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同行伊索
最终阿兰没有再要求阿伽雷勒和自己一探翠木神庙,因为他看起来真的不成了,这个无情冷心的刺客,现在蓬头垢面,憔悴虚弱,活像个失意落魄的流浪者。 他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挫折,而且头一次挫折,对象便是惯会折腾人的阿兰。 也许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怜惜吧,阿兰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又想起某人对他说‘你会带来不幸,你就是不幸……你快走!你走!!’ “啧……”他有点烦恼的捋捋长发,捧起阿伽雷勒的脸颊,“反感吗?我对你做的这些事?” 阿伽雷勒疲累的垂眸,手覆上他的手背,“反感……吗?但是,我好像真正理解了前辈的意思。” “嗯?”阿兰来了兴趣。 “就像永远平静的湖泊,被一块巨石打破,”阿伽雷勒低声说,“虽然激起狂风骤雨,带来极坏的后果,但对于一成不变的湖泊来说,却是一次命定之外的新生。”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阿兰笑了。 阿伽雷勒闭上眼,动手将颊边散乱的发丝全部捋至脑后扎成悍练的小辫,再睁开眼时,紫色的眼眸重新焕发出锐利冰冷的光。 阿兰发现他将身上的杀气悄然收敛,属于这个刺客的冷然气息迅速隐没于广邈天地间,他恍惚了一瞬,差点将他从脑海中遗忘。 在精灵花园内他杀气外溢,没有特殊情况也没有特意去激活过天赋‘隐匿’,但现在出了精灵花园,结束了和他的一晌疯狂后,他似乎又回归了原本那个漠然冷情的刺客。即便眉宇间还残存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完全不同了。 他还是那个意志坚定冷硬刚强的「阿伽雷勒」,仿佛精灵花园里的一切不过是他对既定命运外的唯一一次破格的尝试,对前辈所给予的一句谶言的唯一一次实践。 于是阿兰眯起眼睛,“现在,我要知道你的真名。” 阿伽雷勒转头看向他,紫眸沉暗, “别玩了。”他如此平静的说。 阿兰紧扣住他的腰盯上他冷淡的眼眸,“你不愿意告诉我了?你想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幻境吗?你别忘了,你已经对我成瘾。” “……”阿伽雷勒不适的微微皱了皱眉,手虚虚抚上隆起未消的小腹又垂落,“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替我考虑这么多。” 阿兰冷笑一声,指上他的小腹,“如果怀了怎么办?” 因为内射的太多阿伽雷勒的身体到现在都没能将阿兰的精液吸收完全,腹部仍旧鼓着一个微妙暧昧的弧度,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 “你要打掉还是生下来?”阿兰却句句紧逼,“作为蛋的雄父我有权利支持或者反对你的决定。” 阿伽雷勒皱着眉,看着阿兰,冷漠的眼底流露出些许无奈, “我不想纠缠你,阿兰,注定没有结果的纠缠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阿兰咬住唇。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阿伽雷勒」,我被欲望俘获,我没能控制住自己而爱上了你,我愿意接受来自家族的惩罚,亲吻你的时候我设想过施加在我身上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残酷惩罚,也幻想过你是不是会愿意和我一起为了躲避家族的追捕而亡命天涯,我确实年轻,对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确实愚蠢,看不透只贴了一层轻薄面具的现实,但我很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你根本不想知道我的真名,也根本不想同我有什么牵扯,你只是想打碎我的骄傲践踏我的尊严,再将我收服,成为你的‘帮手’之一。你做到了,阿兰·卡诺亚,我祈求你聆听我的真名,又因为爱上了你,我也愿意做你这段路上的帮手,但你自己也说了,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同行者’,所以在你彻底拒绝我之后,以后我们的命运依然各自独立,不管对你成瘾会有什么后果,我是否怀孕,都是我的事,在‘帮’完你这段路之后,我们未来的路就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这长长的一段话令阿兰震惊,甚至没有由来的开始惶恐。 是不是所有的「阿伽雷勒」都活的如此洒脱透彻? 是不是眼前的这位终究也要走上他前辈的老路,只因为他纯粹的一时的‘利用’? 他咬着嘴唇,眼中渗出一丝忍耐。 “你想去翠木神庙,”阿伽雷勒朝他一偏头,“走吧。” “我在问你的真名。” 阿兰在他背后重复。 阿伽雷勒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反问他:“你是真的想知道?” 阿兰沉默颔首。 阿伽雷勒轻轻的笑了笑,像是无奈的妥协,“……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笑容很淡,似缓慢流动的冰川河流,含着轻微的涩意,让人觉得冷清,空茫,且寂寥。 “离开?你要离开到哪里去?”阿兰说,“你离不开了,因为我不会放你走。” “哪怕你的家族来向我要人,我也不会再放你回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伽雷勒皱眉,“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真名,我想和你订立誓约,但没有给你束缚我的权利。” 阿兰却扯过他的腰紧贴上他胸膛,一手抚摸着他的小腹, “用‘爱’来束缚你,可以吗?作为爱人,我不想你就这么被家族残忍的惩罚死去。更何况,如果真的怀孕,蛋蛋可不能一出生就找不到雄父……我的爱人啊,你觉得呢?” “……”下颚线倏然绷紧,阿伽雷勒的手才放上他肩头,本是想要推开他,闻言却僵住了。 他低着头看着他,这个冷清的刺客睫毛也长,垂敛时如同层叠的鸦羽倾落海上,汹涌的波涛在这一刻全部静止,仿佛刹那的荒芜凝固海面。 他沉默着,荒芜着,并不相信这片高傲强势且攻击性极强的海会为他而归于宁静。 就算真的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结果,且只有阿兰自己知道他不可能使任何一只雌虫怀孕。 可他绝不允许「阿伽雷勒」就这么如同孤蝶般逝去,再一次。 同样的遗憾,他决不允许自己再品尝第二次。 他扳正阿伽雷勒的脸庞,直视着那双幽寂的眼眸, “我的爱人,我称号「璀璨」,真名阿兰·卡文迪许。你呢?” 阿兰·卡文迪许? “……”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弯腰用力抓住阿兰的肩膀,幽寂冷清的紫眸绽放灼灼华光,像是凝固的海面一夕破冰,群鸦腾飞,没入远处破云的晨光。 “我……”他的声音在颤抖,“我称号很多,但那都不是我……我真名伊索·伦纳贝尔……我爱你,阿兰……卡文迪许。” 他急切的对着他表白,此刻他不是什么家族的荣耀勋章,不是什么冷漠无情的第一刺客, 他只是一个获得了爱慕对象同等回应的,情窦初开的年轻雌虫。 阿兰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所谓的‘真名誓约’,就真的只是互通名姓这么简单。 但3s的真名,却代表着向爱人交付了他的一切。 财富,权利,爱情…… 包括自由和生命。 阿兰接受了,便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