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死人活用
13 陆队长带的两三个兄弟，都是和小林过过事儿的。车上他也就直接说了，“今天这事还得请陆队和各位帮忙保密。具体情况等见过站长再说。” 陆远征知道他虽年轻，人却极谨慎，既然这么说了，这事定然很是烫手，忙说，“你什么也别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咱们只干活儿。” 小林歉然笑了一下。“回头我请大家喝酒啊。大半夜的，把大家折腾起来。” 朗迪尼亚姆和千星城有时差，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陆队和兄弟们就都笑，“客气啥，都是自己人。” 他们走最快路线抵达局里，陆队和队员们先去存放尸体，小林自己上楼向陈代阳汇报。 他显然也是睡下了又起来的，正靠在沙发上，面前摆着茶，见林秋晚进来，也没抬身，招呼他坐在旁边，给他倒了杯茶，“什么情况？” 林秋晚择要将情况说了下，“保险箱我还没进去，不知道里面的情报能提供多少支持。” 陈代阳“唔”了一声，看了下表。 “你困不困，要不要先去睡两个小时？” 林秋晚摇头。 “兴奋着呢，我想先把资料过一遍，初步定个计划再说。” 他看了眼陈代阳，“要不站长你先睡一会儿？我弄完怎么也得到早晨了。” 陈代阳白了他一眼。“怎么，我已经老得连熬个夜都不行了？滚去看你的材料吧。” 林秋晚笑着起身，想要下楼，陈代阳叫他，“不是在电子保险箱里？你就用我这台终端，省得上下楼的跑。” 小林一想也是。便直接在陈代阳的终端上登录了莱茵的保险箱，把文件下载了下来。 文件很多，也很零碎，他打开另一份文档，一边看一边画脑图，整理出文件彼此的关联和时间线。 陈代阳一直坐在沙发边上，一杯接一杯的泡茶，偶尔端着水杯过来看一眼，招呼他喝水。 时间很快过去，林秋晚逐渐将文件的脉络梳理出来。 窗外逐渐亮了。 “林秋晚。” 陈代阳突然叫了一声，林秋晚以为他有事，回过头。 陈代阳站在床边，正往外看着，“看，恒星升起来了。” 林秋晚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以为会看到不同寻常的景象，比如绿色的天空或是蓝色的太阳。 然而外边一切都很普通，橙黄的天空随着第一颗恒星的出现变得逐渐明亮，随即第二颗恒星也越过了地平线，大气的亮度顿时超过了人眼直射能承受的极限。 陈代阳回过身，注意到林秋晚困惑的表情，笑了一下。 “没事，看你老低着头，让你换一下姿势。怎么样？” 他刚才路过林秋晚身边时瞥了一眼，觉得他应该快要弄完了，果然，林秋晚说，“初步看来，这些材料不太能直接指向洛克希尔财团，或者是联邦。虽然从使用的武器和动作来看，应该是联邦情报部门，但是他们都按着雇佣兵的打扮，所有的武器，运输装置上也都没有标识，很难将这次屠杀一定和某个组织联系在一起。” 陈代阳点点头。 林秋晚继续道，“材料里有一些，打了时间标，可以证明莱茵家族抵达阿尔法星的时间，回头我再确认下，如果比洛克希德宣布发现这颗星的时间更早，可以成为某种意义的附证。当然我怀疑他们的律师团早考虑到了这点，手上应该有一些文书证明这颗星是合法转让或收买过来的。” 他说到这里，难免惋惜，“整体来说，还是缺人证。他要是没死就好了，整个事件就会更具说服力，也许对财团和联邦都会造成打击。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能成为舆论战的素材。” 陈代阳看了他一眼。 这两年他亲眼看着这个青年人的成长，从犹带青涩的毕业生，成为保密局能独当一面的技术科组长，之前却也从未认识到，他成长得如此之快。 如今林秋晚分析问题，已不仅仅是从单纯技术或情报的角度，而是站在更高的层面上考虑。 他心中又有欣慰，又有一些莫名的惆怅，感觉自己能教他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当然了，还是有一些的。 “人证，不一定就没有。” 林秋晚眨了眨眼，他回忆资料，确实整个莱茵家族，包括前期的拓荒者，都没有了。逃出来只有辛巴一人。 陈代阳猜到他想错的方向，笑着摇头。 “不，我说的就是这人。你是因为在现场，见证了他的死亡，所以先入为主了。换个角度，如果你是雇主，甚至是在现场的雇佣兵，你真的能这么确定么？” 林秋晚明白过来，眼神亮了。 “当然，要让死人变活也还要做些工作。比如，你在那边的人是谁？可靠么？” 林秋晚点头。他相信查理会出来好所有的痕迹，包括他待过的安全屋。 陈代阳抬腕看了下时间，招呼他，“来，坐下，我们一起把计划过一下。” 千星城站的丁默声，一大早晨刚上班就接到了陈代阳的电话。 “老丁啊，我才听我们小林提起，你前阵子来朗迪尼亚姆了。你看，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过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让我想请客都没机会。” 丁默声刚把朗迪尼亚姆的商人信息报上去，被他一说，心里有些发虚，干笑一声，打着哈哈，“抱歉抱歉，这次行程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安排，下次一定一定。老陈你要是什么时候过来千星城也行，我请客。” 陈代阳铺垫完了，便进入了正题。 “我倒是暂时过不去，不过我们小林有点事儿，想要麻烦你这边一下。” “哦？” 丁默声听到和林秋晚相关，竖起了耳朵。这个小林十分了得，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事故，可称行走的功勋制造机。 陈代阳笑道，“稍等，我让他自己来和你说。” 过了几秒，林秋晚的投影传送了过来。他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 “丁站长。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是这样的，我在千星城有个熟人，是水产商，我家里的一些鱼啊虾啊的经常从他那里订。昨晚想再下一单的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人。让朋友帮忙看了，说他被人打了两枪，门外围了好些人，有救护车警车什么的。但是也没人知道是送去了哪里。我想着您跟千星城的警察局熟，能不能帮忙关照一下？” 丁默声听着讶异。 他原以为就算是小林开口，拜托的也一定是公事。只不过是陈代阳这家伙越发老奸巨猾起来，自己不说，却让个小的张口。 没想到林秋晚说的这事，听起来竟然像是私事。 老陈是会为了私事拜托别人的人么？还是这个小林和他关系比想象的还深？ 丁默声心中猜度，沉吟了一会，“唔，我倒确实有这么一个关系，可以问一下。不过你说他被人打了两枪？这是得罪了谁，黑帮啊，还是联邦？” 小林一脸无辜。 “就是不知道呀。不管是哪边，警局给施一下压，总是有用的。” 丁默声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下，给他在警局的内线打了电话。 这个内线，还是他最初来千星城时发展的。当时他还没当上站长，对方也还只是个小小的警视补。如今几十年过去，升成了警视高级总监，胃口也被养得肥了。 好在这些年来，丁默声的经费也越来越宽裕，这个内线颇为满意，回报也一直很是丰厚。 丁默声能够这么快地把华伦元帅刺杀一事理出线索，也是靠他提供的内部详细资料。 这位警视高级总监得了丁默声的授意，在系统中一查，果然发现了有一起恶性案件，受害人是一个水产店老板，被人枪击，现场有人报警，警察赶过去后，看到了一大滩血，经化验与老板的DNA符合。店里的水族箱等也遭到了破坏，据附近的居民说，曾听见数声像是炮竹的声响。随后在现场发现了枪击留下的痕迹。 警察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听目击证人说，之前来过救护车，便以为伤者是被送往医院。然而随后又赶来了辆救护车，两相核查才发现，这辆救护车路上遇到事故，到晚了。再去查附近医院，并没有接到枪伤病人。 受害人单身一人，并无家属，报案的是附近邻居。接了案子的警察虽然觉得蹊跷，但没人盯着案子，因此也并没有特别上心。 待到听说警视高级总监关注了，这才用尽全力去查，全境所有医院一一排查，都没有找到，这个水产店老板，竟似凭空消失了。 总监接到回报，便让人去和联邦驻千星城的情报站打招呼。他接到了丁默声的电话，先入为主，自然以为是对方下的手，说话的语气便十分笃定，让他们就水产店一事给个说法。 联邦情报站的站长名叫比尔，七十多岁，其貌不扬，在千星城已经做了很多年，一直没能再升上去。 前一阵华伦元帅出访，军事情报局跑来搅合了一阵，搞了个刺杀没成功就算了，还闹得他们鸡犬不宁的，正在焦头烂额，又听到警局的人给他们传了这个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什么水产店？我们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还怕是有人私下干的，把各个部门召集起来开会问了一遍，都说没有。主管情报的负责人犹豫了一下，“不过前一阵，我倒确实留意，有财团雇佣兵入境。” 他们便跟警局回话，叫了天下的冤屈，说不是自己干的，有可能是财团的雇佣兵。 千星城的警视总监一听，正好啊。反正是你们联邦的事。那就麻烦你们自己内部查清楚吧，总之，这人是千星城的居民，你们得有个说法。 负责案子的警员也松了口气。这案子既然是联邦自己承认的事，就不归自己管了，正好高高挂起。 丁默声听到回复，转给了陈代阳，顺便问了句，“这个苦主，人还在么？”。 “哦，万幸，他当时躲开了，就是现在怕还有人追杀，不敢出面。” 丁默声对这事仍心存疑虑，试探着问，“喔，自然如此，让苦主自己与联邦他们交涉便是，也省得暴露我们。” 他这话是在试探陈代阳对此事的态度到底如何。若背后有大鱼，却只是让他做些跑腿的活，那他可是不干。 陈代阳听了以后立即说，“对哦，本来也就是个帮人的事，既然搭上了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也省得老是劳动丁站长在中间传话。” 丁默声在千星城待了几十年，对他联邦的老对手比尔自然很了解。当下把对方的资料转了过去，又约定了将来有空一起吃饭，便把电话挂了。 他琢磨着且在观察一阵。这事之后陈代阳这边没什么动静了，那可能就真的只是小林个人的事情而已。 陈代阳把通讯切了，摇头笑道，“老狐狸。” 林秋晚略为担心。 “联邦说是财团的雇佣兵干的，但这些雇佣兵很可能就是他们情报部门自己的人，只不过把肩章拿掉而已。” 陈代阳看了他一眼。 “那倒也不一定。同一个组织上下还未必同心呢，何况财团和联邦这样的甲乙方。” 他顿了一下，“不过，反正现在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可以再等等，看他们怎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