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扶贫先扶志

    邱若若想了想，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过去的工作制度的确非常不合理。”

    第一次被人认可，尤其对方还疑似是某位来历非凡的大人物，这前所未有的体验让阿道夫感觉很神奇，就像是吃红薯干一样，只是甜滋滋的味道不仅是残留在胃里，更渗透到了心里。

    还未等他多回味，又听邱若若恳切道，“那如果没有智能程序系统，工作时间和强度合理，充分保障你们的休息时间，而且工资不减，要是加班的话还支付给你们丰厚的加班费，并取消那些乱七八糟的税费，那你们还愿意去上班吗？”

    一群亞玛人面面相觑，似乎陷入了思考，唯有阿道夫坚定摇头，“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

    “既然都不用交税了，那我上班赚钱又图什么呀？还不是吃着营养剂，租着一居室，除了账户上钱的数字增加以外，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反正注定一成不变，我还不如吃低保，至少落个清闲自在。”

    阿道夫的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亞玛人的共鸣，他们面上无不露出赞同的神情。

    邱若若却笑了，“生活怎么可能会一成不变呢？手上钱多了，你们就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比如红薯干，你们都尝了，也都挺喜欢的，如果以后市面上有了红薯干，价格也不贵，偏偏你们因为没有工作而买不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那你们不馋啊？”

    在场人想象了一下，特别是那些分到红薯干的人，好似身临其境，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她又道，“不止是红薯干，还有很多其他好吃的。你们知道猪肉脯吗？小小一块，外面沾着白芝麻，里头是鲜艳的猪条肉，放嘴里的时候有点硬，有点辣，但辣里又透着股甜，口感劲道，越嚼越香，特别好吃。还有岩烧乳酪，外皮酥酥的，面包软软的，有浓浓的焦香味和奶酪味，表面盖上一层厚厚的岩烧酱，外甜里咸，那滋味……”

    “吸溜。”不知谁的口水流了出来，邱若若扫一眼，不少人都低下了头，耳朵却红红的。

    她偷笑，继续跟他们描绘各种好吃的，馋得这帮吃营养剂长大的亞玛人抓心挠肺，心痒痒的不行。

    其实邱若若讲得那些味道和原料，他们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亲身体会了，所以未必能感同身受。

    可架不住邱若若口才太好，表情太享受，不自觉的就让人代入进去，跟着她的口述去幻想各色美食，越听越饿，越饿越馋，最后连口水都管不住，差点淌一地。

    有人默默地灌了一瓶营养剂，砸吧一下嘴，无色无味。胃是饱的，心却是空的，结果更煎熬。

    也有人悄悄拿出偷藏的红薯干，塞进嘴里，面露愉悦，但很快被其他人发现，在一群亞玛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他也只能呜咽一声，乖乖地把剩下的交了出来。亞玛人还算守规矩，一人只轮着咬了一口，直到吃完为止。可这不仅解不了馋，反倒更饿了。

    一群人霎时陷入纠结。不听吧，心里舍不得。听吧，嘴巴又难受的很。几次三番下来，他们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好在邱若若还没坏到底，她怕真把这些亞玛人馋哭了，收不了场，便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其实有钱了，你们还可以买房子，置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道夫粗鲁的打断了，“买房子？开什么玩笑！”

    他咽下最后一口红薯干，擦了擦口水，皱着眉，驳斥道，“那么高的房价，还有巨额房产税，哪是我们这种底层亞玛人买得起的！就算我们努力工作几辈子，攒的那点钱也不够买下我们租的那一居室！”

    “为什么不可能？”邱若若耐心道，“过去的房价高不是因为房子本身值钱，而是因为土地资源和房产资源被各大家族垄断，他们将房价恶意炒高，施加高额房产税，就是为了阻止我们买房，只能租房，这样便能定期收取我们的租金，再根据实际需求涨租，方便更好的盘剥底层。”

    她缓缓地向所有人描绘起自己心中的蓝图，“我查过，活血星的宜居土地十分辽阔，目前居民人口更是少之又少，综合下来，人均居住面积十分可观。而且如今所有土地都归于国有，再不属于大家族的私产，只要新政府组织建房，合理定价，公开出售，相信很快我们所有人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见部分亞玛人有些动摇了，邱若若立刻再接再砺，“前期积蓄不够也没关系，可以向新政府贷款，你们自己出一点首付，往后每月支出部分薪水，向新政府还钱，房款加上低利息，以你们的工资，很快就能还完的。”

    “那跟租房有什么区别！”带头反对的还是阿道夫，“一样每月要还钱，还要出首付，相比之下，我宁愿租房。”

    “可是租来的房子你又不能传给下一代，只有自己买的，才能留给自己的孩子啊。”邱若若苦口婆心，“都是当父母的年纪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上进啊，连点遗产都不给孩子留，你对得起你的小孩吗？”

    父母？孩子？

    两个从未在生命中的名词顿时在所有亞玛人心里炸裂开了。

    有人颤着嘴唇问道，“你是说，我们底层人……能成为父母，能，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不呢？”邱若若斩钉截铁，“又不是旧文明时代，你们凭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小孩。还有朋友、家人、伴侣，这是你们应得的，没有谁有资格剥夺你们拥有感情的权利。”

    “可是，可是……”那人嗫嚅道，“我们是底层人啊，底层人怎么能奢望那么多，怎么敢奢望那么多……”

    “凭什么不能奢望？贵族老爷已经没了！我们不再是底层人了！不再是谁的商品，不再是卑微如杂草的工具，我们是独立的人了，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将所有亞玛人的脑子都炸糊了，他们正失神时，又听邱若若道，“你们难道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吗？每天早上睁开眼，喜欢的人躺在身边，你们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吃早饭，一起去上班，忙的时候努力工作，闲的时候给对方打个电话，心里总是暖的，因为知道有人牵挂你。下班后和朋友约着一起去玩，吃好吃的，分享生活中的开心和烦恼，遇到麻烦事也不怕，因为确信，朋友会陪着你，帮助你。生活稳定了，就生个小孩，养育他（她），保护他（她），疼爱他（她），看着他（她）长大，看着自己变老，心里却没有一丝惶恐，因为这一生你不再孤单，没有遗憾了……”

    越来越多的亞玛人开始聚集到这节磁轨。他们听着邱若若的话，细数自己的过去，畅想她口中的未来，本以为早已习惯的独来独往，现在想来只觉得压抑。连幻想都不敢有的温情，在她的口中，却是那么近，那么近。

    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就算他们被强行剥去感情，可刻在DNA里对家庭的渴望是没办法掩藏的。

    现在想来，即便他们面上装得冷漠，可骨子里却还是害怕的，害怕没人陪，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所以宁愿出来到处晃，也不愿意独自闷在住处。因为至少外面还有人，哪怕都不说话，也不觉得冷清，不觉得孤独。

    阿道夫垂下眼睑，掩去藏着的泪，他承认他被打动了，却仍坚持着自己的固执，或者说，邱若若的话太温暖了，反倒让他心中升起一阵无名之火，忍不住对她发脾气。

    “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陛下所谓的同等同治吗？清醒一点吧，我们亞玛人和机械人是不一样的，以前甚至是敌人！之所以那些机械人现在会假惺惺的对我们好，不是因为他们多仁慈，只是因为他们暂时需要稳定的局势。一旦机械人坐稳了他们的帝国，他们一定会用比那些贵族更残忍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压榨我们！”

    “还有那两个新来的星球长和副球长！”阿道夫嘲讽道，“听说他们也都是亞玛人。可区区亞玛人，一转眼就成了活血星的最高行政长官，这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他们肯定就是机械人的走狗，帮助机械人来折磨我们的，劝你们都小心一点，以后的日子，指不定多难呢！”

    突然被cue的邱若若：？？？

    她试图挣扎道，“你不要那么悲观嘛，说不定星球长她是个好人……”

    “好人？”阿道夫嗤笑，“所谓的政府高官，不就是以前的上层人吗？那些上层人，又有几个好的！”

    邱若若：……

    她深吸一口气，坚持道，“我再问一遍，如果我描述的未来，真的有可能实现，那你们愿意努力工作，一起建设活血星吗？”

    只有几个亞玛人悄悄点了头，其余人要么低头沉默，要么犟着脖子不语。

    邱若若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慢慢来吧。面包会有的，美好的生活也会有的。”

    扶贫先扶志，不止是自力更生的斗志，更是积极乐观的心智。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但第一步，或许应该是让这些人重拾对生活的信心。汝箬的我在星际搞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