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精神食粮

    不过当他沉下脸来的时候，学生们没有人敢顶撞他的。而此时，浩宇就会想起一个词，笑里藏刀。

    15岁刚刚死了父亲那会儿，浩宇们家的确过得很艰难。家里平时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害怕一个人在家，尤其是父亲刚去世，还有点后怕，她怕做噩梦。家里也蛮冷清的，没了爸爸，一切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所以妈妈叫了哥哥的祭拜父亲，晚上睡浩宇们家里，（当然不和妈妈睡一起的）。

    家里还是有那么多田地，浩宇们三个人还是要继续生活。妈妈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忙的过来呢。

    到了年尾，妈妈和浩宇商量说，她要弄个人来给浩宇们家干活。浩宇问是谁。她说是柏。她振振有辞地说“是他自己要来偷偷的地给浩宇干活，不是浩宇去求他。这样将来他要反悔啊，什么的。浩宇就占了道理了。‘当初是你自己硬要到浩宇们家来的。’反正总要有个人给浩宇们家干活的。他呢，干活肯干，还肯吃苦。不象村里的某某，虽然年轻可是很懒惰，而且他还有两个孩子。这也不大好，以后跟你们兄弟俩关系搞不好怎么办。（妈妈说的是村里另外一个男的，他老婆自杀了，也没再娶）你说还不好？”浩宇看着妈妈，知道其实妈妈已经决定好了。浩宇说，无所谓啊，你自己决定好了。

    浩宇到现在也不清楚，柏到底有没有结过婚，或者是结婚过，可是老婆死了。反正他家里没有孩子，只有一个老母亲和他一起过日子。

    有一阵子，浩宇也想到一句话“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可是浩宇知道母亲迫不得已，并且浩宇和哥哥也应该为母亲想想。母亲老起来也总想有个伴啊。所以浩宇们也不反对。

    就这样到了过年的时候，浩宇们和柏已经是一家人了。他住到浩宇们家来。并且跟母亲登记结婚了。家里有他们的结婚证，浩宇看到过。当然他们只是履行了这样一个手续，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干什么。

    只是浩宇和哥哥都不叫他爸爸的。也不大跟他怎么说话。他也是一个不大会说话的人，也不大会主动跟浩宇们两兄弟说话。他只是像一头牛一样很辛苦很卖力的给浩宇们家干活。妈妈夹在浩宇们中间，是这个新家的纽带。浩宇们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去干什么了，都从妈妈口里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靠妈妈维系着。

    只是伯父对妈妈的态度明显变了，平时从家门前走过也不大会把脚跨进家来。伯父的儿子华倒是和过去没多少区别，还经常来浩宇家串门。

    哥哥初中毕业后就到服装厂打工，一开始他还做不好活，没少挨骂。后来还是托关系另外找了家服装厂。继父来浩宇家的第2年，他拿出他的积蓄让哥哥去学开车。因为都说工厂里呆着没多少出息，而开车挣的钱会多些。

    没想到哥哥学会了开车，还是去服装厂继续以前的打工生涯。因为他没有车子可以开。自己买辆车谈何容易，给别人开车，人家要的是有开车经验的司机。家里没门路，哥哥人也不是那么能干，他就等于白学了开车。至少妈妈和继父在每次哥哥要请假去验审驾驶照的时候总会唠叨几句：“你（他）那车不是白学了，好几千块钱等于打水飘。”

    浩宇读高中的时候，哥哥还住到省城表舅那里，学修车。可是哥哥怕脏，怕累。他不喜欢钻到汽车底下，搞得一身机油。所以估计修车他也没学到什么真本事。这一点浩宇不知道说了哥哥多少次“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挑挑拣拣。你是农民的儿子，修车哪点不好，又挣钱。要是你在修车，浩宇们家条件就会好很多。你啊，一辈子就只知道呆在厂里。皮肤嘛白得像城里人，比浩宇读书人还要白。只知道外表要好看！”哥哥呢，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说：以后哥哥就靠你了，你好好读书。或者说“你知道什么！”

    直到现在，哥哥还是呆在服装厂里。学开车，学修车的经历一点也没有改变他的生活。

    继父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最小的那个妹妹家里最有钱。第2年吧，她见浩宇们家还是黑白电视机，就买了台长虹彩电放在浩宇们家。一张新的席梦思床也摆在了破旧的楼上。然后柏和妈妈就睡在那张新床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浩宇总会想：这两件新添的东西和浩宇们家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继父的弟弟也是在村子里的。他的一个儿子和浩宇同龄，小学浩宇们还一起同班过。只是原本没有亲戚关系的浩宇们硬被套上了一层亲戚关系，总显的不尴不尬。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要适应吧。他怪妈妈总是在口头上说，他身上的人怎样怎样。妈妈怪他们家族的人奇怪，不好相处。所以中间的小打小闹，小恩小怨一直没有断过。

    初中的时候，邻居家盖起了新房，让妈妈很是羡慕。她总是说，“要是你爸爸没有生病，那浩宇们家的新房也盖起来了。”是的，随着村里盖的新房越来越多，浩宇们家就越显破落。那时村里开始兴起装电话的热潮，可是浩宇们家直到浩宇高中毕业读大学那个暑假才装。因为妈妈和浩宇一致认为，反正家里也没人给浩宇们打电话，那几个月租钱还不如省了。

    浩宇的高中是全市最古老的高中，学校是这么对外宣传的。浩宇高一的时候学校是省三级重点中学，高三的时候已经通过省二级重点中学的验收，浩宇读大学的时候又在网上看到学校通过省一级重点中学验收的好消息。短短几年间，学校实现了三级跳啊！浩宇在学校的三年，学校大兴土木，好几幢大楼拔地而起；大力引进师资，校长带领人马去东北聘老师，不惜花年薪10万元引进特级教师……可以说浩宇亲眼目睹了学校的千变万化。

    浩宇被分在高一8班，班里有三男一女初中是和浩宇一个学校的，甚至在一个班呆过，可是基本上没多少接触。进入高中的第一件事情是军训。

    军训的时候几乎一直都是雨天，这样比在烈日下曝晒要好得多。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军训，有点兴奋的心情却被那些重复而又没有多少意义的动作浇灭了，只剩下疲倦和厌烦。

    不下雨的时候浩宇们在操场上训练，整个操场满满当当的人都在做相同的事情，那些年轻教官的声音洪亮而饱满，久久萦绕在耳边；那拉歌的场面热烈而又壮观，一浪高过一浪；浩宇还瞟到了初中学校的其他同学，他们在尖子班，让浩宇甚是羡慕。下雨的时候，浩宇们就转移到走廊上训练，因为那时学校还没有室内体育场。

    军训排在浩宇身边的男生很让浩宇讨厌。人长得跟瘦猴一样，嘴唇上浓浓的一瞥胡须，像汉奸似的。眼睛细细长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每次一起正步走的时候，浩宇们的手总是会打到。手被打痛了不说，他还要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来埋怨浩宇。浩宇还埋怨他呢？真是。只当自己倒霉好了。

    因为老是被打到手，没走好正步，教官还因此罚了浩宇们两个，浩宇被他拖累喊了无数遍报告，到最后都喊成“报报”了，教官这才喊停放浩宇一马。

    军训的时候也有难忘的事情。某次在快要结束一天的军训的时候。天又下起雨来，越下越大，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所以全校都列队回去了。走在回去的队伍中，大家都放轻松了很多。前面有个水洼泥地，大家不约而同往旁边绕过去。年轻的教官很快察觉了。他批评说“这点小小的水洼你们也要绕过去吗，看看你们的队伍，都成什么样了。”他命令浩宇们原地踏步，大家也管不了鞋子的面目被泥水溅得面目全非，直到教官满意，浩宇们才继续前进。浩宇想对军人而言，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跨过去。

    为期半个月左右的军训结束的时候，那毒烈的太阳出来了。浩宇们都兴奋地与教官拍照留念。

    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浩宇的语文显山露水地考了91分，那是全年级的最高分。高中一开始所有的科目满分都是100分制，浩宇的排名在全年级12个班是61名，这是浩宇文理分班前的最好排名。

    全年级有2个实验班（尖子班），6个重点班（浩宇是重点班的），还有4个普通班。实验班的学生中考分数在400分以上，教他们的老师是全校最好的.重点班是计划内招生。普通班属于扩招的。

    当然也有找关系，或者用金钱改变上诉情况的。比如浩宇读小学时把脚垫到他软软的＊下的张前同学，本来按照分数他应该分在重点班，但是他的父母替他多交了六千多块钱，他在父母殷切的期望中进了实验班。浩宇们班有3个杭州来的插班生，按照他们的中考分数也只能被分在普通班。

    在后来接二连三的考试中，浩宇的排名一次不如一次。浩宇总觉得历史又重演了。本来自己没进实验班，心里很不甘。浩宇要竭尽全力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自己所有的潜力就会被发挥出来。可是渐渐地，浩宇又麻木了。虽然浩宇还是那么不遗余力的学习，虽然浩宇始终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可是成绩就是不会再往前冲了。

    孤单的大雁遇见小乐

    文理分班前，浩宇是一只孤单的大雁，找不到迁徙的路线，也找不到自己的伙伴。无论什么时候，浩宇总是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一个人孤独地在校园里行走，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教室，一个人回寝室……

    大家逐渐熟悉了浩宇的性格脾气，在路上碰到了也不大有人和浩宇热心打招呼了。而浩宇从来不会主动去和别人热乎。也许别人不相信，浩宇木纳到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最多只是向他们微笑一下。每次浩宇总是一个人，而他们总是三两成群。浩宇会羡慕或者失落的看他们走过身旁，或者干脆把眼光往别处投放，装作没看见他们。他们装作不认识浩宇。

    浩宇只能拼命寻找寄托。那时迷上了，只要新的杂志一出现，浩宇不惜从羞涩的口袋里拿出3元钱，把她变成浩宇的精神食粮；看完寻找身边能让浩宇心情好点的活宝，浩宇们班还真有一个，军训时排在浩宇身边的那只“瘦猴”居然就是这样的活宝，浩宇对他的态度开始360度大转变，浩宇欣赏他，赞美他。因为他能给浩宇带来快乐，所以浩宇把自己寄托在他身上。

    文理分班后的圣诞节，他还送过浩宇一张贺卡。上面亲切的称浩宇为“小鸿”，是他首创，以前没人这么亲切或者肉麻地叫浩宇。收到贺卡后浩宇到书店买了一本足球杂志送给他，投其所好。浩宇在日记里记录了他，在作文里描绘了他。是浩宇自觉写的最恰如其分的。下面就是原文：

    某高中课堂上，韩小乐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呢。他穿着米黄色的外套，伴随着呼吸，身体一起一伏。浩宇就想他是一只睡梦中的小鸟。有时下课铃声响了也不能把他从梦中惊醒，你可千万别弄醒他，他会怨声载道的。大部分时候，别看他上课睡觉，一下课就活跃得像个猴子，在班里跳来跳去，脸上一定笑着，跟人打哈哈。

    虽然他上课睡觉，可他的数理化成绩绝对优秀。物理、化学还动不动就考班级第一，丢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讶。物理课是班主任给浩宇们上的，她知道韩小乐喜欢上课睡觉，有时故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小乐揉揉眼睛，照样回答对。班主任不动声色地说，“难怪哦，小乐是可以睡觉了。”所以很多老师对他上课睡觉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的个性了：像汉奸的分头（后来理了刺猬头，很精神，浩宇倒觉得还是这发型合适他），一对细长的眼睛像天边的弯月，突出的鼻子，瘦瘦的脸，唇上浓浓的一瞥像是用画笔涂上去的。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张扬。他时常笑，或者说他的精彩就在于他经常笑，笑在他的脸上展现得十分充分，甚至掩盖了他突出的鼻子和瘦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