防将军。 “你这家伙怎么那么让人羡慕啊!可恶——” 驻防将军虽然没那么靠谱,但是比起太女来还是要可靠一些。 我将记好的笔记揣进怀里,不想掺和此等腥风血雨的出了府。 路过茶食铺子念着阚世竹最近喜食酸,进去了包了点果脯,又想起他闲来无事总爱裁布做衣又进布庄要了两卷布匹。 回到府上的时候,院落的树木都开了花,其中当属牡丹开的又大又艳。 那牡丹好看,嫣红的刺眼。在我眼中却不及旁边的玉兰,倒是有几分像阚世竹。 阚世竹最近显怀了不少,从前还没这样觉得,直至那圆滚滚的肚皮将衣裳都顶的灌风,这才感叹生命如此奇妙。 那鼓鼓的肚子拖着他的身子,最近倒是不怎么爱动了,想到这我摘了两朵玉兰进了屋。 “妻主!” 阚世竹见着我就想下床,我按住了他,将玉兰放置他的手中,果脯放在床头上,布匹给了下人。这才也褪了外衣一同跟他上了床。 “肚子里可还安生?”我心疼的揉了揉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肚子。 阚世竹勾起淡淡的笑,长腿勾搭在我的小腿上,他摇着头,青丝在我颈间滑蹭。 “妻主来了,就震住她了。”阚世竹说这话时噙着笑。 我抿唇面上沉郁,这话说的我好似凶神恶煞的阎王爷。 — 阚世竹生的时候太女夫郎也生了,我还记得那日太女上门来笑嘻嘻的说要结亲家,定个娃娃亲。 我当时脸黑着,一声不吭。 “我家小女可高攀不上皇家。”我肯定是还记恨着当时她伤阚世竹心的事。 “没事,整个天下都是我说了算,我说你攀得上你就攀得上。” 太女依旧那副没皮没脸的笑模样,气得我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 正月十五上元节,宜放花灯。 “妻主快些!莫要抢不到好位置了!” 即便为我人夫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性,澄澈又美好。 阚世竹一身素雅绫罗青丝走边,牵着女儿长身玉立在不远的上坡。 有夜萤光落在他的肩头,夜幕织了星河披帛做衣。 晚风撩拨起他的青丝,一如南书房那日。他闯进了我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我紧了紧手中的簪子,那是父亲曾留下来的,原是赌吊钱输给了太女,太女夫郎却又还与了我。 “妻主!” 阚世竹朝我伸了手,袖子被吹得曳动。他弯了眉眼喊我,犹如牡丹中脱颖而出的玉兰,脱俗绝尘,我的眼中只能映出一个他。 “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