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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想到那粘稠的鲜血和剖出的内脏,胃里便一阵翻腾,于是吐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被同行的将军架着拖回去修养的。 可是到后来呢? 已经麻木了。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万个人也是杀,他的灵魂在夺取第一个人的性命时就已经堕进地狱,永远也得不到救赎,既然这样,在报应来到之前,多放纵自己又怎么样? 即使给他喝活人的血,他都不会恶心害怕了。 那时候的他每天生活得漫无目的,除了挥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听着边塞凄厉嘶嚎的劲风,总会默默地想,像自己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是林瑞哲的出现给了他点亮了一盏明灯。 那个站在天光潭影里,笑得清淡却温暖的少年,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这个理由是假的。 这盏灯也是假的。 没有了光亮,他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在深幽的海洋中跌跌撞撞地摸索,形单影只。 这个时候,他的海洋里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着金色的长发,就像阳光一样。 可是他看着他,却不敢朝他走去。 曾经的那盏灯是假的,那么眼前的这抹阳光呢? 难道一定就是真的了吗? 他思念温暖,思念了太久太久,久得足以为自己建造一座瑰丽壮观海市蜃楼。他害怕那抹金色和之前的灯一样,只不过是他看到的幻像。 他再也没有勇气为了一份幻像,再去酝酿另一个十二年了。 “吱呀。” 正在苏越无所适从的时候,身后平西爵府的大门突然开了。 苏越的心一悬,很快回过头去,站在门内的人并不没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他的心又掉了下去,一直一直地往下沉。 “……我……我给你送些东西。”翠娘垂着眼帘,走到苏越面前,递上一只绢织小袋子。 苏越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袋子的红线拉开,里面是一些易北通用的纳贝尔货币。 “……易洛迦叫你送来的?” 翠娘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省下的工钱。” 苏越望着她,她的脑袋拉耸得低低的,只盯着自己的脚背。 苏越叹了口气,把绢袋还给了她:“你不用同情我,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总会有报应的。我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所以……不要把自己节省下来的钱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了。” 翠娘蓦地抬起头,苏越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那是非常纯粹的淡灰色,干净得像月色洒在地面。 这双眼睛透着焦急和慌乱:“不是不值得啊,我家大人很在乎你,如果你过得难受,他也一定不会开心,所以……” “你家大人是易北最风流的人,我想我只是他想要证明自己魅力的一面镜子而已。”苏越微笑着对她说,“没有主人会因为镜子碎了就一直消沉下去,更何况是平西爵大人。” “可是……” “你是个好人,而我不是。”苏越说,“我不能拿你的钱,因为它们是干净的,我不配拥有。” “但你可以做个好人啊。”翠娘急急忙忙地说,“而且我觉得你并不是那么坏的。” 苏越呵呵笑了:“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害人的模样。在平西爵身边,我被拔掉了爪牙,但是心仍旧是黑的。翠娘,虽然我知道一直往下走,尽头会是地狱,可是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苏越最终还是没有拿走翠娘的绢袋,他捂着额头上疼痛的伤口,一个人慢慢走远在沉寂的黑夜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所以只能走,就好像迷失在沙漠中的人,走一步算一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喂。”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幽暗破旧的小巷中,巷子里滋生着滑粘如同内脏的绿色苔藓,前面的黑暗中突然现出一个人影,立在阴影里看着他,“美人,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啊?要不陪哥玩一玩?” “……”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么恶俗的事都能给他碰到。苏越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望向那个人,那人迈着醉醺醺的脚步从黑暗中走出来,是个肥胖猥琐的中年男子,油光满面的猪头脸,胡渣微青。 看了就令人作呕。 “哟,美人还受伤了啊?”猪头看到苏越额角上淌血的伤口,啧了啧嘴,腥臭的口气喷到苏越冷淡的脸庞上,“真可怜,是谁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打伤了你?” “滚开,猪头。你拦着我的路了。” 话一说完,立刻就感到背后几股寒意。苏越眼眸一凝,敏锐地闪过身子,右手电光般迅捷地一拈,手背上青筋暴出,硬生生夹住了刺过来的长剑。 “……好久没杀人了呢。”苏越垂下睫毛望着雪亮的剑身,那里面照出了一个目光冰冰冷的青年,他乜过眼眸,扫了侧面出现的三个壮汉一眼,然后淡淡道,“需要我陪你们玩玩吗?嗯?” “大哥,怎么办?”后面几个拿剑的人显然没有任何主见,只是傻愣愣地问苏越前面的那个醉汉。 那猪头瞪大了他的眼睛,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这还用问?一起上啊,把这小子撂倒!” 苏越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那几个嗷嗷嚎叫着朝他冲来的壮汉,狭长的眸子眯起,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肮脏呢……” 说话间手肘一转,偏过剑锋,铮的一声竟硬生生折断了手指尖夹着的长剑,随即将断剑当飞镖直射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左眼中,那大汉眼睛受了伤,立刻大叫起来,手中的马刀滑落,被苏越轻巧地接过,苏越横过马刀,身子刷得侧转,只见得一道冷白色的光影从包围圈中模糊闪过,刀剑相撞叮当作响,顷刻间鲜血狂飙,嘶嚎一片。 将染满了血的刀刃从最后一个打手的胸膛里抽出来,苏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吓得腿软的醉汉面前,清冷冰凉的月色流泻下来,正好照在他满是血渍的苍白脸庞上,他转下幽黑的瞳孔,刷得一下架在了那醉汉的肩上。 “你……你……”那醉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用仿佛看到了恶鬼似的眼神看着苏越。 “你知道吗?”苏越突然微笑起来,高高在上地对他说,“其实你长得有些像我父亲。” 醉汉舒了口气,以为他说这句话是准备放过自己的前兆,但是下