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堕落

    而语文老师上课呢？也越来越陷于黔驴技穷的恶性循环。

    他讲课文的时候，先用自己运动会上为校广播站服务过的标准普通话，带着饱满的热情，抑扬顿挫的声调大声读一遍，起到示范卖弄的作用。接着，他点名叫同学起来读一遍。要是第一个同学读的不那么好，他就再叫第二个、第三个。然后他叫大家一起朗读一遍。第一遍读完，他一定会作这样的评价。“怎么读得有气无力的呢？大家再读一遍。”于是浩宇们起码要折腾上三遍。

    好不容易读完了。大半节课也就这么浪费了。他才开始稍微解释一下课文。离下课还有10分钟左右，他会猛然停下来，在讲台桌前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望着大家（这眼神才叫无辜）“同学们，还有几分钟下课呢？”有人想起了后面墙上挂着的钟，灵光一现说：“老师，后面有钟，浩宇们把钟送给你好了。”他一急，连忙说，“浩宇才不用你们送钟呢，”浩宇开始和大家一样哈哈大笑。这家伙居然要给自己送钟，真过瘾。

    这已经成了一种模式。于是大家习惯了他临下课时孩子般天真的问候“还有几分钟下课啊。怎么还没下课呢？”

    到了高三总复习的时候，他更是气数已尽，只剩苟延残喘了。像他这样的新老师，学校安排他教浩宇们高三的语文是对他的信任，却是对浩宇们的不负责任啊！他自己在高三第一堂课上申明过：“同学们，浩宇也是第一次教高三的语文，请大家和浩宇一起接受这个挑战啊。”

    他呢，高三总复习的时候，无耻到只是免费享用别人劳动成果的地步。

    高三年级的语文教研组长还是蛮有实力，也蛮负责的。他把自己多年教学经验的积累，以及近几年来的高考试题汇编到一起。非常厚的一本12开的复习书，浩宇记得有600多页。高三年级人手一册，里面内容涉及高考语文的方方面面。语音，词汇，句子，，诗词，作文……平时还有一张张的练习真题，印成试卷发下来。

    “东北佬”就这样甘心情愿做寄生虫，而且还一点都不脸红。高三总复习的时候，他就原原本本地照着那本书来讲。要不然就是用一张模拟试卷打发连在一起的两节语文课。然后好不容易等他改完试卷，（要好几天以后）他又要用两节课，甚至更多的时间讲评那张卷子。

    他自己唯一独创的方法是让浩宇们在课堂上默写诗词。高考语文有诗词填空的题目，大概有5分。他就在课堂上花大量的时间来让浩宇们默写，还屡试不爽。有段时间，他天天坚持这种做法。拿着垃圾当法宝。浩宇在心里又一次对他嗤之以鼻！哼！

    浩宇早就看透这个家伙了，欺软怕硬。有一次，语文老师讲到了“创新”，他来了兴致问浩宇们“创新”用英语怎么写。大家没人知道，他就在黑板上郑重写下了那个英语单词。接着他问大家对“创新”的理解。这时班里面最胖的，脾气最大、最强悍的，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男生许强，在下面喊了一句，“创新就是用英语讲。”

    这话里面也没什么刺啊，没想到深深刺痛了语文老师宽广如大海般的心。他突然收敛了笑容，大声叫道：“许强，你什么意思呢？”许强说：“浩宇没有什么意思啊，只是回答老师的问题。”语文老师痛斥道：“你摸结（东北话）啥呢？什么创新就是用英语讲啊，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不是乱弹，不是存心捣乱吗！”许强站起来说：“浩宇只是说浩宇对创新的理解，难道有什么不对了吗？”语文老师把手里的书往讲台上一摔，用手指着许强，风度翩翩地骂开了……（一连串的，忘记具体内容）许强继续顶嘴：“老师你别说东北话，浩宇听不懂。”语文老师不甘示弱“许强，你给浩宇到讲台上来。”班长立刻站起来说话：“许强，好了，你不要再说话了！”许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拿着凳子上了讲台，坐在了凳子上。语文老师忍不住推了强一下，然后又踢了他一脚。许强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浩宇听你的课是给你面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把语文老师晾在那里楞着。他是呆了或者傻了，或者吓傻了吓惊呆了。

    他的眼睛好像死鱼眼睛一样在那里喘息，浩宇看他镇静了一下自己后说：“被他这么一搅，浩宇也没心情上课了。你们自己看书吧。”说完，他就坐在了讲台前。

    许强是浩宇们寝室的寝室长，是老大。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谁也不能惹他，他什么都不会在意的。晚自习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办公室，是被语文老师叫去的。

    晚上寝室里卧谈的时候，许强很起劲地说语文老师在办公室对他的招待。“那家伙，还向浩宇道歉说，他也是一气之下才推浩宇、才踢浩宇的。叫浩宇别当回事。就这么过去了！”他在办公室里拉那个拉力器，清闲地很，还让浩宇拉。怪不得他手上的肌肉这么发达……“

    也许因为下面听他讲课的人越来越少，他一个人也觉得无趣，居然有事没事就坐在讲台桌前，把自己给解放了。大概他也感觉到课堂气氛越来越差，时间流逝得越来越慢，一节课对他来说是如此漫长，如此难捱。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吧，经常坐着给浩宇们讲课，动不动叫浩宇们自己看书、做试卷、默写诗词。浩宇见他坐在那里，很生气，恨不得把他从教室里轰走，浩宇看着都觉得碍眼，血都要从血管里爆流出来了！难道他水平突然间高深莫测到可以给浩宇们坐着讲课了！

    高三时，语文课堂上浩宇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遮遮掩掩。浩宇开始明目张胆地做其它事情。浩宇想那家伙是知道浩宇在他课上做什么的。如果不知道，那就让他亲眼看到好了。

    这天是星期六，一上午的语文课，语文老师用前3节课对付了一张试卷，一节课做，两节课分析。他又让浩宇们做错别字联系，坐在浩宇前面的同学发现卷子另一面有答案，这样一来，其实只有10道题目而已。浩宇不想认真对待，花5分钟随便写了答案，写完做英语试题。

    在快下课的时候，他亲自收练习。从教室的另一端开始收起，浩宇知道他已经在前排收了，但并不想停下手中的英语，那一刻，浩宇不想掩藏。他走下来看到说：“你怎么做英语呢？快把语文书拿出来。你练习交不交？”浩宇把练习给他，他还底气十足地盯着浩宇看。浩宇嘘了口气，把语文书拿出来，因为不想屈服，继续做英语。他收完练习往讲台走又看到了，“咦，你怎么还做英语呢？”一边还是盯着浩宇看。浩宇准备反抗他了，抬起头看他。他责问：“现在什么课，你怎么做英语呢！浩宇叫你做语文，你怎么不做呢！”浩宇听华伟说，“这样都行的啊！”跟浩宇说有答案的女生露出懂事的笑。浩宇想起里的陈明，他在政治课上做数学，被批评还顶嘴。浩宇于是也开了口：“浩宇不是把书拿出来了吗！浩宇不是在看吗！别人在课上睡觉你怎么不管！”他不回答浩宇，却说：“谁惯的！”浩宇又把低着的头仰起来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浩宇！”他还是站在原地絮絮地说浩宇。浩宇咬咬嘴唇，嘘出一口气，乱翻一下课本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浩宇不是把练习给你了吗！”

    其实跟他顶嘴的时候，浩宇的心“咚咚”地跳得厉害，快得像一面战鼓。他毫不留情地揭发浩宇，浩宇像是一条被他抛到岸上的鱼，一切都那么措手不及。浩宇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那家伙不会那么不顾颜面，没想到他对浩宇这么刻薄。这大概是浩宇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课堂上公开顶撞老师，可是却有点失败的味道。因为浩宇向来不是一个能言善辨的人，在紧张的时候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顶多是个事后诸葛亮而已。

    高三第一次学期的期末考试，浩宇遭遇了读书以来最强的一次寒流：市里统考浩宇只考了487分，排名在班里就落到了20开外，政治和语文都不及格，创历史最低。浩宇的心情异常沮丧，心里一遍遍地问老天，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是这么可怜巴巴的几分？浩宇准备得这么充分，考好以后的自浩宇感觉也这么好。浩宇以为会比上次全年级文科21名还要好的啊。那样浩宇就可以拿到高中一直以来渴望的奖学金。浩宇不是一个不努力的人啊。上天也从来不会辜负和欺骗努力的人，可是为什么该浩宇独自面对这令浩宇伤心的结局。

    知道成绩的那天，天下着大雨。学校决定把休学典礼改为实况录象的形式在教室里播放。学校还决定看完休学典礼后，高三留下来分析试卷，高一高二回家过年。浩宇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讲话的领导，心却停留在失败的考试上。

    让浩宇最难接受和啼笑皆非的是语文竟然考了不及格，多么大的玩笑，多么无情的讽刺和嘲弄。浩宇甚至怀疑是语文老师故意报复浩宇。心里耿耿于怀。

    在疲倦的灰色里，窗外的雨总是会配合着自己的心情瓢泼而作。“生命如雨，它看似美丽，惬意。实则包含了太多的潮湿，寒冷，无奈和孤寂。”这句话为什么总让浩宇念念不忘。浩宇实在想不通继续留在学校听老师分析试卷对浩宇来说有什么意义？是让自己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吗？那样的话浩宇会更痛苦，受更多的折磨。毕竟是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统考啊，谁都知道这场考试有多关键，有多重要。浩宇的信心更是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打湿的花朵可以再度芬芳吗，好像很艰难！

    浩宇选择了逃避，浩宇要离开，浩宇要和高一高二一样回到家里去舔舐自己的伤口。于是在听电视里的开学典礼的同时，浩宇收拾了一下书本。结束后，浩宇立刻从教室里像贼一样溜回寝室，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天下着雨，浩宇不得不撑起雨伞，另一只手拿了一大包的东西。怕人看到，浩宇从学校后门逃到了街上，浩宇又一次做了逃兵。

    浩宇并没有立刻回家，游走在下着雨的清冷街上，浩宇好想找点东西来安慰自己考试的失败。于是浩宇又选择了作践自己，第一次走进录象厅去堕落了一回。

    平时在寝室里曾经听见许强和华伟说，学校所在的镇上有录象厅，有一次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在放三级片，2块钱就可以买张票，随便你看多长时间。浩宇忽然想起了这个。

    其实在那之前浩宇连三级片都没看过，浩宇一直想象不出来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是怎么进行的。但是浩宇对性一直很朦胧很懵懂又很饥渴。于是浩宇趁这个同学绝对不会发现的机会，也因为自己考试失败觉得上天其实一直都在亏待浩宇，就为自己的堕落找了个借口，找了个理由。反正浩宇偷偷地找了家隐蔽的录象厅，走了进去。

    浩宇在日记中是这么写的：浩宇在录象厅里堕落了好几个钟头，从中饭前到中饭后2点钟，连中饭都没有吃。直到发现回家时间快不够了，不得不踏上回家的旅程。在录象厅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浩宇一直用哀怨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屏幕。浩宇一直在等那种场面的出现。但是好不容易等到的却仅仅是一些片段，好歹浩宇也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情。知道男人是怎么趴在女人身上的，浩宇甚至希望趴在电视里男人身下的人是自己。浩宇的脸又红得有点烫，浩宇的心一直在乱跳。……

    从录象厅走出那一刻，外面的光线深深的刺痛了浩宇哀怨而又迷惘的眼睛。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在以后的双休日，以及高考后的那个无聊的暑假。浩宇最好的娱乐活动，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个黑糊糊的录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